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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接過了禮單,送到劉七巧的手中,劉七巧低頭看了一眼,也已經猜出這是什麼東西。其實劉七巧也估摸着趙氏會爲這件事情來找她,可如今趙氏並沒有親自來,可見春草那丫鬟的事情,還是在趙氏的心裡頭留下了心結。

劉七巧如今不當家,這人情往來上頭的事情,也不能太過的過問,不然又要顯得不給趙氏面子,所以她這幾日也只是按兵不動而已。不過今天趙氏能遣了茯苓先過來,到也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妯娌兩人之間,又有了溝通了。

劉七巧略略看了一下禮單,大件小件都很齊全,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讓她看這種東西,也不過就是看看罷了,真要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只怕也說不出來。不過這件事情上頭,至少倒是有個參照的,聽說趙氏的弟弟就是去年娶親的,那杜家定然也是隨禮了。

劉七巧想了想,將那禮單合上了道:“我看着沒什麼不妥的,只跟去年二少奶奶家兄弟娶親的時候一樣備着就很好,我私下裡自然還會添上幾樣,到時候一併給了二少奶奶,派人一起送過去。”

茯苓心道,大少奶奶不愧是聰明人,這倒是一個很妥當的辦法,公中能拿出來的東西,自然是一樣的,可門戶有別,趙家自然不能同王府比肩。如今大少奶奶肯私下拿了東西添補上去,外頭不知道的人,也只當杜家給足了王府的臉面,二少奶奶的顧慮,也因此而消除了。

“大少奶奶既然有了主意,那奴婢就回去回二少奶奶去了。”茯苓起身告辭,劉七巧忙讓連翹送了茯苓出去,她們兩人原本關係就好,興許還有幾句貼己話要說。

連翹親自挽了簾子,送茯苓到了門外,這纔開口道:“你如今出了這個院子的門,就當真把自己當成了二房的人了嗎?你明知道二少奶奶不肯花銀子,還過來跟大少奶奶商量這事情,豈不是明擺着要讓大少奶奶吃虧嗎?”

茯苓見連翹數落自己,也不辯解,只開口道:“大少奶奶的爲人,我多少是知道一點的,斷然不會因爲這點小事情就和二少奶奶置氣的,可前幾天的事情,明眼人都看着,大家都以爲是大少奶奶故意給了二少奶奶小鞋穿,且還是在老太太的面前,二少奶奶又如何不生這氣呢!”

連翹只翻了一個白眼道:“那也是二少奶奶自己行事不夠周全,也怪不得別人,難道這世上犯了錯處的人就不能讓人說了?再說,大少奶奶是當真不知道這事情,她那幾天正忙着,哪裡會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過就是正巧想了起來,才提起的,你跟着大少奶奶這小半年的,難道你這還不清楚嗎?”

“好妹妹,我當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會專門來跑這一趟了。”茯苓只勸慰道:“二奶奶其實也是一個懂道理的人,她如今也想通了,只是一時拉不下這個臉面,這會兒大少奶奶又應了這份禮單,我瞧着,兩人也是時候冰釋前嫌了。”

連翹見茯苓這麼說,也知道她是真心待大少奶奶好的,只道:“茯苓姐姐,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連翹送了茯苓離去,折回去給劉七巧添茶,劉七巧見她在外面呆了一會兒,也知道她定然是和茯苓聊了一會兒,劉七巧不是個嘴碎的,也沒興趣知道丫鬟們之間說什麼悄悄話,倒是連翹先開口道:“奶奶,聽茯苓姐姐的口氣,二少奶奶那邊的氣似乎也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劉七巧心想,古代的女子還真是小心眼,一場氣能生這好幾天,趙氏平常看起來多懂理體面的一個人,原來生起氣來,還是有槓槓滴戰鬥力,怪不得那時候杜蘅爲了躲她,都能在外頭設外室。

劉七巧嘆了一口氣道:“氣傷胃,怒傷肝,沒事還是少生氣的好,保重身體最重要。”

連翹聞言,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奶奶倒是把以前大少爺教訓我們的話給搬出來了,看來奶奶和大少爺越發恩愛了。”

劉七巧臉色一紅,只假作瞪了連翹一眼,看看日高天亮的,想來還是進房間睡一覺比較好。

杜若這幾日在太醫院算不上太忙,只不過剛剛開春,天氣反覆,朝中的幾位老封君都染了風寒。老太太們都喜歡杜若,又想着這一些風寒小病,也沒必要請杜原判親自出馬,所以杜若倒是忙的不亦樂乎。

恰巧昨夜安靖侯老夫人染了風寒,侯府的人一早就請了杜若過去。自從安靖侯夫人被送去了家廟以後,安靖侯老夫人住在家裡的時間就相對的多了,有兒孫繞膝,她自然也是願意呆在家的。

周蕙的預產期快到了,在自己的院子裡頭修養,來接杜若進去的是世子夫人和安之遠。杜若給安靖侯老夫人看完診,正要告辭,安之院請了杜若去書房喝茶。

杜若想起前幾天拜託安之遠的事情,便跟安靖侯老夫人告辭,和安之遠一起走了。

安之遠進了書房,命小丫鬟送上了茶水,這才從一個書格子上拿下來一個錦盒,推到杜若的面前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貴妃娘娘說她宮裡只有這麼一個玉枕。”

杜若也沒見過景陽宮的玉枕,可聽安之遠這麼說,那應該是這個沒有錯,他打開來看了一眼,青白的顏色,看着不像玉,卻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材質。

杜若合上匣子,只笑道:“多謝安兄,要我怎麼謝你?”

安之遠擡頭想了想,笑道:“這事好辦,內子生產在即,請你們寶善堂最好的穩婆過來給她接生,就行啦。”

杜若愁眉苦臉,一臉不甘願,安之遠見狀,只挑眉道:“我給你辦成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連這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我嗎?”

杜若只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寶善堂最好的穩婆,自然是七巧,可是她如今也有了身孕……”

安之遠聞言,只哈哈笑道:“誰讓你媳婦過來接生了,你把你媳婦當穩婆,我可沒有,你就給我介紹一個可靠的、年長的、經驗豐富的穩婆過來,我就放心啦。”

杜若一聽安之遠要的不是劉七巧,只鬆了一口氣道:“這好辦,哪怕你要兩個,我都替你請來。”

安之遠點了點頭,又有點不好意思道:“還有一件事情,還得求你幫忙……”

杜若見安之遠那爲難的樣子,就知道並不是什麼好幫忙的事情,這問道:“還有什麼事?”

安之遠擰眉道:“這事兒是我嫂子求我的,按理她給你朋友保了大媒,她自己求你也成,可她非要我來。”安之遠吞吞吐吐的繼續道:“我家嫂子不是吃了你們寶善堂胡太醫的藥,就懷上了嗎?她家弟媳婦也是這毛病,所以想請胡大夫看看,可每次看病都要排好長的隊,我嫂子家爹孃等着抱孫子快等不及了,你能不能……”

杜若想起那天劉七巧幫着寧家插隊的事情,杜老爺當時雖然是鬆口了,但還是一副下不爲例的表情,顯然杜老爺是知道插隊的人太多了,京城權貴又多,每個人都這樣插隊,總要得罪人的。

“這事情還真的不簡單,胡大夫那邊生意太忙,只怕很難抽空。”杜若也爲難了起來,杜若靈機一動,忽然想出一個辦法來,只笑道:“不如這樣把,改日我抽空去一下你嫂子孃家,給她把個脈,到時候我去店裡把脈象同胡大夫說一下,再請他開一劑方子來,這就跟胡大夫親自上門看過一樣了。”

安之遠聞言大喜,只笑着開口道:“這就好了,我嫂子弟媳婦今兒正過來瞧老太太呢,這會兒應該還在我嫂子房裡沒走,我這就派人請她過來不就行了!”其實在安之遠心裡,他覺得杜若的醫術未必就不如那個胡大夫,不然怎麼杜若是太醫,那胡大夫就不是呢?可人一旦有了名聲,那就不一樣了,什麼阿貓阿狗都喜歡找他看病,一旦形成了這種心理,就連吃他開出的藥,也覺得療效好了幾分。

沒過多久,世子夫人就親自帶着她弟妹過來了。世子夫人的孃家是順天府尹趙家,也就是當初看中了劉七巧想讓她去蕭家給自己外孫當小妾的那個,趙夫人太過心直口快,在京城人脈圈裡頭那是有名的破落戶兒,也就是肚子爭氣,生的幾個閨女兒子都不錯,不過這回生不出孩子來的,是她的大媳婦。

世子夫人請了趙家大少奶奶入座。杜若這纔開始凝神診脈,只閉上眼睛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大少奶奶的癸水如何,是否每月都準時。”

趙家大少奶奶見安之遠也在場,有些害羞,安之遠恍然大悟,拍着腦門都就往外頭去了,趙家大少奶奶這纔開口道:“從有癸水至今,都不算準時,藥也吃過不少,吃的時候是好的,只等停了,又是老樣子,所以後來漸漸的也不吃了。” 趙家大少奶奶說着,只頓了頓道:“小產之後,就更混亂了,鮮少有定時按月的,就連吃藥也不管用了。”

杜若的手指繼續搭在趙家大少奶奶的脈搏處,只略略點了點頭,又看了眼趙家大少奶奶的氣色,她雖略施粉黛,終究還是難掩膚色裡頭的一絲暗黃。杜若鬆開脈搏,起身道:“方子等明日我和胡大夫商榷之後,再送到貴府上,大少奶奶不必擔憂,我們先調理身子,等身子好了,自然有好消息傳來。”

世子夫人聞言,也略略鬆了一口氣,起身謝過了杜若,命小丫鬟送了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