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夏曉北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其實真的很想直接雙膝跪倒,恭敬地伏首在地,懇切地向宋以朗痛哭高呼:“臣妾做不到啊!”
可惜,在她腿軟得快要彎膝時,宋以朗不疾不徐地重複道:“過來。
口吻卻是不如之前凌厲,可即便如此,也足以震得夏曉北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就是在這一抽一抽中,她的緊張感跟着層層升級,心中迅速搜刮着各種狗血電視劇裡應付的對策,腳下開始如蝸牛般,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宋以朗挪去。
但結果不過是再一次證明,電視劇都沒能拯救她。以及,她的拖延戰術並沒有充分的機智予以支持——宋以朗近在咫尺,她依然沒招兒。
“宣婷小姐,請問,接下來該怎麼做?”宋以朗語氣認真地問。
“讓她坐你腿上。”宣婷亦認真地答。
聞言,宋以朗挑了挑眉,拍了拍自己的右腿,對夏曉北做了個“請”的手勢,一派悠閒等待伺候的姿態。
“嗯哼……曉北——”見夏曉北一動不動,宣婷故意咳了一聲,拼命地對她使眼色。
夏曉北無奈地接收着來自宣婷的信號,終於慢慢坐到了宋以朗的腿上。身體僵直,兩腳併攏,腦袋低垂,好不拘謹。
“雙手環上宋總的……脖頸。”宣婷主動提醒道,忽然錯覺自己怎麼就那麼像婚禮現場的牧師,引導整個儀式的步驟和過程。 щщщ▲ttka n▲Сo
遲疑良久,夏曉北的手在顫抖中伸了上去。
“現在勞煩宋總,夾塊冰給曉北含着。”
怎麼一到宋以朗這邊就客客氣氣的?夏曉北萬分不滿地腹誹,考慮着事後一定得讓宣婷深刻地檢討她今日慘絕人寰的助紂爲虐之罪!
相較於夏曉北的慢吞吞,宋以朗的動作可快多了。她才腹誹完,腮幫子邊驟然遞上來一塊冒着寒氣的冰,差一丁點就直接戳她嘴裡去了。
夏曉北這才終於下意識地擡眸看宋以朗。
面上毫無表情,然目光沉凝鋒利,一瞬間刺激了夏曉北那小得可憐的膽子驀地肥了點。
好,很好!咬咬牙,她視死如歸地張開脣,用貝齒銜住冰塊。
“嘶——”
冰冰冰冰冰!冰得都滲入牙齦蔓延到她整張嘴了!
眼睛裡立即汪上一泡泫然欲落的淚,夏曉北不用看都知道此時自己的五官已然悉數皺成一團。以口喂冰,當然就是要把冰塊從自己嘴裡送到對方嘴裡。爲了儘快擺脫這酸爽,她立即往宋以朗臉上湊,“唔……唔唔……”
因着被冰塊堵着嘴,夏曉北完全處於語焉不詳的狀態。
偏偏宋以朗往後躲了躲,藉故困惑地問,“嗯?夏小姐說什麼?”
夏曉北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又往前湊去:“唔……唔唔……唔唔唔……”
“夏小姐,我聽不清楚,你再說一遍。”宋以朗再次微微往後靠,與她拉開距離,看似正經的眸底劃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耍人是吧?!快接啊混蛋!
抓狂的夏曉北在心底失控地怒吼,突然間兩腳分開跨坐上宋以朗的腿,配合着雙臂的縮緊固住了他的後腦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準確無誤地對上他的脣瓣,並趁其不備,用舌頭將自己嘴裡的冰塊一秒鐘推了過去。
包廂裡的空氣彷彿剎那間凝滯,夏曉北清晰地聽見有誰猛然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不過她可沒空理會,因爲她總算解脫了!
心滿意足地回頭,見宣婷滿是不可思議地圓睜雙目,嘴巴張得老大半天也沒合上,夏曉北不解地問:“幹嗎?見鬼啦?”
宣婷只是朝她指了指後頭便不發一語地低下了頭。
夏曉北下意識地歪過腦袋,然後呆住了。
雙腳懸空着坐在他懷中,手臂上尚悠然地掛在他的脖子上晃動。胸口處,隔着不厚的衣料傳來他身上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呼吸幾乎相抵,鼻息間是熟悉而淡淡的檀香味。
最可怕的是!爲什麼姿勢呈現的是她撲倒他?!
久久沒有反應的宋以朗喉頭動了動,似乎把什麼東西嚥了下去。夏曉北也在同一時刻嚥了咽口水。
說時遲那時快,她當即如兔子般從他身上蹦起。
而電光火石間,他堅實的手臂似靈蛇竄過箍住了她的腰,將她重新牢牢地束縛在他懷中。
四目相對,兩廂無言。一個是不敢說話,一個是心思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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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宋總仗義相助才得以順利完成任務!”夏曉北故作輕鬆地嬉皮笑臉,試圖緩解氣氛。
宋以朗眼眸沉黑,不說話。
“宋總,我們……起來再說,好不好……?”夏曉北微弱了氣勢,商量道。
宋以朗繼續面無表情。
一旁的宣婷看不下去了,默默地背過身去。
夏曉北強撐着勇氣想要再說點什麼,宋以朗忽然湊到她耳根處,似有若無地舔了舔。
電流“嗤——”地一下竄過,恰恰他的舌尖又殘留着冰塊的寒氣。冷熱交迫,夏曉北陡然戰慄,差點敏感地呻|吟出聲。
當然,她不會傻到以爲宋以朗被她投懷送抱的一個吻攪得獸性大發。何況宣婷還在包廂裡!更何況門外等着一堆的人!
這絕對是危險的信號!
思及此,夏曉北再次想要起身。宋以朗卻是早知她會如此一般,迅速地按回了她。
“到底要怎麼賠償你……你倒是說呀……”夏曉北靠在他肩上,滿副哭腔地低聲問。
宋以朗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腰上,聲音聽不出喜怒:“夏曉北,如果今晚沒有遇到我,你就是打算和其他男人這麼玩嗎?還是說,在遇到我之前,你們已經玩過更刺激的?”
她怎麼敢!
夏曉北正欲痛哭流涕地大表忠心,宋以朗比她快了一步推開她,霍然起身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大步地走到了宣婷身邊,對她伸出了手。
宣婷整個人處於呆愣狀態,卻竟然讀懂了他的意思,將手機遞給了他。
宋以朗瞥了一眼屏幕,輕笑一聲,“拍得不錯。”
“可惜——”頓了頓,他語音一轉,“過於限量級。”
手指一動,轉眼間他把手機扔回給了宣婷。宣婷接過時,剛剛夏曉北撲倒宋以朗的那一幕的照片已經刪除。
門打開的瞬間,外頭一片騷動,卻沒人阻止宋以朗的離去。
見夏曉北緊隨其後慌慌張張地也要走,宣婷攔住了她,“曉北,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宣婷,回頭,回頭我保證給你解釋!”
夏曉北的腦袋已經被喜怒無常的宋以朗整得夠大的,根本騰不出空給宣婷解釋。而且,大夥兒正一窩蜂地擁進來,她逃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多做逗留?
緊趕慢趕地尋到了停車場,對虧了她對宋以朗的各輛車型瞭然於心,纔沒追丟,跟着他坐上了後座。
司機Joe透過後視鏡衝夏曉北擠了個鬼臉。夏曉北氣喘吁吁地回送了他一個白眼,伸手將前後隔離窗拉了下來,眼不見爲淨。
車子有條不紊地行駛着。車內沒開燈,車外大片斑斕的霓虹燈光時閃時暗。宋以朗至始至終把她當作空氣,要麼側着頭看窗外,要麼閉着眼假寐,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慾望。氣氛這樣不融洽,夏曉北更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幾次欲言又止,遲疑不決。
時間在宋以朗的冷淡和夏曉北的忐忑中慢慢流走,車子行進了一段長隧道。燈光雖昏黃,但至少不再一晃一晃,夏曉北得以仔細地查看宋以朗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映襯,夏曉北覺得他的神色比起之前緩和了許多。
“那個,你千萬別誤會,今晚真的只是我第一次和大家一塊出來玩。”思忖片刻,夏曉北還是決定瞅準機會開口,免得回家後直接吃閉門羹。
“你知道的,大家並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平常我就少參加集體活動,所以這次光棍節才被硬拉上的。大夥兒玩得正熱鬧,我一個人總不能掃了大家的興。”
“可是我真的只是純粹充充數罷了!絕對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語氣誠懇自然,表情斬釘截鐵,神色真情流露,就差對天發誓了,可宋以朗還是沒有反應。如果不是看見他的手指在動,夏曉北都要以爲他睡着了。
沮喪地嘆了口氣,夏曉北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下班就回家。不過,今天的事情還是謝謝你。”
錯也認了,口頭保證也下了,夏曉北當真無話可說,默默地看向自己這邊的窗外。
而車子卻在這時猛然剎住。 ωwш⊙тTk án⊙¢ o
“下車。”宋以朗不鹹不淡地說。
夏曉北錯愕地看着宋以朗,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模樣,她才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
用不着吧?嚴重到半路就要趕她下車?!
“你——”夏曉北硬穩下氣,憋得臉微微發紅。
前頭的隔離窗忽然打開,駕駛座上的Joe探過頭來,“你不下車,難道要跟着我們去香港嗎?”
香港?
夏曉北愣了愣,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機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