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時氣氛溫馨,劉七巧覺得挺像上大學時跟長得帥的師兄請教問題時候的情景,那時候請教完了,還能蹭一頓宵夜。
劉七巧擡頭看看杜若,俊朗溫雅的模樣,實在符合劉七巧對男人的一切遐想。
接下去,劉七巧又問了杜若好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婦科和產科的。杜若就跟一個移動電腦一樣,居然沒有他不知道的問題,而且劉七巧每問一題,杜若都能說出這是出於哪一本著作的哪一段,準確率直追百度百科!
劉七巧問完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春生買的早飯也回來了。春生比較熟悉杜若的飲食習慣,所以給杜若買的是一碗熱騰騰的小餛飩,給劉七巧買了一籠剛出籠的小籠包。
“其實我已經吃過早膳了。”杜若心裡很開心,覺得劉七巧還有如此賢良淑德的一面,真是不容易,但嘴裡還是說了一句很不討喜的話。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劉七巧起的太晚,爲了赴約,她還沒吃呢,此時正飢腸轆轆,所以沒管杜若,直接夾起一個小籠包吃了起來。
杜若趕緊端了那碗混沌,捧着手中道:“不過這會兒確實又餓了。”杜若底下頭,很認真的吃起了小混沌,劉七巧則夾着一隻小籠包,看杜美人用餐。
杜若喝了一口熱熱的湯水,見劉七巧沒咬包子,便舀了一勺遞到劉七巧的脣邊。劉七巧就跟鬼使神差一樣,張開嘴啊嗚一口吃了下去。我滴個老天哪!前世的劉七巧身爲一個醫生,雖然沒有什麼過分的潔癖,可是也絕對不會淪爲跟別人喝一碗湯用同一個湯勺啊!
但是現在的劉七巧非但沒覺得噁心,心裡面簡直是甜到家了。杜若又喝了幾口湯,吃了幾個混沌,薄薄的混沌皮沾到了好看的嘴脣邊上,劉七巧側過頭,忽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了杜若的脣瓣,然後舔掉了那一小塊餛飩皮,並且快速的毀屍滅跡給嚥了下去!
天呀!劉七巧自己的心裡都已經開始哀嚎了,大齡老剩女遭遇第一春就遇上了如此有殺傷力的小鮮肉,再這麼下去,她劉七巧會不會淪落到自薦枕蓆的那一天呢?劉七巧整個耳根和脖子全紅了起來,低着頭,賣力的啃着小籠包不說話。
一旁的杜若,一張臉也整個燒紅了,嚥了咽口水,呆頭呆腦的冒出一句話:“七巧,我吃飽了。”
劉七巧急忙放下包子,笑嘻嘻的看着杜若,一本正經道:“我也吃飽了。”
杜若只覺得整張臉都紅透了,眯着眼睛看着劉七巧,厚顏無恥的說:“那你……能再爲我擦擦嘴嗎?”
劉七巧擡頭看着杜若,冷不防恍然大悟,從袖子裡抽了一塊帕子丟給杜若,起身背對着他道:“自己擦去,不準再據爲己有,你也知道我針線不好,做一塊帕子老費事的。”
杜若沒想到劉七巧還惦記着這回事兒,頓時忍俊不禁,擦了擦嘴脣站起來,繞道劉七巧的面前,把帕子遞給她。劉七巧接過帕子,誰知卻被杜若一下子給攬到了懷裡。劉七巧雖然年紀大,但是身體還是一個未成熟的少女,她擡起頭來,迎上杜若那雙黑亮的眸子,只覺得眼前似乎一黑,自己的脣瓣已經被杜若給啃上了。
這不是一個蜻蜓點水一樣的吻,劉七巧回憶了一下前世爲數不多的幾個深吻,發現沒有哪一次,有這種心跳加速,渾身無力,幾乎要窒息的感覺。可越是這樣,卻越發覺得難捨難分,身子緊緊的貼在一起,劉七巧幾乎能感覺到杜若身上某處激動不已的膨脹了起來。
悠遠而綿長的一個吻,當彼此慢慢分開的時候,臉上都還紅撲撲的。對於古代的男女來說,這樣的私會是來之不易的,也是會被世俗所不容的。但是做爲一個現代的穿越女,劉七巧不想爲了所以的面子,去對這些封建的禮教妥協。她和杜若談戀愛了,他們要繼續談下去,直到結婚生子的那一天。
不過,從和杜若的相處的經驗中也可以看出,對於長期被封建禮教所壓制的年輕人,其實對愛情也是很期待的。他們雖然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自覺,卻也很真實的抒發這自己的感情。所以……男人可以納妾。也許,這就是這種不平等社會對於女人所造成的悲劇。
劉七巧低着頭,就着書案一旁的墩子坐了下來,臉上依然有着比朝霞更鮮豔的顏色。她不想去逼杜若說任何的山盟海誓,她只想和杜若簡簡單單的談一場戀愛,並且相信他值得讓自己託付終身。
杜若看着劉七巧,心裡也是忍不住的翻江倒海,他活到了二十歲,與藥罐子相伴,身邊的丫鬟們小心服侍,有的人甚至在他面前連用正常音量說話都沒有試過。可是劉七巧是那麼的真實,她生氣、她歡笑、她發怒,每一張面孔都是那樣的真實生動。身爲大家族出身的杜若以前從不相信愛情,可此時,他卻那麼相信,這種給予他獨一無二快樂的情懷,一定就是所謂的愛情。而只有劉七巧這個人,才能讓他如此心亂如麻、心如鹿撞、心心念念、甚至心力交瘁!
“少爺,外頭有病人。”一句話打破了屋裡的寂靜,劉七巧從墩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書架面前假裝隨意的翻了翻書道:“你快看病,我在這裡看會兒書。”
杜若淡淡的笑了笑,走到書桌前坐下,對外頭道:“你喊病人進來吧。”
不一會兒,進來一個少婦打扮的人,臉上帶着菜色,見了杜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以前常給她看病的陳大夫是個老頭,她也不用避嫌,怎麼今天來了這麼一個俏生生的公子哥,這讓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的病呢。
“大嫂,你哪裡不舒服?”杜若溫和的問道。
可是那大嬸依舊低着頭,擰着自己的衣角不說話。劉七巧見狀,便轉身過來勸慰道:“這位大嫂,我們家少爺可是太醫院的太醫,給那些宮裡的貴人都看過病的,那些宮裡的貴人有什麼病也得老老實實的跟我家少爺說,你呀,放一百個心,他是個大夫,別瞧他長的好看些,老了還不是一樣的麼,大嫂你就當他是個尋常大夫便好。”
杜若見劉七巧這樣說自己,不由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兩人對視一笑。
那位大嫂聽了劉七巧的話,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後才拘謹的開口道:“這幾日下面有些不乾淨,白日裡走路有些癢,上次陳大夫配的藥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再拿一些。”
杜若聽她說完,先是示意她伸出手來,靠在藥枕上把脈,又看了看舌苔,問了她一下癸水是否準時,然後低着頭開始寫藥方。
“這是我幫你新配的藥方,回家熬好了,每日用藥湯清洗,大約七八天就好了,但是這中間不可再有房事。”
那大嫂道了一聲謝,接過藥方臉色紅紅的就走了。劉七巧心裡還是很同情古代的婦女的,來癸水沒衛生巾;XXOO沒有避孕套,下面那麼嬌貴的地方,這幾年用下來,難免就落下一些病來。
接下去又是幾個病人進來,看的都不是婦科病,都是一些正常的風寒啊、腰肌勞損啊、頭痛啊,於是劉七巧又見識了一把杜若鍼灸的功夫,心裡把杜若好好的佩服了一番。半天下來,七八個病人都已經看過了。
杜若看病很細心,望聞問切,一項都不少。而且他很懂斟酌藥柴,能用一般藥柴治好的,絕對不會用特別貴的。這些是劉七巧出門見掌櫃的抓藥的時候看出來的。
“這邊的老百姓大多都是王公貴府的下人,也沒多少錢,討生活不容易,所以用普通一點的藥材也不打緊,一樣能治好病。”杜若聽劉七巧問起來,便這麼說道。
劉七巧點點頭,越發覺得杜若順眼了起來。接下去杜若就開始給劉七巧說起家裡的生意。寶善堂在京城一共五家店,朱雀大街那家是當仁不讓的旗艦店,其他幾家都是分號。在金陵也有三家,然後金陵周圍的臨安、也有,再有就是幾個省的省會城市,也各開有分號。
杜若平時是不出來坐堂的,不過早先他爲了今日,就把所有的安排給推掉了。寶善堂各家店都有坐堂的大夫,平時也出診,所以每個店按照生意的好壞,配備有一到兩個大夫。鴻運街上平時生意一般,所以陳大夫今天被杜若給支到了另外一家非常繁忙的店中去了。
劉七巧從杜若的話中知道,那家非常繁忙的店,在離這裡五條巷子遠的永樂巷,而永樂巷的後面一條巷子,就是京城聞名遐邇的紅燈街長樂巷。怪不得那邊生意好呢,只怕妓女姐妹們經常會有一些小病小災的需要醫生們的幫助。劉七巧覺得,那地方倒是一個積累婦科經驗的好地方!
“下次,我們去長樂巷那家店坐診好不?”劉七巧小心的試探了一下。
杜若想了想道:“那家店離朱雀大街的店最近,父親經常會過去,如果你想提前見公公的話,我就帶你去看看。”
劉七巧一聽,頓時就蔫了,急忙擺手道:“算了算了,這兒挺好的。”劉七巧說着,轉過身子,杜若忽的站起來,從身後抱着她,咬住她的耳垂,劉七巧有一種癢癢的感覺,覺得整個身子都軟了。靠在杜若的懷裡道:“有件事兒,我想請你幫幫忙。”
杜若見劉七巧說的一本正經,便上心問道:“什麼事還要你如此一本正經的來說?”
劉七巧轉身,雙手放在杜若的衣襟,鼻息間都是他身上帶着中藥氣息的味道,讓劉七巧不禁有些沉醉,側着頭道:“你們家是不是有家養的穩婆,她們收學徒嗎?”
杜若聞言,先是愣了愣,最後才笑道:“嗯,難道你劉七巧也想拜師學藝嗎?你不是前世就已經學出來了嗎?”
劉七巧見杜若打趣自己,便轉身不理他,杜若從身後抱着劉七巧,下頜抵在她的肩頭道:“我家是有幾個得用的穩婆,也會收幾個學徒,不過大多是都是自家的媳婦子,一般不收沒成婚的,怕影響了姑娘家的名聲。”
劉七巧點了點頭,轉頭正要跟杜若說話,誰知卻觸碰到了杜若脣瓣,軟軟的觸覺,兩人一碰到就發於情,忘記止於禮了。
忽然間外頭的簾子一掀,一張中年男子的臉出現在劉七巧的面前,那人容貌看着有些熟悉,也是溫文爾雅的樣子,不過就是年紀大了一點,下頜和杜二老爺一樣,留了一把山羊鬍子。劉七巧一時想明白了過來,這不就是一箇中年版本的杜若嗎?
劉七巧頓時腦袋轟的一聲,連推開杜若都忘記了,只睜大了眼睛看着那人,而杜若還沉浸在彼此熱切的接觸上,他背對着那人,根本看不見身後的來人。
眼看着那人眼中的怒火已經要燒到外頭來了,劉七巧的腦袋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伸手扣着杜若的手指往身後一推,紅着臉站到一旁。
杜若還不知道劉七巧爲什麼就突然發難,正欲辯解,轉身時卻看見一片衣襟,他的臉色頓時大變,強自忍住了緊張的情緒,轉身拉住劉七巧的手,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道:“父、父親,這是七巧。我……我……不關她的事。”
杜老爺看了一眼杜若身邊的劉七巧,確認她不是府裡的丫鬟,再聽杜若這麼說,似乎兩人之間已是有了私情,頓時怒不可遏,伸着手指道:“我方纔去了長樂巷的藥鋪,聽老陳說你今日在這裡坐診,我還當你是真的來行醫問診的呢,你倒好,簡直敗壞家風,你給我現在就滾回去!”
古代家教禮數都很森嚴,杜老爺這樣說杜若,杜若是沒有半句可以辯駁的,只能低着頭等他訓斥完。劉七巧低頭看着杜若一臉頹然的樣子,心裡也不知道爲什麼生出幾分雀躍來。按照她現代人的臉皮,就算是真的被捉姦在牀只怕劉七巧也只是會簡單的覺得羞恥了一點,可杜若這一副愁苦大深恨樣子,實在讓劉七巧覺得心疼。
怎麼辦呢?誰叫人家是小鮮肉,自己是大姐姐呢。其實劉七巧對自己後面會被怎麼處理,也是很疑惑的,不知道會不會被杜老爺趕出去,然後指着鼻子罵自己沒家教呢。
劉七巧想了想,終於鎮定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道:“杜老爺,我看您誤會了,我是牛家莊的劉七巧,上次在林家莊給林莊頭的媳婦剖腹產子的那個,今天是來和杜太醫請教一些有關婦科病症的事情。”劉七巧記得,中學時候她同學談戀愛被家長抓了之後,都是以互相請教作業作爲藉口的,雖然這個藉口頗爲拙劣,但是如今也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請教病症能請教到親嘴?你當我沒看見呢?”杜老爺也是聽杜二老爺說過林莊頭家的事情的,所以聽說剖腹取子,頓時也對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高看了幾分。可她分明就長着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光景,這麼小的姑娘,竟然會剖腹取子,簡直讓人咂舌。
杜若見杜老爺說話放低了聲調,擡起頭帶着幾分怯意道:“爹,我……我愛慕七巧。”
杜老爺一聽,脣瓣上兩片鬍子幾不可聞的翹了翹,氣呼呼道:“你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喜歡人家姑娘家就把人騙到自家的藥鋪來,你不要臉,人家也不要臉面嗎?”杜老爺氣歸氣,但是聽說劉七巧是那樣的能人,還是多了一份愛才之心,又見劉七巧談吐大方,面容坦然,別說不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就是自己的那幾個侄女,也沒幾個有她這樣的氣度的。
劉七巧聽杜老爺這麼說,努力的組織語言,希望能說出一番讓杜老爺感動流涕的話來,但她沒有動不動就向人下跪的習慣,所以只福了福身子,緩緩開口:“七巧自知婚姻大事因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七巧出身卑微,只怕按照父母之命,七巧這輩子也沒辦法和大郎結成連理,更別提什麼媒妁之言。可是大郎一片情深,七巧實在不忍相負,便是捨棄了名聲又如何,只要他能開心,我便開心。”劉七巧被自己的慷慨陳詞酸倒了牙,擡頭看了一眼被自己震驚的杜老爺,以及身旁已經對自己凝眸相望的杜若,索性又添了一把火候道:“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
劉七巧說着,挺直了脊背,這會兒她的心情忽然平復了很多,但與此同時,她忽然也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心疼杜若爲了他和家裡鬧僵,她想要做他的妻子,但是不是以他對抗整個杜家爲代價的。
劉七巧轉身,看着杜若道:“杜若,我不會爲了你屈居偏房,但你也不要爲了我忤逆父母,我們都磊落一點,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朋友,以後我劉七巧有什麼地方不懂,也還會像今日一樣來問你。”
杜若看着劉七巧,仍是無語,眼裡的淚卻已經留不住了,他忽然間站起來,拉住了劉七巧的手,把她護到身後,頭一次站着對杜老爺道:“爹,兒子已經二十了,從不曾求過你什麼,兒子想娶七巧,兒子喜歡她,母親已經知道了這事,也已經同意了,兒子本來是想等七巧及笄了,再讓母親跟你提這個事情,誰知道……”
杜老爺雖然是一個傳統的人,可是他的內心卻也有一個不傳統的心。如果說杜二老爺是風流不羈形的,那麼杜老爺就是情深似海形的。這裡要給大家介紹一件成年往事。說起來杜太太還是杜老爺自己看上的,年輕時候的杜老爺同杜若一樣,也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於是在一次出門就診的機會下,見到了貌美如花的杜太太,從此茶飯不思,形容枯槁。最後在杜老太太的逼迫之下,終於說出了病因。也是老天有眼,那幾日杜太太孃家真好在給杜太太議親,眼看都要定了人家了,最後總算被杜家給截胡了。
說起來杜若現在會這樣,或多或少也是遺傳了他老子的基因。可他老子當時頂多也是一個暗戀層次,杜若倒好,直接把人給拐回來了。
杜老爺嘆了一口氣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斷不可以失了禮數,一來會讓人覺得你太過孟浪,二來對七巧姑娘也顯得不尊重。”杜老爺看看杜若,又看看劉七巧,沉聲道:“你也不看看,你虛長了她幾歲,怎麼就這麼沒頭沒腦了起來?”
劉七巧看着杜老爺一個勁兒的教訓杜若,心道:其實是我勾引他的。
杜若只低着頭,臉色沉重,但從杜老爺的眼中卻聽出了一些轉機,便小心謹慎道:“是孩兒的錯,孩兒的心太急了。”
劉七巧覺得似乎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便拽着杜若的手輕輕搖了搖道:“不然我先回去了?”
杜若點了點頭,劉七巧便鬆開了他的手,朝着杜老爺福了福身道:“杜老爺,那七巧就先告辭了,您千萬別生氣,也別打他,他身子不好,前些日子還教我說:氣傷胃,怒傷肝。”
杜老爺見劉七巧對杜若關心的那個勁兒,一時間連火氣也發不出來,她若是那種畏畏縮縮,讓人看一眼就煩的丫鬟,那也算了。偏偏她還是一副頭頭是道,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磊落模樣,自己這個年紀的人,還真不好意思跟一個小姑娘計較起來。
劉七巧走出寶善堂,仰天長嘆,上輩子她沒鬧過初戀、也沒偷偷約會被家長抓過,這輩子倒是一樣都沒少。劉七巧摸摸自己的臉皮,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做不到了,也不知道杜若若一個人抗不抗的住?劉七巧頓時覺得自己很沒義氣起來。
房內,劉七巧走後,杜若又很乖覺的跪了下來,低頭不語。
杜老爺看着自己膝下唯一的一個兒子,是又愛又恨。杜若自幼體弱,幾次都差點兒夭折。杜老太太是閒不住的,幾次都要給他房裡塞人,好讓他爲了杜家開枝散葉。可一想起杜若已經多病,要是將來還弄出幾個不省心的庶子出來,杜若的日子只怕就更不好過了,這樣推推拖拖的,自己都已經年過四十了。想起杜二老爺膝下已經有了一個孫子,自己的兒子還沒娶親,杜老爺又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的有些失職。
“這件事容我回去跟你母親好好商討商討,以後你不能隨意對七巧姑娘做不尊重的事情,下次若是再讓我撞見了,我就打斷你的腿!”杜老爺黑着臉教訓道。作爲太醫世家,雖然是有官銜的,但是杜家畢竟是以經商爲主的,所以杜老爺到沒有那種很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更況且,他自己的媳婦也是自己看對眼了才娶進門的,所以,他對杜若的想法是表示理解的。但是他也是絕對不允許杜若有任何有損門風的過激行爲的。譬如方纔的那一幕,真是讓杜老爺震驚的幾乎絕倒了!
第一次私下約會就遇上了家長,劉七巧表示自己和杜若的情路非常坎坷,說起來兩人的年紀已經都不算是早戀了,奈何劉七巧長了一張幼稚的娃娃臉,以及一副平板身材。
劉七巧買了到蜜餞鋪買了一些蜜餞回家,又帶了幾串糖葫蘆,臉上還要裝作興高采烈的回去。
劉八順這幾日在王府沒少被收骨頭,所以玩的也特別野,見劉七巧拿了冰糖葫蘆回來,便領着冰糖葫蘆又去跟錢喜兒玩去了。李氏看見劉八順和錢喜兒兩小無猜的樣子,心裡別提有多高興,招呼劉七巧道:“七巧,一會兒就可以吃午飯了,你這丫頭,一出門就是半天,我還怕你迷路了呢。”
劉七巧放下蜜餞,上去幫李氏燒火。錢大妞正在外頭大掃除,裡裡外外都擦的乾乾淨淨的。沈阿婆在後排陪着劉老爺說話,兩個老人憶苦思甜的,也不知道哪裡有那麼多話說。這大概就是所說的老伴兒老伴兒,老來有個伴。
啞婆婆家也有孩子媳婦,她兒子是啞巴,媳婦是瘸子,幸好生出來的孫子是正常的。今天大家都沐休,多以李氏放了啞婆婆一天假,讓她也回家看看去。
劉七巧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也不錯,比起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這種只要每天吃吃喝喝不用動腦筋像豬一樣的生活簡直舒服。
劉老二今天沒有休息,照常在王爺身邊當值。劉七巧知道,等到了晚上,他爹就要回來接她和劉八順進王府了。劉七巧覺得自己的生活有點像是高中時代的寄宿生,當然劉八順比自己可憐多了,上小學就得寄宿了。不過劉七巧是這麼鼓勵劉八順的:“咱們家八順是要考狀元的,這麼一點點苦難道還吃不了嗎?”
於是劉八順就被劉七巧的激情給感染了,把最終目標定位考狀元,總結目標是:考上狀元娶錢喜兒!劉七巧心裡多麼希望,劉八順的總結目標能一直不改呢!
劉七巧下午補了一個覺,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劉老二就出來接他們進去了,於是劉七巧和劉八順就在李氏的送別下,又進了恭王府的大門。
下午杜若就跟着杜老爺走了,杜老爺親自安排了別的大夫過來鴻運路坐診,把杜若親自帶回了家。
杜老太太這幾日心情頗好,因爲蘅哥兒的外室最終只生下來一個女娃。趙氏也鬆口讓她們搬進了杜府,如今那女娃娃就養在趙氏跟前,趙氏見那女娃娃可愛,倒也關心的很,只是對那外室不聞不問一些。
杜若和杜老爺回府的時候,杜老太太正在逗自己的曾孫子禮哥兒。見了杜若就又嘟囔了一句道:“禮哥兒都會走路的,大郎你倒是什麼時候有個信呢?我這一把老骨頭的,還能不能抱上曾孫呢?”
杜若被說的臉色一紅,低着頭不敢說話,杜老爺清了清嗓子道:“兒子和媳婦正在爲大郎物色,母親不必擔憂,左不過就這一兩年的事情。”
杜老太太把懷裡的禮哥兒遞給了奶孃道:“你們一個人都是這種性子,當年你好歹還心思活絡點,雖然沒了禮數,我到底也應了。如今大郎進了太醫院,越發不得空了,你們當爹媽的不再好好的爲他張羅,我都看不過去了,難不成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要爲了這事兒操心不成?”
杜老爺聞言,急忙點頭道:“正物色着,正物色着。”
杜老太太想了想,忽然間眼珠子一亮,轉頭問杜若道:“上回你說的有一個還沒及笄的,是什麼人家來着,這幾日我見了你娘,左問右問的,她也不說。”
杜若的臉越發紅的沒處擱了,只好低頭道:“祖母,大郎若是有了心上人,定然是會讓祖母知道的,祖母你怎麼越發着急了起來。”
兩人向杜老太太請過了安,杜若規規矩矩的跟着杜老爺進了書房,進去便又是屈膝跪了下來。
杜老爺不想弄出大動靜,便讓丫鬟偷偷去請了杜太太進來。杜太太掀簾進來,一見這陣仗,心下就突突跳了起來,急忙上前問道:“老爺,這好好的是怎麼了?”怎麼能讓我的寶貝兒子下跪呢?
杜老爺只是悶聲嘆息,看了一眼杜若道:“你問問看他都幹了什麼好事!”
杜太太心疼的看着杜若道:“大郎,你這是怎麼惹你爹生氣了,你倒是說啊!”
杜若垂着腦袋,小聲回答:“娘,我今天見七巧了。”然後杜若頓了頓,繼續說下去:“被爹撞上了!”
杜太太眨了眨眼睛,恨不得扼腕長嘆,她今兒本來沒什麼事情,聽說杜若去了鴻運街的寶善堂,本來也想去看看,順便爲他準備個午膳,誰知道一早上趙氏抱着禮哥兒過來玩,她看着可愛,就跟着一起玩了一會兒,就錯過時間了!否則的話,撞見劉七巧的人應該是她纔對啊!
杜太太瞬間把重點轉移到了杜老爺的身上,睜大眼睛問道:“老爺,那叫七巧的姑娘你覺得如何?”
杜老爺看了一眼杜若,沉聲道:“論容貌也是不俗的、論性格倒也是很直爽的,難得她對大郎的心也不壞,只是那家世實在是有些配不上大郎,更可恨的是!”杜老爺眉色一凜對杜太太道:“你生的好兒子,居然趁着房裡沒人,輕薄了人家姑娘家,幸好被我給抓了個現行。”
杜若的臉色頓時變了又變,方纔跟老爹說好的明明不是這樣的,他不過說杜太太已經同意了,杜老爺表示不相信,說要自己考察一下,怎麼這一個考察,把自己給考察進去了?
杜太太一聽,嚇了一跳道:“老爺,這可怎麼好,大郎前幾日還跪在我的面前,讓我成全了他,我當時以爲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也多怪我,他自身體好了,就沒好好幫他物色對象,我這幾日正找的焦頭爛額的呢!”杜太太看着杜若,臉上俱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抹着淚道:“你這孩子,平日裡這麼沉穩,如今怎麼就變的這般沉不住氣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人家的爹孃找上門怎麼辦?”
杜老爺想了想道:“出了這種事情,吃虧的總是女孩子,人家也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家裡頭在村上還算是個富戶,指望着要做正頭太太,才送進了王府學規矩的,落得這樣的下場,就算不鬧上門來,以後議親只怕也難。”杜老爺一邊說,一邊看着杜太太的反應,只見杜太太愁眉苦臉,杜若更是摸不清個狀況,心裡大呼:爹!這回你把我給坑了!
杜太太想了半天,心思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擡起頭勉爲其難道:“老爺,那姑娘你也見過了,若是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人品能配的上大郎,我也認了。大郎我是疼了一輩子的,總不能爲了這事兒結了冤家,以後就算是給他找了別的媳婦,他也未必領情。”
杜若聽杜太太說出這番話來,頓時眼珠子一亮,再擡頭看自己的父親,只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美髯,笑着道:“太太啊,這麼看來,還是爲夫小看了你,大郎說你已同意,但爲夫覺得你心裡未必就樂意,看你這幾日早出晚歸的託拜媒人,就知道你還想着大郎回心轉意,是不?”
杜太太被說穿了心思,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見自己兒子還跪着,便彎腰把他扶了起來道:“你瞧瞧你這般,還真是像足了你爹。”
杜若被說的不好意思,又底下了頭,杜太太終於鬆了口道:“罷了,明日我去找胡媒婆,先讓她去探探話,等合了八字,再過文定,好歹把這事兒給定下來。”
杜老爺想了想,終究覺得有些不妥,開口道:“老太太那邊,我們先別鬆口,老太太如今對鄉下丫頭幾個字,像是上了緊箍咒一樣,一聽見就是要念阿彌陀佛的。”
杜太太也忍不住笑了道:“可不是,如今那丫頭就在那西跨院住着呢,纔剛生下一個娃兒,每日裡哭哭啼啼,尋死膩活的,也虧她們能忍的下來。”
杜若聽到他們說這些,便急忙道:“七巧不是這樣的人,她是頂頂率真磊落的人,我就是看上她這一點,覺得這樣過日子,纔不枉費了這一輩子。”
杜太太聽了,又有些不高興了,這人還沒進門呢,就誇得跟神仙一樣的好。哎,都說生兒子不如養兔子,生了兒子娶了媳婦就忘了娘。養一窩兔子好歹還可以包一鍋的兔肉餃子吃,這句民間俗語倒是貼切的很。
杜若見母親臉上又有那麼些不好看,連忙道:“娘,找個機會,我讓你偷偷的瞧一瞧七巧,等你看準了,請媒婆也是一樣的,我保證你會喜歡七巧的。”
杜太太暗自腹誹了一番,心道:我纔不信呢,我就算喜歡我也說不喜歡,看你們拿我怎麼樣!
杜若搞定了爹孃,又有二叔支援,瞬間覺得離革命勝利又進了一步!但是他想起今天劉七巧在寶善堂說的話,那話聽的真假參半的,倒是惹得杜若一陣傷心。他真的害怕劉七巧果真是那麼想的,什麼叫做“不求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呢?”他杜若就是想和劉七巧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