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誰在他耳邊一刻不停地告訴他,這種脈象要怎麼解一樣的。
這不科學!
所以,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也許蘇家的藏書閣可以找到他想要的資料,但是找誰和他一起去呢?
經過了冷慕的事件,他們無形之中定下了一個約定。在樓煥郡,誰都不要獨自行動。
要知道,先是經過了鄭青淵被當成蘇家滅門的兇手扣押起來,再是冷慕被當場抓住和雷郡守屍骨未寒的屍體呆在一起。
樓煥郡的百姓對於他們這幾個外來人的憤怒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
萬一他們再被人暗算一下……鄭崖打了個激靈,在沒有找到適合的幫手之前,他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裡比較好。
起碼這樣,他就不會被暗算了吧?
推門走進房間的第一步,鄭崖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現在正是大白天,而且客棧的客房破舊的幾乎要達到四面漏風的地步,但就在這樣採光條件絕佳的房間內,他推門看見的竟然是一片渾濁的昏黑!
臥槽!這更不科學了!
鄭崖的第一反應就是退腳出門,卻在腦子下達指令身體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被黑暗中伸出來的一雙手給抓住了領子。
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稍微用力,還沒打開小藥箱武力值爲渣的鄭崖,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被拖進一片昏黑中。
然而就在他隔壁房間的冷慕,只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和鄭崖的房間靠着的那面牆,有些猶豫道:“我好想聽見崖大哥的聲音。”
譚墨眼中精光一閃,道:“他在房間裡,要是沒有聲音不才奇怪嗎?”
冷慕想了想,皺着眉頭,猶豫着點頭:“那好吧,你繼續說。”
冷慕房裡是和諧無比的“繼續說”,但鄭崖房間裡就是各種苦逼的追捕反追捕。
房內無端冒出來一個人就算了,特麼的還是一個武功比他高了數倍的高手!
鄭崖狼狽地抱住小藥箱,拼死抵抗那人制住他的動作。
就算外表再怎麼清俊修長,他特麼的還是個爺們!純的!
要想輕輕鬆鬆地制服他?鄭崖用小藥箱之中的毒藥發誓,要是這種情況發生,他就……他就……他就讓蘇溯越把毒藥全部吞下去!
奈何鄭崖心中的蘇溯越和現實中的黑衣人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於是鄭崖在他手下不進反抗無果,就連想要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態撞向牆壁的動作都被截了下來。
當那人的手放在鄭崖腰上逐漸收緊的時候,鄭崖心中哀嘆一聲:吾命休矣!
作爲一個直男,被另一個男人用這麼曖昧的姿態抱住,他全身不可抑制地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特麼的,冷丫頭一天到晚腦子裡想的就是這些東西麼?那究竟要什麼構造才能承受得住啊!
不等鄭崖感慨完,就感到那人溫熱平穩的呼吸慢慢靠近自己的耳廓,帶着些許水汽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側,引起渾身生理性的戰慄。
要不是被捂住了嘴,鄭崖簡直要破口大罵了。你丫的能不能乾脆一點啊?一個簡簡單單的靠近的動作,特麼的還要做的纏綿萬千!你丫痿的啊!
在距離鄭崖耳垂還不到一指的距離時,那人終於停下了動作,微微張開嘴脣,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可見其中柔軟淡紅的舌尖。
從他微微張開的嘴脣之中,淡淡地飄出來一句話:“我是陛下的影衛影一。”
鄭崖瞬間停止了掙扎。
陛下?在摩國還有哪個人敢稱陛下?自然是冷日濯那個渣了!
冷慕這一路走來,沒有暴露身份的時候,冷日濯就當沒有這個人似的。現在好了,身份被人知道了,不僅知道了,還被人藉以往皇室身上潑髒水了,他就跳出來了?
派個大內影衛很了不起嗎?
哼!
鄭崖在心中憤怒地冷哼一聲,費力地扭頭看向身後的黑衣男子,眼中充滿了高高在上的睥睨之色,以及彷彿在看一個髒東西一般的不屑。
“……”影一默默地鬆開了手。
剛纔他看見的那個眼神,其實是他兩天一夜趕路沒休息好而產生的幻覺吧?
不然爲什麼他一個千里迢迢不辭辛苦前來爲他們解決問題的人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啊!
這不科學!
鄭崖這下稍微用力就能把控制住自己的手巴拉下來,不過嘴巴身體得到自由之後,他也沒有大驚失色地喊出來。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偏偏濁世佳公子,總要有點風度不是。
影一輕嘆一聲,道:“三公主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陷害和暗算什麼的,不是一向都是她對別人做的嗎?難道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再精明的人也逃不脫命運輪迴?
鄭崖對於他的語氣很是不爽,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不是古今常態嗎。難道你作爲影一,還沒見過這種事?”
影一淡然道:“只是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三公主身上。”
鄭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走到窗臺邊,將其上蒙着的黑色絲布拉下來,一瞬間,房間中又充滿了陽光。
影一看着他,道:“這裡靠近衙門,你們是特意選擇還是……”
依照他們三人的實力,想要找到什麼樣的客棧不行?
就算不行,鄭崖或者蘇溯越隨便一個,就能輕而易舉地讓某個大小姐心甘情願地將到手的客房貢獻出來。不是嗎?
鄭崖道:“特意的。”
影一等了半晌也沒見他有說下去的慾望,只好接着問:“爲什麼?”
鄭崖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冷日濯難道沒有在冷慕的事情上給你限制嗎?她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一來什麼都沒說,就想從我們這裡得到源源不絕的消息嗎?”
影一被他說得有些尷尬,從懷中掏出影衛的腰牌給他看,同時道:“陛下這幾日心情不佳,三公主的事是我自作主張想要幫忙解決的。”
也就是說,眼前這位爺私自扣留了底下人傳給冷日濯關於冷慕出事的密報,然後隻身前來蹚這趟渾水?
鄭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這就是紅果果的送上門來給他們當槍使的傢伙啊!
不好好利用、不徹底利用簡直對不起他這麼熱情殷切地送上門的姿態!
被鄭崖看得遍體發寒,影一不由後退一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
言下之意,我只能幫你們解決這件事,要還有更多?你們自求多福吧。
鄭崖輕哼一聲,道:“不需要你做太多,只是希望你用皇家影衛的嗯去見一個人。”
既然他們膽敢不打一聲招呼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跑到摩國境內,就要做好被發現的準備,不是嗎?
沒有哪一種“發現”能夠比常年跟在皇帝身邊的影衛突然出現更令人震撼的了。
與冷慕的認知不同,鄭崖堅定地認爲,樓煥郡現在這種混亂而帶着尖銳排外情緒的出現,和柴凌海絕對脫不了干係!
影一略一思索,道:“你想讓我去見柴凌海?”
鄭崖點頭,道:“你也知道冷慕現在的處境,幸虧我們住的是這樣一間客棧,老闆常年見不到人,小二消極怠工,不然就以我們這種樣貌走出去早就被人認出來了。還能這麼安心地呆在這裡?”
影一道:“我可以去見他,但不是現在。”
鄭崖溫言皺起眉頭。
影一看向他和冷慕客房相連的牆壁,微微含笑的目光就像要穿透它一樣,帶着些許熱烈的期盼:“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他。”
鄭崖這才驚覺,影一這麼輕鬆就放開他的理由是什麼!“你想讓他認爲我是同夥?”
虧他剛纔還興致勃勃地替譚墨把脈,萬一待會兒譚墨出現什麼四肢痠軟頭疼腦熱的情況,再加上影一的攪局,可都要算在他頭上了!
影一沒想到鄭崖會這麼快反應過來,看來傳聞總是不可靠啊。
傳聞中,鄭崖是個風度翩翩目下無塵孤高自詡到了單蠢的地步。
起碼在他們這羣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看來,是這樣的。
鄭崖在成名之之初曾經混跡過青樓一段日子,雖說是以文會友,但風流才子的名頭已先一步傳遍天下。
那時鄭崖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身邊又聚集了一羣仰慕他的才氣和喜歡他的樣貌的美人。
當時的情景真真叫做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盡長安花。
只是春風得意的背後,鄭崖時不時就傳出來和哪個青樓女子有染,再過一年連孩子都生下來了。
不管在什麼時候,文人墨客和青樓女子交往很少會進展到牀幃之內,那不叫發乎情止乎禮,而叫狎妓了。
而這個傳聞出來之後,有一段時間那是甚囂塵上,鄭崖差點因此不能進入文人圈子。
後來還是醫聖大人站出來爲自家兒子證明,被指認爲鄭崖孩子的那小娃娃根本不是鄭崖的種。
但引人深思的是,一向睚眥必報的鄭崖,並沒有針對造謠者或者那自稱是孩子的母親的青樓女子採取什麼報復手段。
於是,明裡暗裡的,關於鄭崖風流但更下流的謠言,那是從未止息過。
只不過後來,鄭崖硬是用自己的言行舉止把這股針對他的不正之風給壓下去了。
至於爲什麼他沒有對那些人採取措施……鄭崖表示,自家人怎麼好對自家人下手?
那些造謠的人吶,也是被某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人給誤導的!
那天醫聖大人難得回家,手上很是習慣地拎着一個孩子,比當初鄭青淵到他們家的時候還小的樣子,看那還算粉嫩的小臉,鄭崖第一時間斷定,這孩子在醫聖大人手中沒有超過一個月!
於是不忍心看着小萌物被醫聖大人摧殘的鄭崖,二話不說擔起了全職奶爸的責任。
至於那個發話說是孩子他孃的青樓女子,則是醫聖大人的紅顏知己。
要知道,醫聖之所以被稱爲醫聖,自有其獨到之處。
而這一任的醫聖大人,他最大的強項,其實並不是醫術,而是——裝逼!
於是,裝逼成神了的醫聖大人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被照顧孩子卻還要應付他各種不靠譜的要求沒能百忍成鋼終於抓狂的鄭崖一通臭罵,趕出門去。
於是無業遊民狀的醫聖大人去青樓瞭解自己娃兒的情況。
他當時很是擔憂地摸着下巴,孩子脾氣這麼暴躁,實在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