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現在的心情肯定非常非常之不好!
這是營帳諸將見陳靖元與衆人商量完整編軍隊諸事完畢離開後,心中泛起共同的想法。
在相商討論之時,一臉的陰沉,眉頭緊鎖,罕見的寡言少語,就連平日最得他喜愛的大老憨沐春都沒少受他訓斥。
衆人不明所以,丈二和尚般摸不着頭腦,唯獨賀綱瞅出了端倪,心中打定主意,回家後讓他那貪財的婆娘也該收斂收斂,別一時不慎,撞到*口。
而此時的陳靖元呢?正在自己的書房內大發雷霆,一地的碎瓷,連平日裡在他面前精靈跳脫的六月都在一邊沉默不語,不敢吱聲勸慰,因爲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見大郎發這麼大的火。
扔完房中最後一個花瓶,陳靖元咆哮道:“一個小小九品都尉的老丈人家就敢如此飛揚跋扈?那縣令呢?那些帶兵打仗的都頭呢?氣死我了。”
陳靖元不打聽陳七還好,一到軍營中招來紅竹山老兵聽陳七此人,都紛紛道他老丈人家除了飛揚跋扈,還仗着陳七的名頭強霸縣城中的十幾家地段好的鋪面,委實欺人太甚。
六月最近整日伴着許夫人,也學到不少見識。
從陳靖元的話中大概其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悄聲走到陳靖元身後,用手輕撫他的怒起而起伏不定的後背,替他順着氣,一邊寬慰道:“大郎,莫要生氣了!這屋裡能砸的都讓你砸光了,也該消氣了!這些都咱自家的東西,砸了怪可惜的哩!”
陳靖元被六月這麼四兩撥千斤的手段一弄,頓時被澆熄了怒火,嘆道:“六月啊,這來琉球才幾個月,這陳七是何許人物?一個小小的縣尉而已,他的老丈人竟然就敢如此橫行霸道,爲禍鄉里,唉!真是家大業大,更難管!”
“大郎,我在外也聽過這些爛事,這陳七的老丈人原在紅竹山中不過一破落戶而已,這一朝得志,自然恣意妄爲,飛揚跋扈了。不過我聽許夫人曾唸叨,治大國如烹小鮮,事情總要有個輕重緩急,等大局穩定了,大郎再任用賢能治理吏治,不是更加得心應手嗎?”
陳靖元猛地一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六月,道:“六月你倒是好見識,如今軍隊整編在即,而且我手下也缺乏出謀劃策,治理民政之人,先不管他們了,等大局穩定了,看我再如何整治他們,哼!”
說完走到書桌前,吩咐六月替他去屋外倒來香茶,自己則提起毛筆,奮筆疾書,籌劃着軍隊該如何整編,手下將士該如何提拔封賞。
一想到封賞,自要有銀子打底,又叫六月去招來王來寶這個主管全縣兼軍中錢糧的主官。
六月走出書房來到院中,就看見柔娘蓮步輕移,步搖輕晃地端着一碗蓮子羹於對面不遠處緩緩而來,趕忙張開擋在她的面前,哼道:“大郎正在思索軍中大事,不讓外人打擾,你請回吧!”
柔娘自昨夜與陳靖元春風一度之後,面色更是紅潤,眉宇間隱隱含着春色,見六月橫臂一擋,自恃昨夜的捷足先登,恃寵道:“我是不是外人哪裡需要你來品論?再說我是給少將軍送湯羹解乏,怎會打擾他?”
六月歪着腦袋,不屑道:“如果不怕大郎責罵,你就儘管去,哼!”
說完便朝大門方向走去,趕緊把王來寶找來,免得耽誤大郎正事,邊走還暗暗疑惑:“呸,這狐媚子的臉蛋今日怎嬌媚的能滴出水兒似的?定是使了見不得人的妖法,死妖精!”
被六月這麼一打岔,柔娘倒是打起了退堂鼓,這剛得了少將軍寵幸,萬一進去被責罵可就得不償失了,少將軍萬一再一怒,失了名分,那一品誥命夫人的頭銜就真的有緣無分了。
想畢,跺跺蓮足,毅然返回自己屋中。
約莫過了半許,陳靖元看着自己寫的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毛筆字,朝大宣紙上重重地哈了一口氣,讓墨汁儘快風乾。
又逐字逐句的檢查了一遍,看是否有疏漏之處。
此次整軍,將自己東門外四千老兵與滿安那三千老兵合併,加上兩千泰雅軍,再以竹山縣爲中心,方圓百里內招募一千紅竹山過來的青壯,共計一萬兵力。
福建馬步軍這個番號肯定不能再用,如今已在琉球,再用這個番號就不倫不類了。
陳靖元這時候又想起隋唐年間,大將軍因爲開疆闢土,都能就地開設府第,設置官吏,禮法上稱爲“開府儀同三司”。不過宋朝自立國起,要求文官須領一品儀同三司銜,武將需領一品驃騎大將軍銜,方能就地開府,設置官吏。
陳靖元尋思着,既然要改索性就改個底朝天,也好職權分明,便於令行禁止,治理民生。
於是擅自主張,在琉球南部開設平南大將軍府,帥府暫設竹山縣陳家大宅,下轄文武官員諸人,暫設一軍兵力,定番號爲鷹揚軍,陳靖元自兼主帥。
陳吊眼自然以正三品金紫光祿大夫,兵部左侍郎銜,兼任徵南大將軍,知琉球兵事,統籌大局。
而鷹揚軍分左右兩軍,左軍由兩千騎兵,兩千步軍,兩千泰雅人組成,由陳靖元兼任左軍都統;而右軍則由四千步軍組成,由滿安領從三品雲麾將軍銜,兼任右軍都統。
軍中以兩千人編制爲一指揮(即營),以兩百人爲一哨,以二十人爲一隊,五人爲一伍,自此鷹揚衛兩軍五營五十哨五百隊兩千伍編制正式健全。
此次整軍中,陳靖元更是以父親陳吊眼的名義大肆提拔封賞手下,多數人更是一步沖天。
保薦齊盛,賀綱,雷五六三人榮升從五品遊騎將軍,各領兩千步兵,各成一營。
保薦泰雅族族長康巴幼子塞班榮升從五品遊擊將軍,領兩千泰雅兵,自成一營。
保薦沐春榮升從五品遊騎將軍,領兩千騎兵,自成一營。
數十個八品宣節校尉,數百個九品校尉空額則留給各營指揮使自行推薦。
值得一提的是,陳靖元特意將昔日五百悍卒殘存的近兩百人篩選了出來,組成了自己的親衛營。正所謂地位越高,危險係數越大,備不住什麼時候哪個不開眼的抱着玉石俱焚的念頭來行刺他。
親衛營正副指揮使,則由昔日軍中雙楊中的楊煥朋與楊三水來擔任,領七品致果校尉。
看看沒有什麼紕漏,陳靖元緩緩捲起攤開的宣旨,將他放入抽屜,等明日再送於父親最後加印。
這時,王來寶匆匆走了進來,朝他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道:“少將軍,來寶給您請安了!”
怎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說話還漏風似的?
陳靖元疑惑地擡頭一看王來寶,見其右臉頰高高腫起,門牙好像還掉了一顆,不解問道:“你這廝成親怎的還出去打架?你也是一縣戶曹,誰敢打你?”
王來寶一聽,哇啦一聲,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嗚咽着:“還能有誰?還不是我家那活屠夫唄,少將軍,小的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嗚嗚!”
想起頓珠的彪悍,王來寶的窘態,陳靖元心情沒來由的一好,樂道:“真是家有悍妻啊,哈哈!來寶,委屈你了!來,來,先坐着,六月,給我們王戶曹大人上茶,上好茶,哈哈!”
王來寶找了圓凳,抽噎着坐了下來,盡訴這家有悍妻的委屈。
等他嘮叨完,陳靖元寬慰幾句道:“來寶,今天我便先兌現一個小小的承諾於你!也不枉你這兩天遭的罪了!”
王來寶一聽,瞬間擡頭看着陳靖元,一掃臉色憂鬱,眼巴巴地看着陳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