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元道了句伯顏之信速速呈上來。
張遷侯領會將左手那封信函遞了上前,陳靖元攤開一看果真是好事,伯顏這幫人終於鬆口答應交換人質,更提出在盛京城外五十里處的鬼馬坡進行交換。
不過信中末尾伯顏附言催促,此事越快越好。
陳靖元迷糊了,現在反倒是這幫蒙古人先着急了,耍的什麼花槍。
見着陳靖元眉頭微微皺起,心中定有疑雲,張遷侯猜出了*,將右手的那兩封信也先後遞了上前,說道:“屬下早前看過伯顏的親筆信,知道殿下心中肯定會有疑惑,喏——”
說到這兒揚了揚右手中的信函,釋疑道:“答案就在這兒。”
陳靖元再攤開一看,霍,難怪這麼着急上火了。
第一封,講得是南邊白蓮教和頭陀軍作亂,伯顏調集了元朝三大行省的兵力前往平叛,可惜這白蓮教在福建及廣南兩路的民間根深蒂固,加上頭陀軍的聯手,這兩股叛軍是越剿越大,現在發展到幾乎快有二十萬的人馬了。
第二封情報信函更是令陳靖元震撼,陝甘行省大都護李定山叛亂,高舉西夏皇室後裔大旗欲圖復辟西夏王朝。這西夏國都滅掉多少年了,還能死灰復燃,只能讚歎這些党項餘孽的頑強生命力了。
但是陳靖元不明白,後世典籍上壓根兒就沒記載過這一段歷史,難道是因爲自己的穿越,產生了蝴蝶效應嗎?
那自己這隻小蝴蝶煽動的翅膀也更猛的,竟然讓中原大地再出叛亂。
這樣也好,有南邊和李定山這邊的事情一攪合,蒙古人再行集中注意力對付宋朝廷那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可這兩封情報信函與伯顏催促儘快交換人質根本是兩碼子事呀。
一番沉思之後,陳靖元衝張遷侯狐疑地問道:“難道李恆,呂文喚,阿巴黑三人中有元朝廷現在急需的人物嗎?本王之前也仔細對校過這三人的資料,根本無足爲奇啊!”
一說到這兒,腦子裡所知道的東西再重新過一遍,猛然一擡手喝道:“等會,李恆這廝的來頭好像也是西夏皇族後裔,與李定山是堂兄弟吧?李恆的父祖好像就是傳承西夏開國皇帝,西夏景宗皇帝李元昊,西夏毅宗皇帝李諒祚這一脈下來的吧?較之李定山,他這個西夏皇族可是要來得更要正統些。難不成元朝廷還想讓李恆來遊說招撫在陝甘行省造反的李定山嗎?”
張遷侯豎起拇指讚道:“燕王明見萬里,什麼事情都瞞不到您。”
既然知道了所有的前前後後,陳靖元心思,那老子可要好好盤算盤算了,怎麼將利益最大化。
於是,將自己的想法與張遷侯說了一通,張遷侯聽得也是連連贊同,說道:“機會難得,是應該好好盤算一把,反正現在着急的不是咱們。”
霎時,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心中彼此思量了起來。
約莫過了好大一會兒,金和尚見着房中沒動靜,探着腦袋重新給兩人添置了一次茶水,發出了一絲聲響。
“有了!”
張遷侯猛然擡頭,着實嚇了躡手躡腳的金和尚一把,同時也驚動了沉思中的陳靖元。
陳靖元示意金和尚先退到一邊別搗亂,然後望着張遷侯,坐等他的辦法。
張遷侯道:“不如直接一刀結果了李恆,一了百了。沒了李恆,他們就無法遊說招撫李定山等人,那麼...”
“不行,不行,這個法子不行。”
陳靖元搖頭連說兩個不行,說道:“沒了李恆,伯顏等人惱羞成怒之下也將文丞相一刀結果了,我們不也划不來嗎?”
張遷侯訕訕一笑,口中致歉道:“是,是屬下草率了,差點誤了大事。”
一旁的金和尚早在門外就將此事偷聽的七七八八,現在又聽到張遷侯所說的法子,不僅嗤之以鼻,真是一記爛招。
於是嘟囔嘴插口道:“這有啥難的?就跟李恆說,回去之後別聽元朝狗皇帝的,讓他鼓動李定山繼續造反唄。造反有皇帝當,如果投降的話,說不定元朝皇帝等着李定山放下刀劍之時翻臉不認人,給他來一個過河拆橋呢?”
嘶...
張遷侯和陳靖元同時抽了口冷氣,面面相覷了起來,一言驚醒夢中人。
這是什麼計?
管他孃的什麼計,聽着倒是像那麼回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最好不過了。
不過,李恆憑什麼聽他們的。
陳靖元對着金和尚道:“和尚,繼續說下去。”
要說這金和尚也是個草包,一到關鍵時候就*。他見着陳靖元不僅沒有惱怒他插嘴,反而鼓勵他說下去的時候,愣是想不到下面接着怎麼說了。
繼而撓了好一陣子大光頭,愣是半天蹦不出一個屁來。
不過這個思路點了出來之後,張遷侯這邊觸類旁通一番,想到了許多,進言道:“和尚這個主意興許可行,屬下經他這麼一提醒,倒是想到了一些對策。”
陳靖元點點頭,白了一眼繼續石化當場不知言語的金和尚一眼之後,鼓勵張遷侯道:“說,大膽的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不足的地方咱們在好好合計。”
張遷侯嗯了聲,說道:“正如和尚所言,李定山舉兵三十萬造反欲圖復辟西夏國,只要成功就有皇帝當,而這個西夏皇帝的人選自然就是皇族血脈純正的李恆了。我們可以先做做李恆的工作,跟他挑明瞭其中的厲害關係,李定山如今造反許久,想要回頭已經很難。蒙古人是什麼人?薄情寡義,心狠手辣之輩。如果李恆真勸說李定山成功,將來到了大都,等待李定山等人可能就是菜市口的閘刀了。”
見着陳靖元沒有言動,反而是一直傾聽下去,張遷侯繼續說道:“這些道理李恆不是不知道,到時候元朝廷處斬了李定山等人,他李恆能夠好到哪裡去?燕王可以許諾李恆,只要他肯隨波逐浪與他堂兄李定山一起造反,我們可以在錢糧方面對西夏軍給予支持,並與他們西夏軍遙相呼應,守望相助,直接將蒙古人幹倒。總之一句話,只要與我們聯盟,咱們大宋就竭力支持李氏復辟西夏國,支持李恆當這個西夏皇帝。”
陳靖元砸吧嘴聽着張遷侯的分析,李恆這小子與完顏黑水的私交如此甚篤,會同意此事嗎?
不過同意的機率是非常之大,皇帝啊,西夏開國皇帝是他祖先李元昊,如果復國成功,他李恆就是西夏的中興皇帝,將會成爲所有党項人心中的神明,流芳百世。
他難道會不心動?
如今遼陽行省被大宋所得,陝甘行省被李定山所取,而福建路,廣南兩路也岌岌可危,白蓮教和頭陀軍與元軍的戰鬥正處於白熱化狀態。只要三方的來一次大聯盟,元朝這頭大老虎未必就打不死。
中,就這麼幹了!
陳靖元問着張遷侯道:“你去天牢遊說一番李恆?”
張遷侯聽罷爲難地擺擺手,這種脣槍舌戰的工作委實太過爲難他了,推諉道:“屬下不行,您讓我去抓個人嚴刑逼供倒是還行,如果讓我...”
“得,當我沒說。”
陳靖元打斷了張遷侯的自辯,說道:“那就文廷玉去吧,那小子的口才能把活人說死,也能死人說活了。”
張遷侯臉色頓時發綠,綠油油得跟個苦菜花一樣,心道,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又讓文雞毛沾到功勞了。
心中不忿歸不忿,這也無奈,誰讓文雞毛的口活好呢。
突兀,一陣香風從屋外襲來,屋中三人下意識地衝門口一看,燕王妃李沅芷和側妃清平公主談笑風生的聯袂而來,擡足進了書房...
燕王府的後院之爭張遷侯也是有所耳聞的,知道兩位王妃來找陳靖元八成沒什麼好事,他還是早退爲好。
於是對着李沅芷二人見了一禮,然後又對陳靖元說道:“燕王,那屬下這就去找文雞,哦不,文大人商議一番關於李恆之事。屬下先行告退了。”
話一說完,人已經閃遠。
陳靖元看着偷奸耍滑的張遷侯中途撤退,心中腹貶,真他媽不夠仗義。
而一旁的金和尚看着兩位進來的王妃也是聞到了一股子火藥味,特別是近來燕王妃李沅芷身邊的綠荷老是逼迫他站隊,讓他專門在王爺面前給清平公主穿小鞋。
但是如果金和尚會在陳靖元面前說人是非的話,那他就不是金和尚了,陳靖元也不會如此看重於他了。
繼而,金和尚本着誰也不得罪的心思衝着兩位王妃行了一禮,也學着張遷侯的樣兒衝陳靖元抱拳道:“王爺,俺去找人給兩位王妃送點茶水糕點進來。”
說完,哧溜一聲,人已經竄出書房。
對於這種不忠不孝的王八蛋,陳靖元還能說什麼,只能起身衝着李沅芷和清平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李沅芷上來陳靖元的左邊把着他的手臂,搖晃道:“人家有事情找你嘛。”
而清平公主上來他的右邊也有樣學樣的把着他的手臂,輕聲說道:“本宮有些許事情找駙馬相商一番,正好趕巧在門口碰見了沅芷妹妹,就一同進來了。”
陳靖元唔了一聲,示意二人坐下,然後說道:“有事說事,一個一個說,別爭先搶後的。本王的頭被柔娘他們吵得到現在還疼着呢。”
他嘴上不說,心裡明鏡兒似的,今天李沅芷和清平公主是來者不善啊,又要磨牙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