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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中,楊廷玉,翟國秀三人一進婉儀殿,見着楊太后,萬貴妃還有小皇帝居於上席,兩側分別坐着魯王趙吉,清平長公主趙妍,還有皇叔寧王趙睿。
楊太后見着進來的三人臉色不對,隨即驅散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宮廷歌姬和敲打編鐘的宮廷樂師,問道:“這早上不剛散完朝嗎?還有何事令你們如此神色慌張?”
翟國秀和楊廷玉兩人都是皇親國戚,礙於衆目睽睽不便私下詆譭朝中大臣,齊齊將眼睛看向了居中的陳宜中。
陳宜中心中暗罵一下兩人,隨即扯着袖子抹了下額頭的虛汗,對着楊太后噗通就是一個大跪,惶惶道:“太后啊,這可了不得哩,臣,臣等聽聞燕國公竟然將前東瀛國皇后雅子私自圈禁在京都城外的一座莊園之內,引爲其禁臠供他自己私下淫樂,這,這也太大逆不道,有違常倫了。臣等...”
“哐當!”
楊太后被陳宜中這開天荒之話震得渾身一顫,手中懸舉的酒杯應聲落地。
楊廷玉看着一時無法接受這驚世駭俗消息,神色久久呆滯的楊太后,低聲說道:“臣等聽聞之後派人前去查探了一番,得到證實,此事千真萬確。雅子皇后就被軟禁在京都城外十里處燕國公的一座私家莊園內。臣等現在還有人在莊園外監視着。”
爛船還有三千釘,何況如今在朝中漸有起色的國舅黨,查探一個人,一個有知名度的人在什麼地方的能力還是有的。
當楊廷玉等人遷至京都城後,就風聞雅子皇后並未和桓武天皇一起南渡琉球,而是受到了徵北大都督陳靖元的禮待,一直居住在都督府中。
後來朝廷遷都,陳靖元爲了避嫌也爲了瞞着李沅芷,纔將雅子皇后和歸蝶夫人一起送到了城外的一座莊園內。
要說陳靖元也是夠冤的,除了上次醉酒稀裡糊塗上了人家雅子皇后一次之後就因爲時間的關係離開了東瀛,與她並未有過更深的交集。
這一次也是歪打正着,被國舅等人知曉此事,更是被多方打聽查出了雅子皇后的下落。
不管這麼說,私自扣下一國之後,圈禁自己莊園之內,就算你沒有怎麼樣她,欺君,淫亂這兩樁罪名是跑不了了。
聽着國舅和丞相等人言之鑿鑿,不由得楊太后不信。
楊太后很早就喪夫守寡,一個女人家家帶着個兒子獨立支撐着整個朝局,一聽到雅子皇后之事,同爲女人心中頓時同情心氾濫了起來。
“砰砰砰!”
將桌上的糕點水果被氣急敗壞地楊太后全部掃到了地上,在劇烈動作的振幅下高高挽起的鬆發瞬時一陣冷亂,只聽楊太后臉色鐵青地怒喝道:“真是豈有此理,他,他,簡直就是厚顏無恥,賊膽包天,...”
楊太后不顧儀態一陣怒罵陳靖元,之所以如此失態不僅是同情雅子皇后,最主要的是陳靖元昔日有前科在身,當年還不是權柄赫赫之時就敢在滿朝文武朝會時趁人不注意褻瀆自己,如今那還了得?
陳某人之前小小瑕疵的前科在此時楊太后心中已渲染成劣跡斑斑,再加上陳宜中等人的火燒加油,對於陳靖元圈禁淫樂雅子皇后之事,如今已是深信不疑。
這時一向不理會朝政,超脫物外的大宋皇叔,年近五十的寧王趙睿悠悠起身,對着楊太后說道:“太后娘娘,官家,此事關係朝中大臣,我等皇室宗親不應在旁傾聽與過問,就先行告退了。”
被寧王這麼一說,一向就知道遊山玩水賺大錢的魯王也知曉分寸的站了起來,致辭準備告退。
而
清平長公主趙妍則早已被陳靖元這個醜事聽得面紅耳赤,一刻也呆不下去,不等楊太后准許趕忙起身說了句“清平告退”,便匆匆出了婉儀殿。
至於回自己的公主府還是趕去燕國公府找李沅芷告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楊太后沒有理會清平長公主的擅自離席,而是對寧王和魯王道了句:“兩位王爺無需避嫌暫且留下,也幫哀家出個主意。”
隨即示意二人坐下,又叫來新近得皇帝和萬貴妃信任的內侍陳啓泰搬來椅子,讓國舅三人坐下。
屏退所有的內侍和宮女,待得婉儀殿中只剩下兩位王爺,國舅三人,還有皇帝和萬貴妃,楊太后纔開口問道:“此地也無外人,兩位王爺是自家人,國丈和國舅也是皇親國戚,陳丞相更是朝中柱石,深得哀家信任,依你們看該如何處理此事?”
早已按捺不住出來現眼的國丈翟國秀搶先說道:“抓人封府,定他個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之罪,誅他九族。”
這廝真他孃的狠,不僅要打陳靖元,就連陳家乃至整個陳系都要一起打趴下。
當然,這種二逼的話也就他敢說,因爲依陳家如今的實力,只要沒有密謀造反,他陳靖元都罪不至死。
於是,陳宜中和楊廷玉才相相對視一眼,彼此點點頭後,由陳宜中開口說道:“不可操之過急,就目前而言先讓燕國公釋放雅子皇后,然後讓其與前桓武天皇,如今在琉球頤養天年的菊花國公二人夫妻團聚。我大宋貫以禮義廉恥忠孝勇治理天下,此舉也好彰顯我泱泱大國之風範。”
這話說的靠譜!至少比二逼愣子翟國秀一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強,在場諸人聽得紛紛點頭,到底是丞相,說的話就是老成持國。
看着楊太后頻頻點頭,陳宜中繼續道:“此事如果一經傳開就影響惡劣,甚至會釀成東瀛人的民變。所以,必須對燕國公小懲大誡,適當的懲罰就是在愛護他嘛!”
這才他們三人今日此行進宮的目的,讓陳家小兒天天在朝堂之上叱吒風雲,他們如骨梗喉,比吞了蒼蠅還要來得噁心。
楊太后心中怒歸怒,但是事情的輕重緩急還是分曉得清楚,一定要掌握好懲戒的尺度,心中又毫無主意,蹙眉問道:“如何一個小懲大誡?”
翟國秀又是一個起身突突道:“當然是抓人封府,誅他九族。”
“咳咳!”
一直替小皇帝剝着水果的萬貴妃輕咳兩聲,瞪了自己這個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的父親,示意他消停點吧,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而得到楊廷玉示意的陳宜中輕聲道:“保留爵位,讓燕國公在家閉門思過半年如何?”
什麼叫保留爵位,閉門思過?
這個國舅太清楚了,因爲他曾經被陳靖元逼得也在家種了幾個月的白菜和醃了幾個月的黃瓜。
楊太后思索沉吟道:“解除燕國公樞密院副使,徵北大都督一職嗎?”
陳宜中點點頭道:“正是。”
楊太后心中很是猶豫,因爲遠征高麗在即,這時候解了陳靖元的官職踢出朝堂,那何人率軍出征高麗?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驅除韃虜,光復中原,恢復大宋天下,與這一比,什麼都是浮雲。
這就是女強人和普通女子在眼界上的真正區別。
左右權衡不了的楊太后憂心問道:“如今遠征高麗在即,他這醜事是否可以暫時擱置,先以大局爲重?”
當然不可以,暫時擱置不就等於幾人此番心血白費了嗎?
翟國秀又急忙進言道:“太后娘娘多慮了,沒了張屠夫難不成還吃帶毛豬不成?難道遍數我
大宋朝堂之中竟連一個統軍大將都找不出來了嗎?不能對燕國公過於縱容啊,太后,不然都要騎到咱們頭上...”
“咳咳,”陳宜中趕緊咳嗽了起來,卡斷了翟國秀的屁話,等着他將最後一句說全了,那真是闖了大禍。
不過翟國秀前面半句話在衆人看來還是在理的,難不成一直就這麼依賴着陳靖元不成?
萬貴妃將一顆剝好的葡萄放進吃貨小皇帝嘴裡,然後開口對楊太后說道:“母后,聽聞刑部尚書林大人,還有兵部尚書蘇大人都是知兵事的,可不能一味依靠燕國公來替朝廷征戰在外。如今燕國公年紀輕輕卻是軍功卓著,而官家又是年幼,這功高震主一事遍數歷朝歷代,都是不乏其鮮。萬一...”
最後的一句話萬貴妃沒有說下去,以楊太后如此心機的女人無需她將話說全了,還保留了一個體面。
十五歲的萬貴妃這番進言又恰恰說到了楊太后的心坎,這小皇帝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將來大宋的將來,如果真讓燕國公繼續立下赫赫戰功,將來等着小皇帝長大了就真不好駕馭了,因爲到時候已經封無可封。
寧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萬貴妃,然後伸了個懶腰對着楊太后說道:“太后娘娘恕罪,這人老了就無法長時間坐着,本王就先行告退了。對於此事,本王就只有一看法,雞蛋不能全部放在一個筐子裡。”
言下之意就是說大宋天下不能單單指望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陳靖元。
聽着寧王如此一說,國舅幾人都臉露欣喜之色。
見着寧王起身要走,魯王也坐不住了,這幾天正忙着收購京都城的好地段好地皮呢,這不是耽誤他賺錢嗎?也是起身告了個罪,然後說道:“寧王皇叔和萬貴妃說得都在理,小王附議。”
然後屁顛屁顛的追着早已離席的皇叔寧王出了婉儀殿。
兩大王爺都投了贊成票,看我還整不死你,楊廷玉心中竊喜地笑道。
聽到了寧王和魯王的意見,又看着萬貴妃和國舅幾人期待的眼神,楊太后頷首說道:“寧王說得也是在理,雞蛋放在一個筐子裡確實容易雞飛蛋打。這樣,你們明日就在朝中,軍中篩選一番,看何人能夠統帥二十萬大軍出征高麗。然後將名單呈給哀家。”
成了!
除了小皇帝那個吃貨外,在場幾人心中都是暗笑不已,這回總算睡得安穩踏實了。
而翟國秀則問道:“太后,需要我們幾人三日後的早朝參奏彈劾燕國公嗎?”
楊太后到底是知道什麼叫過猶不及,如果衆目睽睽之下將陳靖元這醜事攤開來一說,還真是不好收場了,隨即擺擺手搖頭道:“你們就裝作不知道即可,哀家自有分寸。”
不等三人說話,楊太后又衝外面喊道:“李敬忠呢?讓他速來見哀家。”
不消幾息,吱呀一聲,李敬忠推開了大門進得婉儀殿。
楊太后對着李敬忠爽利地吩咐道:“給哀家傳兩道旨意,第一道是給禁軍右金吾衛大將軍蘇李義的,讓他率兵前往京都城外十里的燕國公莊園,將雅子皇后接來皇宮;第二道是給樞密院樞密使陳吊眼,還有禮部尚書李倫的,讓他二人速速來宮中見哀家,讓他們也知曉知曉自家的孽障都幹了些什麼齷齪事。”
李敬忠道了一聲是,便憂心忡忡地出了婉儀殿,心道,難道燕國公出了事?
正當國舅幾人心中暗暗慶喜成功之時,萬貴妃則一臉豔羨地看着辦起大事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而且雷厲風行的楊太后,心道,這纔是本宮要效仿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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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