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噗~”
一道鮮紅詭異的弧線從打手胸口處劃過,沒等他說完等等兩個字,人已經癱倒在了胡越身旁。
整個包廂裡還有餘力開口說話的,除了依舊掛着笑容的葉辰之外,就只剩下臉色鐵青的韓叔。
舉起鋼刀朝着韓叔臉上一甩,血花濺到了韓叔的眼眶中。
儘管早有了受死的決心,但是當那把鋼刀遠離眼前時,韓叔還是重重鬆了口氣,有種暗自慶幸的念頭在腦中閃過。
“有煙嗎?”葉辰緩緩開口,神色落莫。
韓叔愣了愣,沒料到葉辰不砍他,竟然是找他要煙抽。
“有。”韓叔從褲兜裡掏出一盒三字頭的軟中華和打火機遞了過去,手指微微發顫。
接過煙點上,葉辰吸了一口,強忍着咳嗽,當他抽第二口的時候,麻痹的神經線兀地激靈一動。
煙,果然是個好東西,難怪老爺子不允許他沾煙沾酒,八成是怕他上癮。
若是在無望中煙起那麼一點星光,哪怕是火坑,也會有人跳進去,煙,似乎在特定的情況下就是這種存在。
雖然有害健康,但是爲了那一星能夠找回理智的火光,還是會沾。
“你走吧。”優雅的吐了個菸圈,指着地板上倒的那些打手,“這些以後再清理。”
“爲什麼不殺我?”韓叔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因爲看葉辰的樣子,他並不像失去理智的人。
他不怕放走自己會遭到報復?
“如果一定要我找個理由,那麼——我想做個好人這種理由可以讓你接受不?”戲謔的勾起嘴角,葉辰將煙踩滅。
“要報復我的話,就衝我一個人來,要是我周圍的人受到傷害,到時候就不是死幾個人這麼簡單。”
“胡越的臉整整還能看,你帶他走吧。”
葉辰每說一句話都會頓上一頓,如同古木撞鐘般,一下一下擊在韓叔的心裡。
仰視着這個輕狂的少年片刻後,韓叔扶起胡越,面色慘淡的走出包廂。
韓叔知道少年之所以不殺自己,是因爲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不產生任何威脅。
在不知道對方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輕易樹敵,在這一點上,沒有豐富的生活閱歷的人總會只依靠着個人喜好來判斷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而他,在殺人的時候都是保持着一顆平常心。
這是個十分厲害的少年!
胡越不應該得罪的少年!
在黑道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自己也敗給了他。
在起初看到他掏出黑卡,自己想要勸告胡越息事寧人時,就應該合理判斷對方是敵是友的。
等等!這個少年難道之所以放了自己,是因爲他想到了自己會看出他不簡單這一點!知道自己不打算與他爲敵?
一定是了,如果全部殺了,不僅警察追究,胡越這一方的勢力就絕不會放過他,而放走了自己和胡越,事後的處理工作就全部由這一方來解決,他殺的那些人也等同於白殺了。
韓叔面色蒼白,扶着樓梯扶手停在半路,摸索着褲兜,半分鐘後纔想起自己的煙給了那個少年。
“江山代有才人出,看來我老了,思緒跟不上年輕人了。”
……
當包廂的門被再次推開時,裡面只有兩個喘氣的人。
女孩沉穩的睡着了,少年靠着沙發坐在地板上,血水流到了屁股下面也沒有察覺。
湊近一看,也睡着了,只不過面色很蒼白,跟地板上屍骨滿地鮮血滿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闆,這……怎麼辦?”
天上仙間的管理部經理強忍住胃部的不適,爲難的說道,“這個月上頭給的案件指標已經超了。”
“那就報警,”彈了彈指尖的雪茄,灰髮老闆劍眉一挑,“把他們兩個擡到我辦公室去,監控錄像上不要出現他們兩個的影子。”
“這……”
“打個碼而已,警察要查的話,讓他找我。”灰髮老闆不耐其煩的打了個哈欠,掃了眼茶几旁倒着三人的斷掌,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這是灰狼的人乾的?
馬勒戈壁的,不知道最近掃黃除暴嗎,搞這麼慘!
不過,以一人之力殺人十人卻沒有受致命傷,還挺有藝術性的把這些斷掌接上,這個少年倒是很有實力。
也很古怪。
不過——有前途。
“老闆,不是警察方面的麻煩,平時那個愛管閒事的女警察調走了,我的意思是……這些人是黑蠍子。”經理本來不想再看這些死人,但爲了讓老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是蹲下身去撩開一個屍體的衣服,露出半截血肉模糊的脖子。
“黑蠍子啊,確實有點麻煩。”灰髮老闆吐了口濁氣,繼續說道,“可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注重兄弟義氣的,那個少年是灰狼的基友,我不救他的話,灰狼會日夜睡不着覺的,他一睡不着覺我就覺得怪怪的。你想啊,世界上就我們倆情投義合,啊不對,是臭味相投,也不對,是脾氣相投——”
“他要是純潔了,不搞怪了,那我這個當大哥的責任可就大了,爲了兄弟的幸福,別說黑蠍子,就是黑馬蜂黑蛇來了,咱人們也不怕。”
經理暗中豎起大拇指,對於自家老闆義氣凜然這個個性很是佩服,有這樣的老闆撐腰,天上仙間倒了纔怪。
也因爲這樣,天上仙間的衆妹子們卯足了勁兒掙錢,希望哪天贖了身到老闆家去擦地板。
“咦?你這麼瞅着我幹什麼,我可不搞基,趕緊叫人把我交待的辦好了,我要去請灰狼來,馬勒戈壁的,我說這大半個月怎麼都不找我去泡妞了,原來是這麼個情況。”
灰髮老闆罵咧咧的前腳走了,經理緊跟着掩嘴捂鼻的竄了出去。
……
身乏無力的葉辰不知道自己是睡着還是醒着。
眼前是真實的景象。
被炮火轟擊後的殘垣斷壁,被飢餓疾病摧殘的男女老少,被病毒感染的防疫隊員,滿地的屍骨……血跡融進大地裡乾涸,麻布下面容猙獰恐怖的腐屍散發着惡臭味兒。
最終被跳動的藍色火焰籠罩。
防空洞裡,一個窩在女人懷抱裡的少年目無表情的看着被火槍燃燒殆盡一切喃喃出聲。
“他們死了?”
“嗯,死了。”女人無力的應着。
“那爲什麼我還活着?”
“——因爲你是好人,而且你是信醫聖的,所以上帝不敢收你。”女人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着,可壓抑的咳嗽聲還是傳到了少年的耳中。
“你也要死了嗎?”
“是啊——”
“你是壞人嗎?”少年質問道,“把研製的藥劑給我的你們是壞人嗎?那些人,都是壞人嗎?”
“……我……不知道。”女人聲音多了分哽咽,“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太天真了,這種藥劑不應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是我的天真害了他們,所以,我是壞人。”
“那我也做壞人好了。”少年語氣無比堅定,“反正不會有人來救我,我就把實驗室裡的研製成果都投到軍隊裡面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小辰,”女人打斷了少年的設想,低聲說道,“你要做個好人,要做一代神醫,要替我照顧女兒,這些不都是你曾經答應的事嗎?”
“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千萬不要殺人。”
“醫生如果起了殺心,蒼生就會覆滅。”
“再說,就算要殺人,也不能讓自己先死了……你還要替我……”
女人的話未說完,也永遠不會再說完。
任由藍色的火焰將胸下已經腐爛的女人燃燒成灰,少年手裡拿着一瓶試劑頭也不回的朝着錦旗飄飄的軍營走去。
一個月後,當少年從發生黑死病歿區的軍營走出來時,沒有人查問被破麻布掩蓋的少年究竟是何國籍,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年,他研製出了試劑,但——爲時已晚。
前幾個月,戰亂結束了,那片疫區也早已隨着戰爭的消失而消逝,不留一絲痕跡。
沒有人知道在戰爭時期有一個醫療隊入駐進來,也沒有人知道醫療隊四十七人因爲上級的一個失誤而葬在了這裡,更不會有人知道,在那片死亡之區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活着走了出來。
灰濛濛的天空下,似曾相識的幾架戰機在頭上盤旋。
“轟!”
一道亮光閃過眼前,葉辰睜開雙眼。
“終於醒了。”耳邊是清脆動聽的聲音,很熟悉的感覺。
“歐巴桑——”沒看清眼前是誰,葉辰一個虎撲抱了上去,這個懷抱有點硬,然後有點滑,還帶着一種太陽花的氣息。
心滿意足地蹭了蹭,擡起頭來,就看到李笑笑拿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瞪着他。
“太好了,笑笑你沒事!”葉辰止不住欣喜之色,再一次將頭埋到李笑笑胸間蹭了蹭。
“鬆手!”李笑笑被葉辰蹭得臉頰發燙,不好意思地睨了眼周圍,低聲喝道,“葉辰你鬆手。”
“不想鬆。”知道了對方是李笑笑,葉辰卻是更加無賴的加緊的手上的力道,擡起頭對上李笑笑又羞又怒的玉顏,騷騷一笑,“我再蹭一下,行不?”
蹭蹭豐胸。
“不行,快起來,還有客人在呢!”李笑笑說着,起身跑開。
不讓蹭就不讓蹭,跑什麼?至少扶我起來喝口水啊!
葉辰無奈的搖搖頭,正要掙扎着起身,就見一條手臂搭了過來,李笑笑正氣鼓鼓的瞪着他,“看什麼,快起來和你的朋友打個招呼,你昏迷三天的時間裡,他們可是天天來找你。”
什麼?葉辰發現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低血壓犯了昏迷三天倒還能理解,自己什麼時候在燕京有朋友了?
順着李笑笑使的眼色望去,就見與主臥室一牆之隔的影視廳裡坐着兩個灰髮男,一個背景看上去和被扣的寶馬車主長得差不多,另一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