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捕頭本不是助紂爲逆之人,原本只是認定了筱羽作惡而要來捕拿,孰知幾個回合下來,竟被這嬉皮笑臉、鐵齒銅牙的小子駁的毫無章法,而且竟發自內心地認同他起來!
何況他的屬下,這周邊的路人皆自爲筱羽鳴冤喝彩,他早沒了緝捕拿人的心思和膽量。
當即他理清頭緒,朗聲說道:“聞聽這位公子說來,的確是王員外強搶民女在先,人證物證皆在。然後筱公子路見不平,見義勇爲,並被迫打傷了王員外的家丁,擊斃了那逞兇的惡狗。
“本來王員外你有一張畫押文書可證明你並非強搶民女,只是,這張文書卻又被你自毀長城交與了筱公子損毀,這便也就口說無憑了——”
“不不不!何捕頭,這畫押文書一式兩份,那廖薰兒還有一份,還請何捕頭趕緊派人去廖家屋裡搜尋!”王員外走上來連聲說道。
“哈哈哈!”筱羽一聲大笑,高聲而言,“明明你強搶民女在先,僞造畫押文書在後,現在反倒污衊廖薰兒私藏文書!
“王員外,我們來打個賭,你若是在廖家屋裡搜得出那畫押文書,我便束手就擒甘願受王員外你任意處罰,薰兒也老老實實賣與你王家!
“但若是找不到那文書,不但你強搶民女大罪要坐實歸案,王員外,你還得再把你一半的家財分給廖家,如何?”
這一下,那王員外啞口無聲了,何捕頭搖頭一嘆道:“王員外,你莫要犯糊塗了,即便那廖家有那份文書,事已至此,他們還會拿出來麼?
“罷罷罷,王員外,這事你沒做好,我畢竟是這縣城的總捕頭,也算是百姓的一面青天,這事我不能護私,我覺着吧,這事你們私下自己商量解決,就別鬧上公堂了,畢竟所有證據現在對你王家不利……兄弟們,咱回去交差了!”
這何捕頭倒也不是個狗仗人勢之輩,但畢竟官場中人,他也不便把事情鬧大,圓和圓和,兩面都有個交代得了。
算是個人物吧,筱羽向何捕頭一抱拳,看來自己對古人還是多有誤會,比起現代人之阿諛奉承、須溜拍馬,畢竟還是古人重禮教、知善惡!
卻在何捕頭帶領人馬剛要走,便聽遠方又傳來一陣馬蹄聲,一男子遠聲喝道:“老何,不許走!給我拿下這個大膽刁民再說!”
“王縣令!”何捕頭瞬時一震,望望前方人馬,又掉頭一看筱羽。
那王員外此時在馬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哼哼!臭小子,管你口舌如簧,說的天花亂墜,鐵樹開花,在這成都府青陽縣內,我叫你三更死,你還真活不到五更!”
筱羽一抹臉,我擦,今兒還真不得善終了!這老畜生還埋下了暗招,看來是要殺人滅口了,心頭第一次有些焦躁起來。
和十來個家丁搏命他已經拼盡了全力,卻哪還有力氣跟二三十個受過訓練、人強馬壯的公家衙役開戰?
不多時,那肥頭大耳的王縣令又領着幾個衙役騎馬趕了上來,王員外見親兄弟趕到,立即一聲悲呼道:“二弟,今日你可要給大哥做主了!這廝搶我親壞我喜事不說,還將我家丁毆打致傷,便是連我都被他欺凌至此……”
“大哥莫急,我省得了!”那王縣令緊緊盯着筱羽,“在我縣府境內,這歹徒惡匪如此張狂行兇,我乃一縣之主,豈能不爲民除害?來啊!老何,本縣命你速速帶人將此刁民緝捕歸案!”
“可、可、可,大人,這小子倒沒甚犯事,反而他路見不平仗義勇爲倒要受到嘉許——”何捕頭一陣吱嗚,“倒是,大人的兄長,有強搶民女之嫌——”
“老何,我是縣令還是你是縣令啊!”王縣令眉頭一挑,望着何捕頭陰聲陰氣來了一句,“你若還想繼續在衙門吃這飯碗,趕緊地給我拿人!”
老何一聲長嘆,嗨了一聲,驅馬掉頭望着筱羽:“這位兄弟,我也是熬窮受苦過來的,能混到今天不容易,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歲孩兒,這飯碗我丟不得……兄弟,對不住了!衆捕快,給我上來拿人!”
筱羽點點頭,衝他一抱拳道:“何大哥,你奉命行事,這怪不得你。只是,兄弟我也不是那麼好拿的人,要是我棍子不長眼,也只能讓你們擔待些了。”
何捕頭又是一嘆道:“我兄弟來拿你,你儘管打吧,你一個讀書人,又能打出什麼花拳繡腿?我老何便受你三棍吧!”
筱羽心下一陣感懷,再向他一揖拳,就聽那王縣令吼道:“還不拿人,聒噪個啥?!”
就在老何帶着人馬便要上前時,那廖薰兒飛速從遠處奔了過來:“公子,筱公子!”
“薰兒!”筱羽一驚,趕緊上前扶住她,“你跑來幹啥?趕緊回去!公子我今天這事定然要爲你做個主!我就不信,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公子!”廖薰兒氣急攻心,淚如雨下,“有公子這番心意,薰兒死了也值了!他們不就是要帶薰兒回去麼,薰兒這就去,薰兒萬死不能害了公子——”
說到這裡,廖薰兒突然止住哭泣,面色泛起一陣慘紅,她踮起腳尖,嘴脣如蜻蜓點水一般在筱羽額頭輕輕一觸!
一絲電流瞬間襲遍筱羽全身!
在這個視男女清白爲性命的時代,滿場之人盡數爲這女子的舉動而瞠目結舌!
“筱公子,薰兒來世再報君恩,唯望公子照顧遠兒和我孃親……”廖薰兒望着正愣頭愣腦摸着額頭的筱羽一絲苦笑,突然轉身,如颶風一般,直朝那山路邊一塊岩石衝去!
直到她奔行三步,筱羽才從剛剛的旖旎中反應過來,腦子裡“咚”一聲響過,不由魂飛魄散,眼角一陣發脹:“薰兒!不!不要!”
他發瘋一般奔了過去,只覺天穹中好似晴天霹靂、五雷轟頂統統砸了下來,讓他腦子“轟轟”作響,什麼都已不知道了,他只想伸出手去,抓住那弱小的身軀,可是,他畢竟晚了一步——
“呼呼呼!”
漫天風雪之中,陡起一陣強大的氣流,那遍地大雪如漩渦龍捲風一般拔地而起,如雪幕一般,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堪堪是,雪幕似有萬鈞之力,好似一道厚厚的城牆,筱羽一衝上前,便被雪幕彈了開去!他也來不及驚詫,一聲失魂似的高喊:“薰兒!!!”
想起這苦命的女子,悽慘一生,野芳一世,到頭卻被逼的如此下場,若是就此魂祭雪野,香消玉殞,他必然痛徹終生,再不得解脫!
只是那紛飛的雪幕,嚴嚴實實地把他擋在外面,他連一步都挪不動!直到雪幕完全隱沒了廖薰兒的身影。
如此異象,不僅是他,便是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是天降奇瑞了?還是天神下凡了?
“嘩嘩譁!”
一陣風聲響過,那雪幕漸散,世界清寧,便聽所有人“咦”了一聲——
筱羽擡起頭一看,身子登時一凜,他再一揉眼睛,沒有看錯!
一個俊美無端、神仙一般的玉面公子,抱着一具嬌柳之軀,緩緩從風雪中走出來。
難道真是天神下凡了?衆人望着此情此景,大氣不敢出一聲。
但見絕色玉面公子手中抱着的那女子,胸脯還在一上一下喘息,似是暈厥了過去,好在她周身並沒有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