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灰濛濛亮，苦寒的高加索平原一帶的草地灌木中早就結滿了冰渣子，別說是人行走，就是馬匹行路都極爲艱難。
開拔數日的欽察汗王忙戈率着十三萬蒙古人和哥薩克人組成的大軍早已進入高加索平原，離宋軍陣地只有十里之遙。
這時前方蒙古騎兵斥候也回報欽察汗王忙戈，五里之外發現一個臨時營寨，制高點上還飄蕩着一杆明黃大龍旗。
忙戈和兒子月即伯對望一眼，大龍旗？不就是大宋的龍旗嗎？
呵呵，還真是老鼠給貓做三陪，活膩味了。竟然想着與我們強大的蒙古騎兵決戰高加索平原，難道宋軍不知道，平原作戰，騎兵稱雄嗎？看來那位天縱奇才的大宋都督也是名不副實啊。
到底是年輕人，好大喜功永遠都是他們的通性。
隨即忙戈吩咐下去，就在此處找一水源豐富的地方安營紮寨。
蒙古人不論是行軍的安營紮寨還是遊牧的安營紮寨，首先考慮的一點都是要必須要靠近水源的地方，因爲不僅人要喝水，隨行的戰馬牛羊牲口都要喝水，一處良好的水源對他們來說有致命性的影響。
一萬王庭近衛軍，二萬蒙古騎兵，十萬哥薩克騎兵，就地安營紮寨，一時間整個附近都喧鬧了起來，一個接着一個的蒙古包就地乍起，一眼望去，白茫點點，頗爲壯觀。
不一會兒，幾千蒙古包組成的龐大軍營內到處升起裊裊炊煙，顯然蒙古人和哥薩克人開始造飯了。
同時在新落起的王帳內，忙戈招來了月即伯，蒙古騎兵萬戶赤塔爾，哥薩克騎兵伊萬諾夫，就連伊萬諾夫旗下的幾名心腹千戶也赫然在列，一個面白無鬚身材修長的哥薩克人赫然在列，此人就是伊萬諾夫手下的騎兵千戶，莫里尼的堂侄莫託。
帳內正烤着全羊，黃金烤全羊的香味充溢着整個王帳，饞的蒙騎兵萬戶赤塔爾和王子月即伯食指大動，而哥薩克那幾個紅毛鬼子則視若無睹，囊中自帶的奶酪纔是他們的最愛。
忙戈親自走到烤架前撒着鹽巴和香料，然後輕聲說道：“十里之外就是宋軍的陣地，呵呵，看這架勢他們是想讓我們去主動攻擊啊。”
餓的發慌的赤塔爾抄起小刀割下一塊半生不熟的羊肉直接放進嘴裡嚼了起來，一邊嚼着一邊嘟囔道：“平原作戰，咱們蒙古人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汗王，讓我帶兩萬騎兵踏平宋軍陣地，親手拔下宋國龍旗交於您手中。”
看着赤塔爾這逾越的舉動，忙戈沒有發怒反而有些欣賞，蒙古男兒就應該這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說幹就幹，纔不枉長生天賜予蒙古人野狼般的雄心壯膽。
反倒是王子月即伯有些膈應，畢竟他這個順位繼承人也想拿個頭功，到時候父汗傳他王位之時也能服衆，隨即請纓道：“父汗，要不讓我一萬王庭近衛軍出戰吧，先由伊萬諾夫萬戶大人的哥薩克騎兵打個頭陣，孩兒在後面協助。”
他這話除了搶頭功之外，還在暗示欽察汗王，赤塔爾這兩萬騎兵是蒙古人的嫡系，不能輕易涉險，不如讓哥薩克騎兵先去送死，反正哥薩克人多得要命，死一兩萬也無所謂。
聽着月即伯這話，伊萬諾夫麾下幾個千戶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蒙古人是主子，他們纔是奴才，主子讓奴才死，他們能奈何？
相反伊萬諾夫倒是一臉的榮幸，對着月即伯訕笑道：“王子殿下的主意甚好，”而後，又對欽察汗王忙
戈起身鞠躬道，“哥薩克十萬勇士願爲汗王效死命。”
他伊萬諾夫是崽賣爺田不心疼，反正死的不是他的兄弟姐妹，但是對於忙戈這個汗王，他是必須維護好。想當年，欽察汗王忙戈沒有繼位之前，他就在忙戈的王子府中當着奴隸，還是心腹一類的奴隸，但是忙戈繼位後卻將他一路扶持到十萬哥薩克騎兵的萬戶，不感激忙戈不維護好忙戈，就沒有他今日的地位。
看着伊萬諾夫如此將哥薩克勇士的性命不當一回事，莫託和其他幾名千戶都面面相覷，偷摸彼此對視一眼之後都恢復了常態。
莫託更是想起了昨日堂伯莫里尼喬裝打扮尋到他軍營所說的一番話，事成之後，哥薩克騎兵由你說了算。
再對比一下欽察汗王和蒙古王公們，還有萬戶伊萬諾夫對待哥薩克人的態度，心中暗下決定，幹了，今晚就召集幾個要好的千戶再試探一番他們的態度，能多拉攏幾人算幾人。
看着幾人的表態，忙戈權衡了一下，說道：“月即伯的一萬王庭近衛軍不能動，宋軍詭計多端，本王擔心他們會暗中派人在咱們的水源做手腳。所以，一萬王庭近衛軍守衛附近的水源，保證咱們吃喝不會中了招。嗯...”
思索一陣之後，忙戈對着赤塔爾說道：“首戰就由赤塔爾率領兩萬蒙古騎兵前去試探一番他們的深淺再做決定吧。記住，首戰不要求克勝，本王只要求你們能夠試探出宋軍的實力就好，比如他們的騎兵有多少，戰鬥力如何等等。”
月即伯一聽赤塔爾搶了首戰的機會，急忙辯解道：“父汗，孩兒...”
“無需多言，”忙戈一揮手阻斷了月即伯的進言，“只要宋軍實力不堪一擊，那麼本王就會讓你的一萬王庭近衛軍和十萬哥薩克騎兵一同出擊，直接搗碎宋軍陣地，活捉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大都督。”
月即伯見着父汗一錘定音，自然不敢再過爭執，赤塔爾則是欣然領命，哈哈狂笑了起來，手中小刀沒有停頓，嗤的一聲，又從烤架上割下一塊好大的羊肉塞進嘴中一陣囫圇嚼着。
心情大好的忙戈也邀請了在坐的幾人一起開動，消滅起了烤架上的黃金烤全羊。
...
...
一夜無事，眨眼到了翌日清晨，赤塔爾來到忙戈的營帳中道別了一番，在汗王忙戈的祝福下出了王帳開始集結起兩萬的蒙古騎兵。
這時，蒙古軍營這邊的異動也第一時間傳到了陳靖元這邊的營帳之內，此時的帳中所有將領，包括滿安，沐春都已來待命。
只聽斥候來報：“稟報大都督，蒙古軍營那邊哥薩克騎兵沒有響動，但是兩萬蒙古人的騎兵卻開始集結，好像要來攻陣了。”
首戰不出哥薩克騎兵，卻僅僅派出欽察汗王自己的嫡系兩萬蒙古騎兵？
陳靖元推測忙戈這是不是要試探我軍的深淺？不如我賣個破綻如何？
隨即陳靖元問着沐春道：“現在你們騎兵協有多少騎兵，還有多少匹備用的戰馬？”
沐春沒有猶豫，如數家珍地報道：“騎兵兩萬人，戰馬五萬匹，之前那幾個哥薩克貴族送的三萬匹，一直圈養着還未使用。”
也就是說還有還可以佯裝出三萬騎兵來，雖然沒有經過騎兵訓練，但是做作樣子還是可以的。
隨後陳靖元對齊盛和賀綱說道：“你們兩協各抽調出一萬五的步兵來，讓沐春給你們三萬匹戰馬，你們
也給我佯裝成騎兵，隨同沐春出戰。”
齊盛只管領命，而賀綱疑惑地問道：“佯裝成騎兵？大都督是想耍詐嗎？”
不愧是七巧玲瓏心，陳靖元暗贊一下賀綱，說道：“沒錯，我要你們三協合成五萬騎兵，去與那兩萬蒙古騎兵廝殺，先和他們廝殺一陣，然後佯裝敗逃。切記，做的逼真一點，別讓他們瞧出端倪來。”
佯裝不敵？那得多憋屈啊，沐春鼓鼓嘴，這事兒太憋屈了吧？
只聽賀綱補充道：“都督的意思是想讓那兩萬騎兵覺得我宋軍徒有虛名，然後讓欽察汗王覺得我們不堪一擊，接着他就會派出哥薩克騎兵和剩餘的蒙古軍一同殺過來。到時候您來個一鍋端嗎？”
一鍋端？陳靖元哈哈笑着，這詞兒倒是形象。
點點頭之後，對着滿安囑咐道：“兩軍騎兵廝殺之時，你們炮兵團不許輕舉妄動，先麻痹他們，等着他們大軍殺來就看你炮兵團大顯神威了，到時候轟得這些王八蛋連渣滓都找不到。”
滿安無條件服從，稱了一聲是。
“啪啪！”
陳靖元擊兩下掌，對着諸人說道：“大家都下去準備吧，沐春、齊盛、賀綱，切記，不要露了餡。”
三人齊聲稱喏，與滿安諸人先行退了下去。
這時陳靖元這纔想起莫里尼一早就在帳外等着，便叫金和尚將他請進來。
只見莫里尼穿着普通平民的服飾，一進來就對陳靖元又是讚美了一番，陳靖元沒有被灌迷魂湯，問道：“你堂侄之事現在如何了？”
莫里尼又很猥瑣地左右看了一眼，發覺金和尚牛眼一瞪，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腦袋，嘿嘿訕笑兩聲。
陳靖元也是發覺這老紅毛真是小心謹慎，不由笑道：“說吧，沒事。”
莫里尼輕聲說道：“我堂侄私下已經聯絡了幾個要好的千戶，到時候會臨陣反戈，直接將萬戶伊萬諾夫給擊殺。”
還私下聯繫了幾個千戶？
陳靖元心中一樂，真是意外之喜，隨即讚道：“真是天助我也，你現在還要辛苦一趟，跟莫託千戶說一聲，讓他們在大戰之時儘量往後躲，我大宋的火炮天威你應該知曉的。哦，還有關鍵的一點，讓莫託千戶傳令下去，歸順大宋之人右臂帶佩戴一條紅絲巾，不然莫怪我大宋勇士的刀劍無眼，殺錯了人。”
一想到宋軍火炮的無堅不摧，碩大的城門沒經幾炮就砰然倒塌，莫里尼也是心有慼慼焉，隨即不滯點頭返身就要走。
突兀，一個轉身對着陳靖元又再次確認道：“大都督，將來屬下入朝堂之事...”
“混賬！”
一旁對着老紅毛早就看不順眼的金和尚怒吼道：“我家大都督鐵打的男兒，一諾千金，豈會賴了你這小小的紅毛鬼？你要知道，我家都督在我大宋朝，金口玉言，比皇帝的話還要好使，哼。”
莫里尼被金和尚這麼一吼心中不怒，反倒還要安心踏實了一陣，訕笑道：“那是，那是，屬下這就去，這就去。”
說完轉身出了營帳。
看着一臉沾沾自喜的金和尚，陳靖元沒好氣地低聲罵道：“扯什麼淡，什麼叫比皇帝要好使？以後這話少說。”
嘟嗚，嘟嗚，嘟嗚嘟嗚....
一聲牛角長號悠揚傳來...
金和尚急忙轉移話題跳腳大喊：“這是大都督，蒙古騎兵的衝鋒牛角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