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公子見他手舞足蹈,自言自語,不由一怔道:“公子你怎麼了?”
“呃,今天能上來還多虧了你,到時賺了銀子請你來這裡吃飯哈!”筱羽心下暢快,當即走向五樓敞開式的觀景亭。
一時間,如畫江山放眼奔來,錦江兩岸銀裝素裹,那一幕幕熟悉而醉人的風光,彷如隔世的繁華,一瞬間讓筱羽形神入定。
他手裡的玉佩也只在剎那間和他體內奔流的一道莫名氣息神識串聯,分分秒秒過去,筱羽已然將整個五樓能觀賞到的絕佳景緻全部瀏覽完畢。
而他所觀所聞的風景,也一絲不差地“攝錄”進玉佩裡!
他拿起玉佩,心神意念再一激,玉佩上瞬間便清晰呈現出超級廣角的錦江風光,聲色皆入畫!玉佩此時便好似一個mp4播放器一般!
什麼、mp4、mpg等視頻格式簡直弱爆了!怎可和我這隨心所欲、所觀所聞即時成畫且畫質絲毫無損的畫面相比!
筱羽心下一陣感懷,老天待我真算是不薄啊!知道我想拍電影,把我送到這個世界來,便真要助我實現我的理想!
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筱羽便發現自己的心神意念和這塊玉佩建立了一種神奇的聯繫——他的體內驟然多了一股暖融融的氣息,而因爲這股暖流,他可以操縱這塊玉佩來同時保存他所見所聞的畫面和聲音!
只要他以體內暖流氣息和玉佩建立這種聯繫時,他眼裡所見到的、耳中所聽到的,便能在玉佩上得以清晰地保存並“播放”,而且他還可通過意念讓更多的聲畫反覆回放、存儲、刪除!
他肯定會眨眼睛,但呈現在玉佩上的畫面,卻不會出現眨眼睛後的黑暗幀,而是依舊連貫清晰的無損畫面!
最重要的是!他還可以通過意念讓這塊二寸見方的小玉佩尺寸變大——自然,玉佩“播放”的畫面和聲音也會隨之增大,筱羽試過了,最大可以變幻成相當於他那個世界一百吋的電影屏幕尺寸!
這玉佩簡直就是一個逆天的電影製作放映一條龍神器!筱羽做夢都沒想到,自家祖傳的玉佩,竟然是這等玄奇神通的寶物!
只憑自己的雙眼雙耳,就可以把身邊眼前所發生的一幕幕“攝錄”入玉佩,然後再行播放,不需要攝像機和攝像師,也不需要磁帶膠片或儲存空間,更不需要採集、剪輯和製作,隨看隨聽隨播放!
在前世做導演,筱羽最大的願望便是讓自己的作品能上大熒幕,但他沒有這個機會,只能拍拍廣告。
而現在,造化弄人,他發現自己在前世做不到的,卻能在這個古代世界來實現——拍電影!
且不管音樂、燈光、特效、舞美、佈景等製作技術層面上的欠缺,僅憑我這兼具“攝像機”與播放介質功能的玉佩神器,我便能在這個古代世界搗鼓出驚天動地的電影大業!
玉面公子也不知他在亭裡時而沾沾自喜、神采飛揚,時而又一臉沉思到底所爲何事,便走過去道:“公子,這下,該給我看看你這塊玉佩了吧?”
“嗯,好,你儘快看,看完給我。”筱羽收斂了心神,玉佩上正在“播放”的畫面瞬即消失,成爲一塊普通的墨玉。
玉面公子伸手便要接,卻聽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回頭一望,卻見那五樓雅間裡,走出來五、六個人,應是酒足飯飽了。
筱羽循聲望去,看這幾人的穿着打扮,定然便是家丁口中所謂的“貴客”了。
五人中爲首的兩人,皆是氣質不俗、儀表談吐不凡的年輕公子,兩人一個英俊偉岸,而另一個……我日!怎麼盡是妖人!
也是一個面若堆雪、粉雕玉琢一般的美男兒!只是遠望去,和眼前這個玉面公子比起來,那美男子無論身形還是面貌皆似有一絲遜色。
玉面公子見有來人,當下收回欲接玉佩的手,說道:“罷了,我有要事在身,他日我再借你玉佩一觀!公子,你這玉佩乃是世間罕見稀有之物,你定要保存妥當!你這就下樓去吧。”說罷轉身朝五人走去。
他日再來找我?公子我神龍見嘴不見腿的,你怎麼找到我?筱羽當即喊道:“喂喂,我叫筱羽,到時還要請你吃飯呢,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玉面公子身形微頓,轉身答道:“我姓風,名吹嵐。”說罷翩然而去。
“風吹嵐?”筱羽一撓頭,這名字怎地這般有仙俠範兒?
見風吹嵐和那五人在一邊敘談起來,那爲首的兩個公子時不時還瞥來一眼,筱羽也不多擔待,當即走下樓去。
經過二樓時,又見到了那個冷豔高傲的洛大美女,筱羽衝她誠意一點頭算是道謝,怎麼說今天也是佔了她的寶地,託了她的福。若非她,今兒自己和那尹孫子到底是如何一場料理也未可知呢。
那洛大小姐早已得知此“不要臉”的人被五樓的貴客接上了五樓,此刻再見到筱羽不由一陣詫異,面上神色複雜,嘴脣嚅囁着,似有話欲說。
只是,尹竹舟還在她身前,她似有所顧忌,終於沒說話,也只是朝筱羽微微一點頭,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再次深邃起來。
筱羽走出望江樓,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天上鵝毛大雪依舊不停不休,他打了一個冷顫,搓搓手,望着茫茫天地,我該哪裡去呢?又能去哪裡呢?
“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吧。”筱羽抖了抖懷裡的八兩銀子。
穿越到這個世界,他身上只有一支隨身攜帶的金鋼筆,真正的24k純金打造的,並且那鋼筆的墨水管不是塑料的,而是一種納米材質,柔軟堅韌耐腐蝕,是他姐姐從美國帶回來給他的生日禮物,世界限量生產只有一百支。
因爲身無分文,筱羽不得已在一家當鋪裡把這隻金筆給當了,他原以爲可以當個五十兩銀子的,沒想到當鋪只給他十兩,愛當不當。
這是筱羽身上唯一的現代器物,也是對親人的一種紀念。拿着十兩銀子,筱羽誓言他會盡快贖回來。
十兩銀子,買衣衫鞋子加上這兩日吃飯打尖用了二兩。昨天他已經打聽好了,城西有家客棧,一天一夜只要二十文,只是條件忒苦了些,上個茅房還要跑五分鐘路到雪天裡打野地。
可不節約點又能怎樣?這八兩銀子就是我起家的老本,總有一天,老子要八萬兩八十萬兩地賺回來。
想到這裡,他起步便往城西走去。走了幾步,就見路口兩邊跪着七八個人,身上早被大雪覆蓋的如雪塑雕像一般,如果不是兩隻眼珠還在轉,筱羽只以爲他們都是一些石墩石垛子!
看看這些跪在路邊的人,衣着單薄,跪在雪天裡,天寒地凍的,早凍得是瑟瑟發抖,他們手上、脖子上幾乎都抱着掛着一個牌子,牌子上寫的無非便是“落難災民,求一錢施捨”、“家中老小三日不曾進食,求好心人一粥半餅……”
筱羽不看也罷,這一看,雙腿似乎灌了鉛一般,竟再也邁不動一步,唉!世上終是苦人多!
在他那個世界,路邊跪着化緣要錢的,多有騙子之輩,可在這個禮教和民風淳樸的古代,若非家門不幸,誰願意在這天寒地凍中出來乞討?
筱羽再抖了抖懷裡的銀子,輕聲一嘆,罷了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當即掏出一把碎銀,挨個挨個發放,兩錢銀子,五錢銀子,好歹也能讓這些家庭緩解幾天。
這些難民見到這個身着並不富貴的公子竟然如此大方,個個又磕頭又道謝,見到那寫着“一家老小三日不曾進食”的,筱羽給了他一兩銀子,管你這是誇張手法還是春秋手筆,但求心安吧。
那三十多歲的男子見這公子施捨他一兩銀子,拿到手後不由放聲大哭,頭在地上磕的咚咚響,對筱羽的感謝猶如再造之恩。
筱羽扶起了他,正要說話,卻見一個邊角上,還跪着一個十三、五歲的瘦弱少年,脖子上掛了塊寫着“賣身救母”的牌子。
少年眼神與筱羽一對,那眼神裡透露出的悽哀與不幸,直讓筱羽一個寒顫。
他跨步便要走過去,卻聽一陣馬蹄聲傳來,六人六匹馬朝這邊慢慢走來,六人皆着貂絨披風,漫天風雪讓他們興不起一絲寒意,他幾人在雪中漫行,似乎甚是陶醉享受。
筱羽仔細一看,那爲首的兩人,不正是望江樓五樓上的那兩個年輕公子麼?而騎馬走在最後的,不是風吹嵐又是誰?
他一怔,隨即又恢復平靜,這貧富兩重天,在這白茫茫的雪天中蔚爲清晰。
那風吹嵐早已看見了筱羽,筱羽施捨銀子的一番情形直讓他面色微詫,良久對着筱羽輕輕一點頭,也不知是在讚許還是在打招呼。
“李公子,久仰你有‘蜀中第一才子’之稱,這雪景曼妙,今日若不賦詩,豈不辜負了這番良辰美景?”就聽那爲首的英俊挺拔的公子一聲傳來。
“在伍爺面前,慕白怎敢自稱‘第一’,不敢不敢……”就見那瀟灑偉岸、玉樹臨風的李慕白立時一陣自謙,對着這伍姓公子一陣點頭哈腰,此人身份自然在幾人中最爲尊崇。
“我有一個名目。”伍姓公子身邊那位粉面玉琢一般的美少年開口道,“不如大家作詩接龍,一人一句,但要應了這雪天盛景。”
“好!”他身後一個油頭肥耳的中年人率先附和,李慕白也拍手道:“玥公子提議甚妙,慕白不才願先吐爲敬!”
“好好,那便請李公子爲我們拋磚引玉……”
李慕白在馬背上四下一望,見大雪紛飛,瞬時脫口而出道:“大雪紛紛思墜地。”
“不錯!”那伍姓公子一拍手,“起句不凡,大雪雖然紛紛,但並非皆能墜地,有的在樹上,有的在屋檐上,唯一片雪心皆向地,這立意,乃是徵兆大地乃萬般自然之母!妙!高!”
李慕白這一句拔得頭彩,被這伍姓公子一稱讚,自是得意非凡,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就見一身着錦衣蝟甲、身材魁梧、眉間一粒大痣、兩眼精光逼人的漢子湊上來,聲如洪鐘:“這大雪兆豐年,全是皇家的祥瑞啊!卑職就接個:都爲皇家呈瑞氣。”
“嗯,大雪紛紛思墜地,都爲皇家呈瑞氣。”伍姓公子稍一沉吟,“你這句接的也還過得去。”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驅馬上前來,一抖身上貂裘道:“下官不才,只是這大雪既然呈的是瑞氣,那就乾脆讓他多下幾年吧,嗯,大雪紛紛思墜地,都爲皇家呈瑞氣,下官便接個:但下三年又何妨。”
“放你孃的一狗屁。”
這一句聲音不大,但卻足夠驚天動地,馬背上幾人瞬時驚懵,便也驟聽那幾個乞討要飯的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馬背上之人循聲望去,吟出這句“狗屁”詩的人,乃是一個衣着髮型甚爲怪異的年輕人,正站在一邊和幾個乞丐說着話。
卻只有風吹嵐行在最後,聞筱羽的接詩後在一邊掩齒輕笑,雙眼卻緊緊盯着他那僵硬的表情。
“這是哪來的山人刁民,在伍爺面前如此放肆!”那吟出“但下三年又何妨”的中年人一聲怒喝,
這賞雪吟詩的好興致,瞬間被這個混小子一句“狗屁”詩破壞的蕩然無存,他焉有不火冒三丈之理,“來啊,把這刁民拿回府衙去!”
雪天中不知從何地竄出來五個一身皁衣勁裝的衙役,握着佩刀便向筱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