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胡志會長就和他的一干“湯友”來到董會長的府上。
董會長看到這一羣人心下大駭,自己最近已經很是注意用藥的分量了,這一票人怎麼還是一大早就“犯癮”了 ?他們這些人可是昨天中午才喝過“肉湯”的呀,下次喝湯時間應該是明天才對,難道占城人體制有問題?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呀?
以胡志爲首的一羣占城商人精英紛紛向他們的精神支柱董會長雙手合十,躬身問好。
董會長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心中一陣好笑,原來到這裡來“喝湯”的,只有胡志和他胡志商會的幾名高管,誰知道這些人竟會私下裡幫他免費宣傳。
經過這些人的言傳身教,有經不起誘惑,抱着嘗試心理來的人親口喝過董會長家的“肉湯”後,切身感受到喝湯時的飄飄欲仙,和過後的精神百倍,不但自身加入到了“喝湯者”這一神聖的隊伍中,還自覺自願的加入到義務宣傳員這一光榮的行列中來。
經過這幾個月的發展,董會長家的“喝湯者”隊伍,已經涵蓋了占城地區所有的大小商會會長、副會長,以及部分官員,甚至連佔成國二王子都於十天前光榮的加入了“喝湯者”的行列。
由於罌粟花所植有限,董宇也不想走全民化的路子,堅持只走上層路線的基本原則,努力將“喝湯者”的人數控制在一個相對較少的範圍之內,纔有如此規模。
只是今天來的人全是商會高層,政府官員一個沒有,到讓董宇感到有些奇怪。要知道這會兒的占城可沒有什麼不許官商勾結之說,大家友好往來,根本沒人說三道四。
好在很快有人爲董會長解釋了這一疑問,胡志會長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道:“會長大人,今天我們要去城南的鱷魚潭觀看審判,邀請您去和我們一起去,估計您還從來沒有看過吧。”
從二王子加入“喝湯者”行列之後,這一干人就全部改口喊董宇叫“會長大人”,董宇也欣然接受了,“鱷魚潭?什麼審判?”聽到“審判”這樣的字眼,會長大人難免有些變顏變色。
“是這樣的,會長大人,如果有兩家發生糾紛,官府分辨不出誰對誰錯,就約好時間雙方騎水牛從鱷魚潭中跑過去,理虧的一方,鱷魚就會把他趕下水牛,佔理的一方會騎着水牛跑到對岸沒有事情。”
會長大人聽完胡志的一番話之後,僵硬的臉上才又換上了笑容,“這倒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會不會連人都被鱷魚趕下水牛呀?”
“這倒沒聽說過,不過要是那樣,也許是雙方都沒理。” 胡志有點不太肯定,估計這種審判進行的次數不多,董會長來占城好幾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審判。也是,這麼恐怖的審判,只要不是白癡,誰都不願意參加,能庭下和解早就和解了,估計這二位也是被逼無奈才選擇這種審判方法的吧。
說是城南,聽着好像出城就到的樣子,真走起來,可要了老命了。鱷魚潭離住的地方有三十里遠,這會兒又沒汽車,平常人出門都是靠走路的,幸虧這一行人都是有錢人,趕了五輛牛車,組成一個豪華車隊,歪歪扭扭走了一上午,到地方的時候估計都有十一點多了。
董會長坐着海船,在大海中航行幾個月都沒問題,坐這會兒牛車,卻差點沒把骨頭給顛散架了,下車後坐在地上歇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緩過這口氣來,身邊的鳳嬌卻沒事人一樣,還有精神給她的少爺做了個腿部按摩,讓會長大人大感不忿。
鱷魚潭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不過看樣子審判還沒有開始。胡志的解釋是審判要到正午纔開始,一行人找了一處地勢高點的地方紮下車子,從這裡往潭裡看,視線頗爲開闊,距離又不遠確是觀景的最佳場所,心知這地方必是胡志他們早就安排人佔好的地盤,卻也不便當面說破。
太陽剛到正頭頂,人羣一陣騷動,一位頭戴金色樹葉佛冠的官員拿出一張羊皮大聲讀了起來。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好幾個月,對占城語已經頗爲熟悉的董宇聽了個明明白白,原來又是一出家產糾紛案:兩人是親兄弟,死了老子,分家產的時候,老大分得多了,老二不滿意。就去找老大理論,老大不買賬,後來鬧到告官,兩兄弟算是撕破臉皮。
後來老二懷疑老大害死親爹,侵吞家產,就這樣嫡親的兩兄弟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敵,到了最後,官府也斷不了這件案子,兩兄弟頭腦一熱,決定到鱷魚潭,審判定生死。
那個當地官員屋裡哇啦的嚷了半天,唸完了所謂官府通告,人羣閃開,出現了兩名前者水牛的男子。
董宇忽然覺得心裡一激靈,頭髮有點發炸,就像在小宇島上看着那頭大野豬迎面衝過來的那種感覺,不由得視線一斜,隨即瞳孔一陣收縮。離他們這一夥人大約三四十米之外有幾個人,穿的衣服和本地人一樣,卻怎麼看都和本地人不一樣,倒有一點像大明的人。
董宇能肯定他們不是自己的人,這幾個人中間有一箇中年男子正衝董宇微笑,看到董宇看過來,還微微一點頭,董宇看着那人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頭猛獸盯着一樣,渾身上下不舒服,鎮定一下情緒,還給對方一個微笑,微微點了一下頭。
這人是幹什麼的?怎麼看到他感覺那麼奇怪?董宇心裡正琢磨呢,那兄弟兩個已經結束了爭吵,雙雙上牛,然後拿起鞭子猛抽牛屁股一下,兩頭牛往前跑了幾步,到了潭邊卻說什麼也不下去,都說動物有靈性,這話一點不假,估計那牛是知道了這水潭裡有危險,不敢下水。
這可不行,牛不下水就不能證明自己有理,兄弟倆都發了狠,使勁拿鞭子抽老牛,兩頭又高又壯的大水牛也是真被打疼了,“哞”的一聲悲吼,邁開四蹄就衝進了水潭裡,濺起一片浪花。
越往前走水越深,先是水沒過了水牛的四隻蹄子,接着是腿,然後是肚子,最後只有水牛的頭和背露出了來。
兄弟倆互相看着,神色好像很是着急,也對,任誰知道自己周圍有不明數量的鱷魚,也都會着急。
這會兒兩人也不敢拿鞭子抽牛了,只是拿手不停的拍牛背,意思是讓胯下的大水牛遊得再快一點。其實不用拍,兩頭水牛就遊得非常快了,只見兩頭大水牛高仰着頭,像兩條快艇一樣向對岸遊着,身後一片水波。
忽然,旁邊水草叢中出現好幾條枯樹幹快速向行進中的水牛靠近 ,人羣中響起一片驚呼,緊接着枯樹幹沉入水底,不見了蹤影。人們的驚呼剛剛小了一點,一條水牛停了下來。
緊接着,諾大的水牛被一股大力掀翻了過來,兩條大鱷魚各咬着水牛一條腿露出了水面。馬上又有一條更大的鱷魚猛衝上來,咬住了水牛的脖子,鱷魚們晃動着腦袋,翻轉着身子,試圖把大水牛撕成幾半,鮮紅的血水瞬間染紅了潭水。
牛背上的人落水之後,拼命地滑動四肢,試圖離開這片危險的水域,但是最終也沒有逃脫鱷魚的尖牙利爪,在游出十幾米後,沉入水底,只留下一片血花。
前面牛背上的也不知是哥哥還是弟弟,扭頭看到身後的慘相,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也許這會兒他已經後悔了和自家親兄弟的爭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