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在幹什麼?”冷慕從牀帳中探出半個身子,皺着眉頭,“你們不會揹着我幹什麼壞事了吧?”
鄭崖嘴角抽搐,“老子扭到脖子了,還不是因爲你的一聲。到底嚎什麼啊……”
冷慕眼睛一亮,“我說,我們今晚就走吧!行李什麼的不懂擔心,收拾一下隨身的就好了,師兄會幫我們送到下一個站點的。然後我們就夜賞繁星對風吟月,多麼浪漫!”
“主子,你的表情再陶醉一點。”蘇溯越耐心指導。
“哦哦。”冷慕趕忙調整面部表情,“這樣可以嗎?”
“哦不,冷丫頭你究竟想幹什麼直說了吧,老子要回去做鍼灸!老子現在脖子攣痛,連帶着腦子都開始疼了!”
冷慕倖存的愧疚心開始發作,“小越子,你行不行啊?”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還不等鄭崖出聲,蘇溯越手起手落,一聲哀嚎憋在鄭崖的嗓子裡,一聲悶響過後,鄭崖抱着脖子蹲在地上,冷汗涔涔。
“痛痛……痛死老子了!蘇溯越你趁機報復!”鄭崖好久沒緩過勁來,蹲在地上暴躁了。
冷慕從牀上襲來,紆尊拍拍鄭崖的肩,“崖大哥,這種小小的痛怎麼能夠將你打倒呢?作爲一個新時代的好男人,應該耐得住寂寞和疼痛!”
說完,冷慕雙手叉腰長舒一口氣——好爽,終於有機會把這句話還給鄭崖了當年自己落枕,御醫給她做頸部推拿的時候,她痛得淚眼汪汪,得不到安慰竟然還被這死小子嘲笑了半個月,此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仇得報,她現在非常開心鄭崖起身,小幅度地搖着脖子,無奈道,“小生多謝殿下多年記掛。”
冷慕驕傲地點頭,旋即笑眯眯地舉起一個小包裹,“看吧看吧,我都已經整理好了,你們動作快點,我和師兄說一下就走了。”
鄭崖無奈,“爲什麼要這麼急啊?現在走的話,我們就要露宿荒野了。”
冷慕瞪起眼睛,“出門在外,還那麼多講究,崖大哥,你這是紅果果的腐化!墮落!這是不應該的!”
鄭崖扭頭就走,恨恨道,“走就走,老子在山上摸爬滾打的時候丫頭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溫柔鄉里!”
冷慕倒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溫柔鄉嗎?她明明就只有摸過美人的臉,拉過美人的手,偷看過美人入浴,其他什麼都沒幹過嘛!起碼,她的初吻還在……哎喲,羞澀捂臉,這究竟是該憂傷呢還是該憂傷呢還是該憂傷呢?
“什麼?現在?”蕭溟本來還愜意地斜倚在牀上,一聽冷慕的話差點沒跳起來,“你又給老子惹了什麼事?”
冷慕連連後退,義正詞嚴,“師兄,怎麼會呢,只是我想,現在是初秋了,在不試試夜間浪漫,這是在是,荒廢一年好時光啊!這樣暴殄天物的事,怎麼可以做呢?這明顯是不對的嘛!”
“哦”蕭溟伸手去夠在自己大牀上撒歡的小傢伙,心滿自足地靠回牀邊,輕笑,“不是我說你,小慕兒你實在不適合‘浪漫’這個詞。你看看全身上下,你根本連浪漫的皮都沒碰着。”
浪漫憂鬱了,“師兄就算你慾求不滿也不能這樣打擊人家吧……”
接收到蕭溟的白眼,冷慕從善如流地改口,“不不不,師兄你的愛慕者衆多,小女子怎敢和您老人家比浪漫。但是小女子因長夜漫漫,無心入睡,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終於想到——我要美人!”
蕭溟眉頭一挑,相當不滿意,“我這裡這麼多算是死的啊?”
“嚶嚶……那不是師兄你的人麼,人家怎麼好意思下手……”
她真心不敢下手!想當初她不過是女扮男裝前來熟悉一下環境就差點被師兄手底下的男男女女撕巴斯巴吃了,她怎麼幹自尋死路!要知道,天作虐,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想來也明白自己手下的“戰鬥力”,蕭溟看着她,面無表情,“你想好了。這一去前路風雨,師兄我不可能跟着你,一路上什麼事都要自己來了。該出手的時候不要忍着,雖然你不喜歡……”
“師兄!”冷慕撲上去抱住他,拼命蹭,“嗷!師兄不要說啦!人家都要傷心流淚了……”
蕭溟相當嫌棄地扯開她,果斷送客,“要走你快點走,要什麼東西送信過來,我派人給你們送過去。”
“哦耶!”冷慕跳着跑開,笑聲清脆,帶着不言自明的得意勁兒,“師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那我們走啦!”
蕭溟站在房門口看着蹦蹦跳跳的背影從拐角處消失,嘴邊帶起笑容,“臭丫頭,救你最不省心。”
冷慕“嘭”地一聲推開自己的房門,卻看到蘇溯越維持着自己離開時的姿勢站在門邊,不由奇道,“小越子,你化爲望夫石啦?”
蘇溯越擰眉,面色微寒,“主子,究竟爲什麼要這麼急着離開?”
冷慕歪着頭想了想,“直覺!不離開的話,可能會被很不好的東西纏上!”
主子你可以再敷衍一點嗎?蘇溯越輕嘆一聲,沒說什麼,轉身拿好自己的行李,默默地站回原地。
冷慕看着他,驀然察覺有什麼不對勁,“小越子,你今天沒事吧?”
好可怕……爲什麼蘇溯越穿着一身這麼騷包的衣服?那個王八蛋帶壞她家的小越子!
蘇溯越看着身上已經被身邊唯二的兩個人嫌棄過的衣服,已經連出賣的心情都沒有了。他默默轉身,走進裡間,換衣服!
這時鄭崖推門進來,剛好看到蘇溯越轉身的那一幕,那種疏離隱怒的氣場十分強大,以至於他張口就問,“你又怎麼他了?”
冷慕不可思議,“老孃能怎麼他?”
自覺失言,鄭崖清了清嗓子,重新問,“我是說,你難道也針對他的衣服……呃,發表意見?”請原諒,他實在找不到更委婉的詞了。
“不對啊,小越子越來越悶騷了,人家快要忍不住了啊!”冷慕表示壓力山大,“要是小越子被別的女人勾引了怎麼辦?”
“你不覺得最近太冷落他了嗎?蕭溟明顯跟他不對盤,溯越性子冷,不會爭什麼,並不代表他真的沒感覺。你……真的不知道嗎?”
冷慕被鄭崖問了個措手不及。平心而論,她對於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侍衛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不討厭,肯定不討厭,但肯定也不是喜歡。
蘇溯越是皇帝陛下派給她的侍衛,就從這一點來說,冷慕就不太可能喜歡上他。她這次出走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要離宮裡遠遠的,所有阻擋她看美人的東西都馬不停蹄地滾!
可是她帶上了這個人,明明只要她一聲令下就可以甩掉所有包袱輕鬆出遊的,但是她帶上了他,固然有她給出的那些原因,更多的,卻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直覺。
冷慕深吸一口氣,恰逢蘇溯越換好衣服出來,“他和師兄是不一樣的。他對我而言很重要,但他這一次僭越了,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鄭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蘇溯越,聳肩,“隨你隨你,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北上的話,最近的城池就是鳳來郡。”
“嗯嗯,鳳來郡,聽說半個月後哪裡舉辦花魁大賽哦!絕對不能錯過!”冷慕握拳,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蘇溯越和鄭崖頓時退避三舍。
“走吧。”蘇溯越把行李背上,站在冷慕身邊,神情有隱隱的輕鬆。
“走吧走吧,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哦”冷慕兩手空空,步伐輕快,“崖大哥,行李不要忘記帶哦你的形象很重要!”
自從昨天從林綠言那裡聽說了鄭崖在姚家的地位,她就一直很想見識見識姚家老祖宗。那一定是個相當可愛的老人家!
卻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的旅程,那個老人家不僅出現了,還幫了他們大忙。
洛州城雖然靠近皇城,但是並不繁榮,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路。進入洛州城的官道就只有冷慕和蘇溯越進來的那條,而離開的路,則深深隱藏在羣山中。
洛州城三面環山,民風閉塞,這也是爲什麼樑家能夠在這裡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的原因,一個世代經營、幾乎與洛州城同時存在的家族,用自己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力量,悄無聲息地左右着這個城池的故事。卻不想到,這股力量,被自己的後人拿來對付自己……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冷慕一行人已經爬行在蜿蜒的山路上了。
而他們曾經住過的落霄坊和客棧,被人一層又一層地圍了起來,水泄不通,插翅難飛。等那些人全部搜完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面色異常難看。
一身紅衣的精緻少年抱臂站在屋檐上,對着盤腿坐在同一個屋頂上的蒙面男人道,“怎麼樣?小爺說的沒錯吧。你以爲他們都是你手下的蠢豬麼?”
男人緩緩站起,看了一眼毫無收穫的手下,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令人難以忍受的乾澀,“那個女人運氣一向很好。”
姚天無謂聳肩,嘲諷,“是啊,好人有好報。哪像某些人,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竹籃打水!”
一直黑着臉的蕭溟站在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一點。
那個男人進入落霄坊二話不說就讓搜!搜你妹啊搜,當老子這裡是什麼地方,來了不讓你脫層皮他就不叫蕭溟!但是他們身後有太守和樑家的聯合支持,他一個小小的青樓老闆也只能暫時忍氣吞聲。
所以,雖然他讓那羣人一人一百兩銀子地叫了入場費,今天就算不開門也賺夠本,但是他就是不爽!
敢這麼算計他的人,到現在還能活的逍遙自在的不是沒有,但是那個人是他的親親師傅!其他人,哼哼,老子不是君子,君子報仇可十年不晚,老子讓你一輩子不得安生!
惡狠狠地發完誓,蕭溟也不在乎姚天說了什麼去刺激那個蒙面男人,轉身尋求小傢伙的安慰。當目光觸及空無一物的牀上時,蕭溟忍不住一聲慘叫,“我的小尊尊——”
姚天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從半空中掉下來。他站在屋檐上,架勢好看但重心不穩,本來就有耍帥的成分在,再加上精神一不集中,身形微晃。雖然很快就穩住了,但——姚天看着對面那個蒙面的男人,就是這個男人竟敢看到他這麼丟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