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一片石大戰,建奴屯兵山海關內坐山觀虎鬥,等吳三桂和李自成打得筋疲力盡,兩敗俱傷傷得不能再傷,血流得不能再流,建奴軍隊才瀟瀟灑灑的出來摘桃子,既輕鬆擊敗了強弩之末的李自成軍,也徹底杜絕了吳三桂軍翻盤反水的最後一點希望,可以說是將隔岸觀火的計策發揮到了極致。無獨有偶,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必然,正當張大少爺決心去和努兒哈赤父子還有袁崇煥去做最後了結的時候,卻驚詫不已的發現,歷史上那個複雜的局面,竟然變了個模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寧遠變成了一片石,錦州變成了山海關,建奴還是那個建奴,只是袁崇煥變成了吳三桂,自己則變成了李自成。
狗少處到了李自成的位置上,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去做李自成,而且憑良心說話,袁崇煥在打仗方面的本事,比起吳三桂來都是要差上不只一星半點,只要張大少爺願意,秒殺寧遠叛軍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這麼一來,張大少爺把建奴主力誘入遼西走廊決戰的毒計自然也將落空,所以反覆盤算權衡之後,爲了預防萬一,不給建奴太好的隔岸觀火機會,同時削弱建奴主力的可持續作戰能力,張大少爺毅然決定,先幹掉自己曾經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保衛的錦州城,再向寧遠動手不遲。
做出這個決定容易,但具體實施起來卻非常之難,因爲現在的時間天啓十年七月初十,張大少爺從西北五省抽調的軍隊還在趕赴京城會師的路上,張大少爺手裡能調動的精銳僅有自己帶來的三千屠奴軍狼騎隊——連隊長吳三桂都還在寧遠,至於京師三大營的軍隊雖然可以借用,但這些軍隊的戰鬥力實在有些抱歉,即便帶去打錦州估計也是拖後腿的命。所以張大少爺的參謀宋獻策便提出建議道:“東家,只有兩個法子,一是從山海關和薊門抽調軍隊,二是命令宣府的屠奴軍天雄隊加快速度,務必要在十天之內抵達京城,這樣力量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不能浪費時間。”張大少爺搖頭,沉聲說道:“袁崇煥爲了保住寧遠老巢,肯定會同意讓出錦州城給建奴屯兵,建奴的前鋒軍隊一旦抵達錦州,我們再想偷襲錦州得手的難度就大多了。所以我們只能立即行動,用手裡這三千屠奴軍走海路去打錦州,趕在建奴軍隊入駐錦州之前拿下這座城池。”
“只用三千軍隊去打錦州,是不是太少了?”宋獻策有些擔心的說道:“攻堅戰不比野戰,錦州的山宗叛軍據城死守,又有建奴的義州駐軍呼應,我們兵力不足,再想迅速拿下錦州恐怕就難了。到時候建奴和山宗的援軍一旦合圍,我們恐怕想走海路撤退都難。”
“放心,我已經仔細分析過了。”張大少爺沉聲說道:“我在朝上公開山宗罪行之後,袁崇煥肯定明白朝廷就要對寧遠動手了,也肯定會從錦州抽調軍隊南下增援寧遠,錦州城中的守軍必然不會太多。另外寧遠叛軍之中,真正心甘情願想要背叛大明投靠建奴的,最多也只有遼西將門的那些家丁家奴,普通士兵中肯定有不少人不肯對建奴屈膝,只是孤懸關外不敢造次,另外還有錦州的百姓,他們中間也肯定不少不願去給建奴爲奴爲僕,所以我的大旗只要出現在錦州城下,這些人必然倒戈,山宗的核心軍隊也會因爲我的突然出現而士氣崩潰,拿下錦州易如反掌。”
“有是有些道理,不過東家你如果去打錦州,建奴不就知道你是在裝病了?”宋獻策又提出新的疑問。張大少爺微微一笑,答道:“這個容易,我離開京城去偷襲錦州的時候,只要讓周木蘭天天在京城裡露面就行了,到時候錦州出現一個我,京城出現一個我,建奴和山宗肯定會非常糊塗,不知道到底那一個是真,那一個是假。再說了,我去打錦州的時候,也未必一定需要公開露面,只是我的旗幟出現,建奴和山宗方面也肯定會懷疑這是我的心理戰術,本人留在京城,用旗幟去錦州城下嚇唬人。”
“好吧,既然東家堅持,那學生也不反對,具體怎麼辦,請東家示下。”宋獻策點頭答應,坐到書桌前拿起紙筆準備擬令。張大少爺稍微盤算了片刻,命令道:“第一道命令給我的岳父熊督師,讓他派出精銳騎兵北上六州河,以廣寧中後所爲依託,每日不斷騷擾寧遠叛軍,破壞寧遠屯田及干擾寧遠叛軍的秋糧收穫工作,吸引寧遠叛軍注意力,誘使寧遠叛軍抽調錦州軍隊南下。但切記,不可與寧遠叛軍大規模作戰。第二道命令,給天津巡撫畢自嚴,讓他以運糧供給前線爲藉口,徵調可運兵兩萬以上的海船備用,另外準備好水手以及熟悉渤海航線的嚮導,限期五天!”
“運兵兩萬的海船?我們三千軍隊用不了這麼多海船吧?”宋獻策有些奇怪。張大少爺笑罵道:“笨!打下了錦州城後,錦州城裡的百姓怎麼辦?留在錦州給建奴殺還是給建奴當民夫?”宋獻策恍然大悟,趕緊又低頭擬令。張大少爺又說道:“第三道命令給東鎮毛文龍,讓他收攏駐紮各島的水軍,不許一船一舟出海,集結皮島與金州以備調用。另外再順便告訴毛文龍,近期內,將有一批糧草從天津出海運遞金州,以供他軍隊之用,叫他做好接應準備。”
“東家,你懷疑毛文龍?”宋獻策心中一凜。張大少爺淡淡說道:“有情報顯示,這一年多時間來,仍然有大量不法海運商船秘密向寧遠和建奴提供糧草補給,毛文龍水軍衆多,卻始終沒有有效阻止這種行爲——不防着他一點,暴露了我們偷襲錦州的計劃,那麻煩就大了。”
“明白了,東家還有沒有其他吩咐?”宋獻策點頭問道。張大少爺又盤算了一下,答道:“第四道命令給我們安插在寧遠的北風,讓他秘密通知吳三桂,叫吳三桂能逃就逃。如果實在不能逃,也可以向袁崇煥和建奴假裝屈服,保住性命要緊,等有機會再回來,我不會責怪他這個妹夫的。”
………
當張大少爺緊鑼密鼓籌備偷襲錦州的同時,已經被張大少爺盯上的山宗叛軍內部卻已經亂成了一團,尤其是在大明朝廷公佈了討賊檄文,宣佈袁崇煥及其黨羽皆爲大明國賊,要求大明將士務必人人得而誅之後,寧遠城中頓時陷入了混亂,少部分不肯跟着山宗背叛家國朝廷又夠膽量的大明將士還發動了叛亂,打算殺出寧遠逃回山海關,此舉雖然遭到了山宗集團的殘酷鎮壓,不甘背叛國家民族的忠誠將士盡遭屠殺,但也給山宗敲響了警鐘——不管是在寧遠軍隊裡還是在錦州軍隊裡,都有那麼一些人不肯象自己們一樣心甘情願給建奴當狗的。這些人現在雖然不敢胡來,可是到了戰無不勝的張大少爺平叛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這些人會幹出什麼樣的是,山宗成員可是連用腳指頭思考都能明白的。
爲了消弭隱患,也爲了自己們的身家性命和榮華富貴,山宗集團理所當然也喪心病狂的對軍隊發動了大規模清洗,斷斷數天之內,三百餘名不肯叛變大明的明軍將領官員被山宗逮捕,並且迅速被當衆斬首,腦袋掛到了寧遠城樓之上。同時袁崇煥還在范文程的建議下公佈了剃頭令,要求寧遠和錦州城中所有士兵和百姓剃去頭髮,改變髮型爲建奴專用的金須鼠尾,並且以身作則,帶頭剃去頭髮蓄上辮子,以示自己與大明的決裂之意。結果也是很自然的,又有成百上千不肯剃髮的明軍士兵慘遭屠殺,民間不肯剃髮而慘遭殺害的普通百姓更是無可計數,寧遠城牆上掛滿人頭,城牆外吃人肉的野狗吃得連眼睛都紅了。山宗成員還公然喊出口號——留髮不留頭,留頭
不留髮!迫於淫威,無數大明軍民含淚剃去頭髮,並且暗暗祈禱張大少爺的平叛大軍儘快趕到。
除了瘋狂鎮壓屠殺所有有骨氣的寧錦軍民之外,爲了抵擋大明朝廷即將而來的平叛大軍,袁崇煥除了調動錦州軍隊南下參戰和向建奴積極求援之外,還進行了瘋狂的擴軍備戰,寧遠城中十三歲以上、六十五歲以下的男丁全部編爲軍隊,並且扣押他們的家眷爲質,威脅說誰要是不老老實實拿起武器抵抗明軍,就殺光誰的全家。同時爲了鼓舞士氣,袁崇煥還大肆封官許願,承諾說只要守住了寧遠,打敗了張大少爺這個狗官的軍隊,那麼寧遠軍民將要獲得多少多少好處,又把不肯屈服的士兵百姓家眷也拉了出來,男的罰作奴役,女的則充爲軍妓,專供山宗軍隊發泄之用。寧遠城中氣氛空前緊張,表明局勢平靜,暗底裡則是波濤洶涌。
讓袁崇煥等山宗頭目長舒一口氣的是,七月十八天正午,建奴那邊終於傳來消息,努兒哈赤加封袁崇煥爲平南王,接受山宗軍隊歸降,並且承諾將出兵救援寧遠,幫助山宗抵擋大明朝廷的平叛大軍,但條件是袁崇煥必須讓出錦州城,以備建奴大軍駐紮和屯糧之用。消息公佈,遼東巡撫大堂中歡聲雷動,羣魔亂舞,不少自知罪孽深重、落到張大少爺手中必死無疑的山宗成員甚至激動得流出眼淚,嘴裡喊的也是一個口號,“大金必勝!蠻明必亡!大金必勝!蠻明必亡!”袁崇煥也是激動得幾乎癱倒,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後,第一句話就是,“傳我的命令下去,撤去所有蠻明旗幟,正式打出大金正黃旗龍旗!詔告全城,大金已經決定向寧遠派出援軍了!”
“得令!”蔡一雷歡天喜地的答應,匆匆領命而去。那邊孫仲壽卻有些不滿的向袁崇煥嘀咕道:“宗主,大金的條件也太苛刻了吧?移交錦州城本來倒沒什麼,可城裡的兩萬多百姓和糧食都不許帶走,我們就虧得太大了。今年錦州種的又全是狗薯狗芋頭,起碼可以收上三萬石啊。”
“可惜是可惜了一點,可也沒辦法,我們現在已經是大金的軍隊裡,軍屯裡收的東西,按理就應該歸主子們所有。”同樣心疼不已的袁崇煥嘆了口氣,又說道:“不管了,沒有大金軍隊的救援,守不住寧遠和錦州,一切都是空的。還好今年寧遠的狗薯狗芋頭長勢不錯,我們只要能夠抓緊時間收上來,在糧草方面就不用太過擔心。”說罷,袁崇煥又擡頭向自己派去遼陽聯繫的親信張國柄問道:“對了,大金的軍隊什麼時候接收寧遠?”
“大概月底吧。”張國柄答道:“大金那邊也在忙着收割軍糧,需要大量人手,所以要到月底才發兵。還有,四貝勒要宗主你也儘快把錦州軍屯的糧食收割入庫,以便大金大軍屯兵之用。”
“孃的,還要老子幫他們收糧。”袁崇煥低聲罵了一句,心裡開始琢磨怎麼避開義州監視,偷偷運一批糧草到寧遠讓自軍使用。這時候,門外忽然進來一個門子,到祖大壽兄弟和吳襄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吳襄和祖家兄弟一起面露難色,猶豫了許久才由吳襄到袁崇煥面前低聲說道:“宗主,末將那個大兒子吳三桂,帶着他的妻子和親兵到門外來辭行了,說是不願與我們歸順大金,要求我們放他離開寧遠。”
“你們什麼意思?”袁崇煥斜眼看着吳襄和祖家兄弟問道。吳襄和祖家兄弟滿臉的尷尬,最後才由吳襄硬着頭皮說道:“宗主,末將與吳三桂是父子之親,他死活不肯歸順大金,末將也無計可施,只請宗主看在末將鞍前馬後的一點微功份上,放了這個不孝子走吧。從今以後,末將與他恩斷義絕,在戰場也絕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你們呢?也是這個意思嘍?”袁崇煥又斜眼看向祖家三兄弟。祖家三兄弟無奈,只好由祖大壽硬着頭皮答道:“回宗主,末將們確實也是這個意思,吳三桂是我們的嫡親外甥,就這麼殺了他,末將們不忍心,只能斗膽懇求宗主開恩,放過他這一次。等到了戰場上,末將們與他恩斷義絕,殺他絕不手軟!”
“呵。”袁崇煥冷笑一聲,忽然大聲說道:“糊塗!復宇,兩環,你們幾個糊塗啊!現在放了吳三桂,盡了情誼,將來就恩斷義絕,在戰場上對他絕不手軟?你們說得容易,你們這是自尋死路懂不懂?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已經是大金國的人了,又把你們的兒子外甥吳三桂放回蠻子那邊,讓他好帶着瘋狗軍過來殺我們,殺大金的將士,主子們會怎麼想?會不會懷疑你們是想留一條後路,隨時準備着背叛大金又投降張好古小瘋狗?如果主子們起了疑心,你們還有命在麼?”
吳襄和祖家三兄弟啞口無言,只是暗暗後悔,自己們怎麼就有吳三桂這麼一個不孝的兒子和外甥呢?同時又暗暗心驚,知道袁崇煥也是防着自己們留後路。袁崇煥又看了看眼前的吳襄等人,淡淡說道:“復宇,兩環,你們聽好了,爲了你們好,你們也別怪我狠心。我勸你們一句,現在你們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勸吳三桂跟着你們歸降大金,另一個就是大義滅親,向大金主子們證明你們的歸降誠心,具體用那個法子,你們看着辦吧。”
“宗主,不是末將沒勸桂兒歸順大金。”吳襄垂頭喪氣的答道:“只是桂兒太頑固了,也不知道張好古小瘋狗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說什麼都不肯答應,說什麼都要回到蠻子那邊,末將們都給他下跪了,他都不肯改變心意。”
“那我說的第二個法子,你們覺得怎麼樣?”袁崇煥陰聲問道。吳襄和祖家三兄弟臉色蒼白,許久都不敢說話。這時,袁崇煥的親兵副隊長左良玉湊了過來,奸笑道:“宗主,末將認爲,吳將軍和祖將軍親情難捨,要他們決擇實在太殘酷了,不讓把吳三桂將軍請進來,讓他自己選擇如何?”
“好主意。”袁崇煥點頭,又問道:“復宇,兩環,我派人把吳三桂將軍請進來,讓他選擇如何?”吳襄和祖家三兄弟不敢反抗,只能點頭答應。袁崇煥又說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我們現在已經是大金的人了,對大金主子要忠,一切都要爲了大金的利益着想——吳三桂驍勇善戰,勇謀兼備,如果回到張好古小瘋狗那邊,肯定會對大金軍隊造成極大威脅!如果他堅決不肯歸順大金,你們又不忍心下手,那我可就要替你們大義滅親了!如果真是這樣,你們不會怪我吧?”
聽到袁崇煥這話,祖家三兄弟還好點,臉色只是更加蒼白一些,吳襄卻乾脆已經是面如死灰。盤算了許久後,吳襄這才低聲答道:“好,一切聽宗主安排。”祖家三兄弟也是在山宗陷得太深,又深知袁崇煥心狠手辣的性格,只能低頭答道:“請宗主決斷。”
“很好。”袁崇煥滿意點頭,向左良玉使個眼色,微笑道:“崑山,去把吳三桂將軍夫妻請進來吧,態度客氣點。還有,吳三桂將軍脾氣不好身手好,順便請他把武器留在門外。”
袁崇煥在寧遠城中意氣風發的爲難吳襄和祖家三兄弟,鐵了心要逼着吳襄和祖大壽三兄弟大義滅親,拿吳三桂的腦袋向建奴表明投降誠意,但他並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間,已經全面戒嚴的天津大沽口港口內,藉口軍隊演練離開京城的三千屠奴軍,已經在張大少爺的親自率領下登上了駛向錦州的海船,天津巡撫畢自嚴親自到碼頭送行,臨行前,因爲同樣不知道張大少爺藏在軍中,畢自嚴拉着名義上的屠奴軍將領吳三桂副手郉宇的手,淚如雨下的說道:“郉將軍,拜託了,請你爲我弟弟多殺一些山宗叛賊,我那個弟弟,死得又冤又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