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若雨姑娘說話,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等待着張揚給出一個解釋。
張揚不卑不亢的說道:“姑娘剛剛唱的可是在家的婦人思念外出丈夫的故事?”
若雨點頭,“正是。”
“請問姑娘年芳幾何?可曾婚嫁?”
若雨心中微慍,這人真是可惡,自己如此年輕,怎麼嫁娶,若是嫁娶,又怎會在此?至於年齡,那是女人的秘密!
若雨語氣有些冷淡的說道:“回公子的話,尚未婚嫁。”
“那不就是了,你一個尚未婚嫁的小姑娘,唱個思念丈夫的曲,你能體會到其中的思愁?怕是矯揉造作,無病呻吟居多,聽着實在不咋滴!”
張揚反問道:“我說的可有道理?”
大廳內雅雀無聲,還別說,張揚說的的確有些道理!
你一個年紀貌美,天天受衆人誇獎追捧的女子,哪裡會懂思念丈夫的思愁,可不就是無病呻吟麼...
臺上的若雨此時緊緊的抿着嘴脣,眼眶已經有些微紅。
“公子說的是...”若雨的聲音裡已些許帶着顫抖。
“若雨姑娘,你前些日子說做的畫可做好了,拿出來我們欣賞一下如何?”臺下的方詠瞥了一眼張揚,心說撩妹可不是你這麼撩的!
提到畫,若雨一下又精神了起來,這可是自己的長項。
“自然做好了,這就拿出來與大家品鑑。”說完,若雨便走下臺去拿畫。
走到後臺,若雨輕輕拭去眼眶的淚水,從來沒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批評自己,那位穿的像個廚子一樣的人,姓甚名誰...
看着自己手中的畫,若雨又有了底氣,這可是師師姐都說不錯的。
再次上了臺,若雨將自己的畫展開,頓時收穫到了一衆讚賞聲。
“若雨的畫,名不虛傳,好看!”
“你看那盤中的水果,就像真的似得!”
“嘖嘖,真好看...”
一片讚許聲中,張揚的眉頭緊皺。
要是若雨拿出的畫是一副水墨山水畫,那張揚還真是不好評價,確實不太明白。
但這姑娘偏偏拿出來的是一副靜物...
水墨的靜物!
若是隻講神似,不講形似也就罷了,偏偏這位姑娘追求的是形似!
墨粘到宣紙上會暈開,一個梨子畫出來只是個大體的輪廓,與曾學過素描的張揚而言,簡直是慘不忍睹。
聽到衆人的稱讚,若雨自信的微笑又回來了,瞪了張揚一眼,示威般的說道:“這位公子覺得如何?”
張揚大搖其頭,“差!非常差!”
若雨愣了一下,隨後便是滿腔的憤怒,但說出的話卻是極有禮數。
“請問公子,差在哪裡?”問出這話,若雨的銀牙都要咬碎了,這個像廚子一樣的傢伙,到底從哪跳出來的!
“差在你根本不懂如何畫靜物,如果以入門——熟練——精通——大師的程度來說,你現在...”
“精通?”
“入門都不夠資格。”
“請問公子姓甚名誰,師承哪裡,可有資格說此話?”若雨真的生氣了。
要知道北宋雖然文風盛行,畫師衆多,但真正畫靜物的沒有幾人,山水、人物纔是主要旋律,自己畫的靜物能得到李師師的肯定,足見畫的還不錯,要知道李師師可是經常看皇上趙佶親自畫畫呢!
但眼前這人卻說自己連入門都達不到,他憑什麼這麼說!
張揚聳了聳肩,答道:“我叫張揚,是口福居的廚師,沒有師承,但一直以來對於靜物頗有研究,在廚房我以木炭爲筆,地面爲紙,畫出來的畫不敢說大師級別,但熟練還算勉強...”
高衙內在一旁都有些呆了,戳了戳一旁的馬景明,“胖馬,你說張揚說的真的假的?”
馬景明攤了攤手,這自己怎麼知道。
王宣尉抱着胳膊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切。
“你若是能畫出一副比我更好的,我就信你!”若雨有些氣急道,一個廚子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的,還說他是熟練程度,自己連入門都沒有。
“這...”
“怎麼,公子不敢?”若雨笑道,看看,就知道這個張揚是虛張聲勢。
“我在廚房都是木炭爲筆,毛筆我實在用不慣。”張揚苦笑道。
“那有什麼關係,木炭我們有的是!龜公,搞點木炭來!”方詠立刻招呼道。
剛剛張揚讓自己在口福居出了醜,這回兒就讓他在春風閣下不來臺!
方詠吩咐了,哪個敢不聽,春風閣裡的打手立刻去後院廚房拿燒完的木炭。
片刻,十幾塊粗細不一的碳條便擺在了張揚的面前,一條長桌上已鋪好了紙。
張揚輕輕搖了搖頭,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自己畫上一副驚天動地的靜物素描來才肯罷休...
罷,那就滿足他們!
張揚拾起一塊粗細合適的木炭,在地上將木炭一端磨尖,試着畫了幾筆,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揚的素描功夫的確算不上多麼大師,但精通還真說得過去。
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梨子的樣子,加上高光和陰影,一個梨子躍然紙上,似乎隨時要蹦出來!
看着衆人似乎要蹦出來的眼睛,張揚笑了笑,平面紙上畫出3D的效果,關鍵是陰影和高光,古人自然不懂。
將梨上更細節的花紋輕輕畫上,張揚長舒了一口氣,還算沒給自己當年的老師丟人,雖然不是超水平發揮,但也算正常水準。
此時圍觀的衆人已是雅雀無聲,你說水墨山水畫的各有千秋,其中或許還有蘊意,不好評判,但靜物這種東西,像與不像,一眼便可分辨。
同樣是梨子,若雨只用毛筆勾出一個形狀,而張揚畫的梨子就像是真的,好似從紙裡蹦出來!
“若雨姑娘...”張揚衝臺上的若雨揚了揚手中的畫,嘴角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