雖然有點封口的意味,但金陵市公安局夠資格接替任建新的,也只有吳輝和另外一個。相對於專業能力,吳輝也更勝一籌。
只不過現在提出了這件事,讓吳輝覺得有些彆扭。好像自己抓到了局長的什麼軟處,於是局長妥協了一樣。
但是,路局長似乎又軟硬兼施,先給了一個美好的承諾,而後又嚴肅的說:“不過,這段時間你精神太疲憊了,我給你放假半個月,你回去好好靜一靜。多讀讀書,緩解一下。”
“局長,那任建新這個案子……”
路局長皺着眉頭,死死的盯着吳輝,直把吳輝盯得渾身不自在。“吳支隊,我說了,從剛纔開始,你已經暫時沒了職務,回去休息!”
都沒職務了,還建議個毛線,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得了。吳輝有點語塞,吱唔了兩句之後,還是點頭說了句“那局長您忙着”,轉身悄然離去。
看着吳輝離去的背影,路局長深深的喘了口氣。
……
但是,吳輝是個死心眼,不解開這個謎底,他心裡頭就不會踏實。
可是,局長已經暫停了他的職務,讓他回家“休息”。連職務都沒有,他還調查個毛。很顯然,局領導班子的其他領導,也不會支持他的。甚至,這個沒有大局意識的傢伙,都開始懷疑路局長是不是也參與到那樁謀殺案當中了——這只是一個老刑警善於懷疑的本能。
想來想去,吳輝糾結異常,有種不吐不快的鬱悶。但是,他腦子裡忽然想到一個人——狂龍!
沒錯兒,市局要是不調查這件事,那麼公安部九局派來的這個領導呢?這個領導本事就在秦淮河底遇刺,險些喪命,他不會等閒視之吧?
吳輝沒有攀附誰的意識,也沒想着趁此機會立一件大功勞什麼的,而是完全出自自己身爲一名警察的良心。他覺得,事情要是不查個水落石出,他這輩子都會存在一個心理陰影。而要真是爲了立功,又有什麼意義?哪怕功勞再大,也無非最終給他提拔一級——還不是路局長對他承諾的那樣?那還不如在家“休息”半個月,靜等着提拔呢。
想來想去,吳輝直奔易軍休息的那個酒店。雖然天色很早,還不到早晨八點,但是吳輝竟然險些和易軍擦身而過。因爲易軍剛纔接到了路局長的電話,說任建新畏罪自殺,跳樓了。易軍大驚且大怒,早餐尚未吃完就奪門而出,準備直奔金陵市公安局。結果剛走出酒店大門,就看到了悶着頭跑過來的吳輝。
“狂龍同志,領導您好!”吳輝湊過去,低着腦袋拉了拉易軍,“領導,我要向您反映一件事情!大事!”
易軍一聽這話的味道就非同尋常,看了看吳輝的緊張神色,易軍一把拉着他走進了自己那輛卡宴之中,遞給吳輝一根菸,說:“說吧老兄,難道你們局裡面的這件事,有意外或者疑點?”
吳輝嚥了口吐沫,顯得極爲緊張。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甚至多次出生入死的老刑警,此刻的他竟然拿着煙都有點微顫。因爲他現在的敵人不僅僅是那些殺手,甚至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領導路局長了。吳輝定了定心神說:“領導,我懷疑任建新自殺這件事,有太大的疑點。”
說着,吳輝把自己凌晨的所見所聞說了說,並且談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斷。
而易軍一聽,就明白了路局長的心思——這老傢伙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老兄,不用懷疑你們路局,他這是本能的考慮,無非是擔心事件影響波及得太大。但是任建新的死,極有可能是有問題的。”
吳輝一聽部裡來的領導支持自己的意見,頓時來了精神。不過出於謹慎考慮,他還是說了說自己這番考慮的一些不尋常之處:“當然,我這個考慮也可能存在一些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方——一共有兩點。第一點,雖說猜測有人可以從六樓樓頂翻進任建新的窗戶,但我覺得這只是理論上的可能。畢竟在那麼高的地方,想要翻下去需要太高的技能。”
易軍笑了笑:“那是從正常人的角度考慮。老兄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給我一根繩子,我在你們那棟樓上能如履平地;給我一根鐵絲,我能打開你們半個小區。而且我認識的朋友當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所以這些都不是漏洞,完全有人可以做到。”
吳輝倒抽了一口冷氣,滿腹震驚的看着易軍,心道這傢伙是什麼人啊,他身邊的朋友又是一羣何等恐怖的角色。部裡來的就是不一般,想不到部裡面竟然聚集了如此衆多的高手。
易軍沒理會他的震驚,問道:“那麼,你自以爲覺得第二個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呢?”
吳輝點了點頭,說:“第二點,就是我從局裡面出來的時候,聽監控室的同志們說,整個市局的監控錄像顯示,沒有人當夜出入市局。那麼,究竟是誰將任建新推下樓的?這一點,應該是個疑問。雖然您說的那些高手很厲害,但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進市公安局,不但避開所有人的眼睛,還能避開所有攝像頭的拍攝,這太不尋常了。因爲我們市局安裝的攝像頭,有好多都很隱蔽的。特別是入門的地方,好幾處攝像頭都是秘密的,外人根本不該知道,也不該這麼輕易的完全躲避過去。”
易軍搖了搖頭:“老兄,你這個想法不錯,但存在一個誤區,或者說是最大的疏漏——你怎麼斷定,推任建新墜樓的那個人,就一定是從外面潛伏進來的?”
“什麼!!!……您的意思是……”吳輝的臉刷的一下白了,眼睛之中滿是驚駭的神色。
易軍則點了點頭,沉重的說:“或許,謀害任建新的人本來就在你們局裡面。甚至,他本身就是你們局裡的幹警。那麼,就不存在躲避攝像頭的問題。”
易軍這麼一說,一下子就解決了吳輝的疑問。但是,假如易軍這個猜測是正確的話,那麼事態的發展就越來越讓人震驚了——堂堂公安局副局長不但涉嫌謀殺案,不但被暗害了,甚至還有可能是被本局的幹警給害死的!
吳輝覺得易軍的猜測真可謂大膽,真可謂天馬行空。但是,他偏偏又覺得,易軍的猜測是合理的,能把整個事件完全貫穿起來,形成一個極爲合理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