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今天起了個早,靜靜坐在小亭中,等待最後的判決結果。
她畫着這幾天想出來的傘樣,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不知不覺整個上午就過去了。
吃午飯時,蘇雪見香蓮臉色蒼白,問她是否不太舒服。
香蓮搖搖頭,過了會才說,原來德平早上出門去,聽聞有幾戶被抄家的已經在執行。要回來前,還親眼看到官差將某戶人家的家屬拖上囚車,香蓮光聽那樣子都覺得害怕。
蘇雪勉強地笑了笑:“沒事的,香蓮,德平不也還能出去嗎?”
香蓮哭喪着臉回答:“小姐,德平回到府邸時,發現大門外多了四名官差。他們告訴德平,今天不可以再讓人出入了!”
一頓飯草草吃完,蘇雪什麼心情也沒了。原來,這就是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如果可能,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絕對不要再像這樣,只能無助地任人擺佈。
日頭逐漸偏西,卻還是沒什麼動靜,蘇雪暗自納悶,又有幾分竊喜。如果真的有事,怕是一早就知道壞消息了,不至於這麼平靜。
她走向廳堂,打算和那兩名官差說說話,瞭解一下情況。卻發現府邸的大門已被打開,六名官差聚集在門口,好像在等待什麼人。
有輛馬車從街道上奔馳過來,車上下來一個人,正是那天帶隊前來的統領。他看了庭院中的蘇雪一眼,走向那六名官差,一同在門外等候。
過了會。又來了另一輛馬車,先是下來兩個佩着刀的護衛,然後是名穿着官服,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最後一人,就是一襲青衫長袍的蘇義。
蘇雪奔向蘇義,卻在門口被官差擋了下來。那名統領向官服男子拱拱手:“謝大人,之後的事就交給幾位了。”
官服男子拱手回禮:“顏統領。有勞了。”
顏統領把六名官差帶走了,蘇義走進門內,慈祥地看着蘇雪。她本能地迎上前去,抱住蘇義,眼中也泛起淚光:“爹!”
雖然她不是真的蘇雪兒,卻也能感受到蘇義對她的真情,更何況在這些風風雨雨後,蘇義這名他唯一的親人,也成爲她心理的寄託和依靠。
這時候。見到蘇義平安歸來。蘇雪有種和親人重逢的感動。彷彿苦盡甘來,她已把他當成自己在這裡真正的父親。
“雪兒,我的好雪兒。真是苦了你。”蘇義同樣眼泛淚光,輕輕拍着蘇雪。
“爹。你沒事就好,回來了就好,先進屋休息吧。”蘇雪哽咽地說。
蘇義聞言,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他回頭看向官府男子,謝大人點點頭,走進宅門,從袖中拿出聖旨。
“明陽蘇氏聽宣!”蘇義聞言,拉着蘇雪跪了下來。
“今有,明陽蘇氏,原刑部侍郎蘇義,妄議朝政,口出不敬。姑念其有功社稷,網開一面,削去官職,發配嶺南,即日起行,欽此!”
“謝聖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義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蘇雪也跟着拜了下去。
蘇義站起身來,接過聖旨,謝大人隨即展露出笑容:“蘇大人,能夠這樣,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啊。對了,蘇某既已削官,謝司直就不要再稱吾爲大人了。”
原來蘇義被判了流放,這纔剛回來就又要走了,雖然比起抄家砍頭好得太多,蘇雪還是難免有些感傷。
蘇義拱拱手:“就請謝司直和兩位在廳堂中稍候片刻,容蘇某稍整行囊,向小女道別。”
謝司直擡頭看了看天色:“本官身體不適,需要休息,蘇大人,我們明天一早再出發吧。”
“謝司直,這……”蘇義驚訝地看着他。
“誰叫本官突染微恙呢?蘇大人請放心,就算其他人知道,也說不了什麼。” 謝司直笑了笑,轉身帶着兩名護衛離開。
蘇義轉過身來張開雙臂,蘇雪投入了這個溫暖的懷抱,忍不住流下淚水。
父女倆一起吃過晚飯,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蘇義將蘇雪叫進書房。
“雪兒,這些日子真的是難爲你了,爹真是對不起你,陳家和你那不成器叔叔!唉……”蘇義得知了一些陳家和蘇忠在他入獄後的表現,便一直心如刀絞,這些人不但沒有幫他照顧女兒,還落井下石。
“爹,女兒現在這樣纔是最好的,如果真的嫁到陳家,纔是苦了一輩子呢。”蘇雪替他倒了杯茶。
蘇義抹了下眼角:“是啊。雪兒你真的長大了,不用爹再擔心了。我這次流放,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兒,就找非凡商量,爹至少沒有看錯他。”
“嗯,女兒知道,只是爹這一路上無人照料,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蘇義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要遠去嶺南,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放心吧,謝司直他們會照顧爹的。”
“爹,如果您帶些銀子,方便嗎?”
蘇雪覺得那個謝司直似乎還不錯,至少他讓蘇義在家多留一晚,如果蘇義多帶些銀子,至少路上可以吃些好的。但又怕帶了也是被那些人瓜分,是否直接給那謝司直一些更好?還得和蘇義商量。
蘇義搖搖頭:“不用不用,雪兒,這些都安排好了。”
“爹,女兒現在有錢,萬一路上遇到什麼麻煩,身上有些銀子也方便啊。”
“這……對了,這個東西也該交給你了。”蘇義走到書案前,彎下身,伸手不停在桌下摸着,然後很用力地扯了一把。
“幸好這個還在。”蘇義手上拿着一個扁扁的木盒子。
蘇雪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蘇義坐了下來,打開盒子,裡邊有幾張絹帛和一疊銀票。
“雪兒。這是我們蘇府傭人的僱工和賣身契約。還有些銀票,這個……是你娘留下來要給你當嫁妝的。”
蘇義拿起一個翡翠玉鐲來,眼中滿含深情地看了看,再交給蘇雪。
“爹。女兒現在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娘她?”蘇雪接過翡翠玉鐲,又想起自己的爸媽,眼睛一酸。流下淚來。
“我聽非凡說了,竟然真有這種怪病,不過非凡說他問了不少大夫,都說這個沒關係。有的人會慢慢想起來,有的人一輩子也想不起,但對身體沒有什麼影響。你的美貌和你娘幾乎一樣,你的性子也越來越像她……”
蘇義停了一下又說:“雪兒,這個以後慢慢說吧。時候不早了,這些東西你都收好了。不過怎麼只看到了德平夫婦和冬兒。其他人呢?”
“女兒被叔叔趕出蘇府後。叔叔找不到他們的賣身契約。又不想付工錢,就把他們也都趕走了。冬兒和我去了老宅,香蓮和德平是後來碰上的。”
蘇義聽到這。氣得直咳:“咳咳咳!我那麼苦口婆心,卻還是不能讓你叔叔改邪歸正!雪兒。你拿着這些賣身的契約去找這些人回來,那些僱工的,就隨便吧。”
“爹,這也是沒辦法的,您也盡力了。”蘇雪不想再提這個,她看着手上的幾張賣身契約,有冬兒的,香蓮德平的,還有個王海和另外兩張。她早聽冬兒說,蘇義一向簡樸,家裡傭人並不多。
“是啊,現在也沒空再管他了,雪兒照顧好自己,爹就放心了。”
蘇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兒:“爹,你認得何娘子麼?開了家扇子鋪。”
“何娘子?扇子鋪?哦,你說她啊。認得,她夫君病死後,她開始經管扇子鋪,幾個無賴之徒總去找麻煩,被我狠狠教訓了,後來……”蘇義說到這,便閉口不語。
“後來?爹,後來怎麼了啊?”
蘇義臉上微現尷尬神色:“沒什麼重要的事,有機會再說。雪兒,這些銀子你拿去家用。”
蘇雪見他的反應有些奇怪,難道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過。只是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爹,這翡翠鐲子女兒會收好,這些銀票您都帶上,女兒現在真的有錢了,錢莊裡就存了幾千兩。”蘇雪看大概有七八百兩的樣子,全交到他手上,她想不管是蘇義自己用,還是給那些人打點,總比沒有錢強。
蘇義十分驚訝:“幾千兩!你怎麼有那麼多錢?”
“爹,這是女兒替人畫扇子、畫妝、設計衣裙什麼的,一點點存起來的。”在賭場贏錢的事,她沒有提,錢莊裡其實超過一萬兩,她也故意少說了,就是怕蘇義會多心。
“嗯,我聽皇后說,你還在陳家那裡得了兩千兩和聘金,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雪沒想到竟然連皇后都知道了,只好解釋蘇忠收下了陳家的聘金,陳子明又對自己逼婚,才用這種方法讓陳家願意把婚約退掉。
蘇義又問了之後的一些情況,神情嚴肅地說:“雪兒,這是皇后在警告我們,不要把手伸得太長了。”
“不過也只是嚇嚇我們而已,皇后對替她辦事的自己人,還是很照顧的。雪兒,這話千萬不可讓別人知道,明白嗎?”
蘇雪點頭答應:“是,女兒明白了。”
“那就好。雪兒,你也真是了不起,竟能夠做到這些事,爹真是不能小瞧你了。”蘇義十分欣慰。
父女二人直聊到深夜,蘇雪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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