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喝了兩杯桂花酒,有種微醺的感覺,雲非凡雖然勸她少喝,卻又不忍拒絕。
他能理解蘇雪的辛苦,這段時間她做的這些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都相當不容易,偶爾喝點酒放鬆一下也好,何況有自己陪在身邊,大不了扛她回去就是。
蘇雪發覺自己頭有點暈,但這時候離席也太不合適,她用手肘託着香腮,微微閉目想休息一下。
“雪兒,如果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吧。”雲非凡看她醉顏如花,嬌豔欲滴,嚥了下口水。
“不行,我現在不能走,幫我倒杯茶吧。”且不說悠月和蘭素的表演還沒看,如果現在走了,公主一定不會放她干休。
雲非凡倒了杯茶遞到她手上:“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這麼多了。”
蘇雪眯着眸子喝了兩口,心想以後可不能貪杯了,她實在亨受不了酒這東西。
歇了一會兒,太陽已經落山,天色黯了下來,一輪皎月冉冉升起,明亮圓滿,柔和的銀光灑向大地,一切都沐浴在這純潔如水的月光中。
“雪兒,好些了麼?這演出還要多久?”雲非凡有些擔心她,雖然節目很好看,但他更希望早點結束好送她回去。
輕柔的夜風帶着涼意從河面吹來,蘇雪酒醒了大半,她睜開眼,發現臺邊的巨形火炬已經燃起,把這周圍照得很明亮。而按她的提議,臺幕上緣垂下的幾串燈籠也被點亮了,光透過臺幕,讓那幅月下桂樹圖,變得瑩潤透亮,使人聯想起月宮中的金花銀桂
。
花魁會進行到後半段,表演是越來越精彩,就在此時,玫瑰閣主悠月出場了!
她身穿一襲的月白色廣寒裙。上面帶着螺旋形分佈的藍色玫瑰圖案。在她手上拿着一盞很小的蝶形花燈,當悠月跳舞時,那點光就像是圍繞着她飛舞的彩蝶,所有觀衆的眼光都牢牢被她吸引住了。
蘇雪替她畫的妝類似啼淚妝。眉尾略向下掃,眼睛畫得特別重,眼角還粘了幾片淚滴形的銀箔,在火光下如點點淚痕,我見猶憐。
悠月的狀態不錯,表演得十分投入,加上這周圍的場景,真的就像是月宮中顧影獨舞的嫦娥仙子,無比高潔清冷,又似乎是那麼嬌弱無依。渴望有人陪伴。衆人一見爲之傾倒,再見心生憐惜,最後甚至有種願意爲她付出所有,只希望能讓這麼美麗的仙子破涕回笑,開懷展顏。
真到她跳完。臺下靜了片刻才爆發出連環的響亮喝彩,許多人不斷呼喊她的名字,熱烈氣氛到達了表演開始後的最高點。
蘇雪松了口氣,悠月是有機會拿前三甲的。不過蘇雪注意到在謝幕時,她已經有些搖搖欲墜,想是近日身體不好,壓力又太大的關係。還好她撐下來了。
雲非凡贊嘆不已:“雪兒,果然一個比一個精彩啊,不過這個女子的舞,跳得令人心裡發酸。”
“非凡,你如果有這樣的感覺,那就對了!我要的就是這效果。如果連你都忍不住掬把同情淚,相信她就能成功了。”
“這個就是你幫忙化妝的那個?”雲非凡相當驚訝。
“不只這個,先前那個像朵桃花的也是,而且後邊還有呢,那纔是重點。”蘇雪神秘地說。
接下來出場的是水仙閣主。蘇雪向雲非凡說了句先看錶演,隨即目不轉睛地看着舞臺。
雲仙身爲上屆花魁,又得到長樂公主大力支持,一出場就讓人感覺到她的與衆不同,光是那種雍容華貴的氣場,就是其他人比不上的。金黃色的絲綢裙上繡着金絲雲紋,腰間的圍腰繡着銀絲水仙花,臂挽彩色綾羅披帛,更兼頭上金玉滿綴,整個人華麗得令人莫敢逼視。
蘇雪的心提得老高,雲仙的妝扮讓人覺得她就是個王妃或公主,這對男人來說有種強烈的吸引力,如果可能擁有她,甚至只是見見她,就好像自己也有王公貴族般的身份。那感覺就好像現代某些有錢男人,特別喜歡找女明星或女主播交往。
雲仙的舞跳得也十分精彩,動作變化極快,讓人目不暇接,有種美輪美奐的感覺。
更教蘇雪驚訝的是,雲仙的許多動作,頗有點芭蕾舞的美感。雖然不是用腳趾立起身體,但她能靈活地運用腳尖,並且可以完成許多高難度的旋轉動作,而她的姿態自在舒展,舉手投足有種王者的自信。
當雲仙跳完,喝彩聲此起彼落連綿不斷,蘇雪瞥見長樂十分得意地向她看來
。
蘇雪平靜地回視,她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強中自有強中手,她從來就沒想能輕易取勝。
本以爲雲非凡又會有什麼評價,卻發現他已經靠着椅子在打瞌睡,這讓她感到哭笑不得,他的神經還真不是一般的粗啊!不過也可能他連日奔波很累了。
接下來上場的就是罌粟閣主了,聽侍女介紹,她名叫瑩涵。
蘇雪看着那紅黑搭檔配的衣裙,真的像是一朵罌粟花,瑩涵的身影隨着跳動的火光若隱若現,有種說不出的神秘。
她的舞姿也很奇特,讓蘇雪覺得有點像是某些民族祭祀祈禱時跳的舞。她竟然是赤着腳,雙足套着幾條炫目的金銀細鍊,手指上帶有長長的護甲,長髮隨意地散着,只在頭頂帶了一個金色的流蘇抹額。
瑩涵手上和腳上的動作特別多,有時節奏特別快,又時不時地靜止片刻,時急時緩卻又能巧妙地撥動心絃。
“這是什麼!莫非是妖精?”雲非凡剛睜開眼,迷迷糊糊地說。
蘇雪暗自揣測,難道罌粟閣主不是中原人?不然怎麼會跳出這種奇異又魅惑的舞蹈來。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她知道宣國的舞還是以優美舒展爲主,主要表現的是柔和媚,連伊英兒的舞蹈都算得上是新奇了,這罌粟的絕對可以說是奇葩。
但如果面對一個妖精和一個仙女,男人卻可能更喜歡妖精,何況她還帶給觀衆全新的視聽震撼感。
“第一美女!”“這就是望月樓第一美女,罌粟閣主瑩涵!”人們開始談論起來,先前一段時間的飢渴營銷產生了效果。此刻羣衆的滿足達到最高點。
果然,瑩涵得到的歡呼和喝彩超過了雲仙,許多人甚至頻頻叫喚着她的名字。
蘇雪捏緊了拳頭,指甲把手心刺得發疼。這望月樓真的是臥龍藏鳳之地啊。她雖然對蘭素十分有信心,但除了公主支持的雲仙,還有這個瑩涵也不簡單。另外還有幾個不錯的,不知道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在支持。
罌粟閣主離開了舞臺,帷幕後的燈籠像水波一樣地搖動起來,蘇雪知道蘭素要出場了,因爲這是她事先安排的。
燈籠是掛在一條長繩上,如果下邊有人有規律地搖動繩梢,就會形成波浪狀的曲線。
臺上先走出來八個人,展開一藍一綠兩匹輕紗,然後這幾人分別扯着輕紗四角。隱到臺邊,也開始輕輕地抖動。
乍一看去,這舞臺就像是一個水波流動的湖泊。
流水般的琴聲響起,蘭素的身影映在了帷幕上,就像是皮影戲的樣子。
蘭素按事先排演好的。擺出了孔雀梳理羽毛的姿態,而她的髮飾,也像是孔雀頭上的枕冠。光是這樣的開場,就引起衆人濃厚的興趣,議論紛紛
。
當幽蘭閣主從帷幕後亮出真面目,所有的人都拼命叫起好來。蘇雪知道這是因爲蘭素近來表現很好,讓她受到的期待也變得相當高。
今天所有名花都是長袖或是廣袖衣裙。蘭素的衣袖卻是貼身的短袖,胸部是抹胸式的,在頸項上繫了一串玉石彩貝串成的項鍊式吊帶,兩條修長白晰的美臂,在月光和火光映照下,份外惹人暇想。
她下身的裙襬很蓬鬆。用白色錦緞製成,不但光澤感好,每個裙褶皺處還用藍綠色的絲線和銀線,繡上了如孔雀尾羽上圓眼形的圖案。當她擡腿轉身時,就像只開屏的華麗孔雀。
蘭素在兩匹抖動的紗波間做着孔雀漫步的姿態。時而抖抖肩,時而用手指捏成雀頭狀做出喝水的動作,然後她像是在水邊照起自己的影子,再試了試水的深淺,走入水中。
鼓點響起,配合着她的節奏咚咚輕點,忽然蕭笛聲悠揚響起,而蘭素這隻孔雀開始翩翩起舞,它時而瀟灑地抖落身上的水,時而展開羽翼盡情比美。
隨後鼓聲的節奏加快了些,蘭素這隻美麗的孔雀像是一下子變得十分愉快,她半蹲着身,手臂彎曲成了三道彎,就像是孔雀的翅膀。她開始表現孔雀追逐嬉戲,跳躍欲飛的姿態,靈活而敏捷。
所有人都看得直了,他們沒有見過這種舞蹈,就像是孔雀公主出現在山林間,那麼愉快、美麗、幸福。
突然出現另一條紅色的輕紗,彷彿燎原烈焰向蘭素襲捲而來。鼓聲緊促地響了起來,一聲一聲擊打在所有人心上,華麗的孔雀倉皇地在火焰中跳耀,往任何一個方向都被紅色輕紗無情地檔下。蘭素的肢體語言充分地表現出那種左閃右躲孤立無助的感覺,伊英兒的鼓聲更是將緊張的氣氛一波波推向最高峰。
快逃!快逃啊!所有人看得入迷,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口。蘭素伸展雙臂,做出展翅和跳躍的動作,一次,兩次,三次,她不斷地跳過火焰,最後奮力振翼向前,終於擺脫了紅色輕紗。
當藍色和綠色輕紗重現蘭素身旁,流水般的琴聲跟着響起,在場衆人竟同時呼出好大一口氣,劫後餘生的孔雀像是累了,開始輕輕梳理羽毛。最後蘭素雙手各提起裙襬,做了個曬翅膀的動作,用華麗的開屏來結束舞蹈,同時昂首朝向前方,讓眾人看見她化妝後的絕美容顏。
如雷般的掌聲瘋狂響起,喝采聲有如怒濤般洶涌,人們再也壓抑不住這舞蹈帶給他們的興奮和感動。
“蘭素!蘭素!蘭素!蘭素!蘭素!”羣衆的呼喊漸趨一致,聲勢浩大到足以震動整個明月臺。
蘇雪注意到欣樂早就站了起來,現在更是跟着大家在喊蘭素,連長樂都忍不住拍了下手,然後好像感覺不對,向自己這邊望了一眼。
她裝作沒有看到,轉頭看向雲非凡,他還在用力鼓掌,嘴中喃喃自語:“真是太好看了,到底是誰那麼厲害,能夠想出這樣精彩絕倫的表演。”
蘇雪嫣然一笑:“那個人就是我,這纔是我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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