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滾滾歸來。
大車的後面,則是一百胡騎校尉軍,雄赳赳氣昂昂。
這一隊人馬,剛剛出現在茂陵屯的村口,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就是後面工地上那些勞作的漢子,也紛紛擡起頭來,駐足觀望。
“是燕侯,燕侯回來啦。”有眼見的看到燕銘站在車上,向着大家含笑揮手。
“燕侯定是升官啦。你看他身後竟然跟着軍隊。”有人高聲議論。
燕三站在燕家倒塌的院牆上,看着燕銘的車隊,蹭的一下竄了下去,直接衝到了後屋,高興的喊道:“老祖母,老爺,公子回來啦。”
燕山一把推了手中的麻將牌,和老孃打了聲招呼,立刻走了出來。
燕陳氏老夫人看到燕山的樣子,哂笑着責備道:“多大年紀了,還是這毛躁性子。”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也拄着龍頭柺杖,急匆匆的起身,跟着燕山往外走,絲毫看不出一點老年人的老態。
幾個夫人忙不迭的把老夫人扶住,跟着出了來。
說也奇怪,原來家裡的一切都是燕山做主。可自從燕銘轉了性兒,這家裡似乎就是燕銘在做主。燕山整日的倒是閒了起來,沒事兒就是陪着老孃搓麻。
如今燕家,個個都是搓麻的高手。燕陳氏更是喜愛這東西,經常說打麻將打的自己的頭腦似乎都又靈光了許多。
燕銘這一趟長安之行,家裡少了他,似乎少了根主心骨一般。
雖然有燕山坐鎮,可有些事情,燕山也不懂。
前幾天,胡家老小竟然纏着魯老頭用木頭給他做了一組滑輪,說是有大用。然後這小子就和村裡最有勁兒的王四麻子打賭,說自己能夠單手提起一頭牛。
王四麻子自然不信,胡家老小就用自己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滑輪組知識,把一根麻繩穿在了牛的肚皮上,然後和滑輪連接,想要把牛拉上一顆老歪脖樹。
可是他的繩子和木質滑輪之間的摩擦力實在是太大,很難拉動滑輪。好不容易拉動了滑輪,那用來做滑輪的木質更是鬆軟,竟然在半路上碎裂開來。
胡家老小兒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那看着並不太胖的母牛就是紋絲不動,任憑胡家老小急得屁猴一般。
王四麻子把胡家老小一頓嘲笑,硬是說他在弘燕堂學了騙人的本領。
這一下就是燕山聽了也坐不住。
在燕山心中,弘燕堂是他兒子燕銘所建立的,不論好壞,那都是最好的。如果誰敢小瞧了弘燕堂,那簡直就是比小瞧他還要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兒。
可想找王四麻子找回場子,王四麻子卻不理他。只放出話說了,燕家的任何一個人,可以單手把母牛整到樹上,他就服了,一輩子給燕家爲奴都行。
若是不能有這樣的人,那他王四麻子就不服,就要每日到燕家的弘燕堂前來靜坐看熱鬧。
王四麻子,本就是茂陵屯的閒散懶漢。一天有的是時間來弘燕堂前指手畫腳,引得一羣孩子臉上都掛不住。
有幾個人開始指責胡家老小得瑟,胡家老小也不敢言語,畢竟自己裝逼失敗在先。
燕喜燕樂和榮華富貴幾人暗中也試了試。憑藉他們的武力,撂倒一頭牛不是難事兒。但是當真把一頭牛用單手提到樹上,卻是絕對做不到。
脾氣不好的燕榮想要把王四麻子打走。燕山卻不允許。
燕家在茂陵屯也是生活了幾輩子的人。從來沒和屯子裡的鄰居紅過臉,一切但凡有所衝突,燕家向來是禮讓三分。
王四麻子看到燕家沒人出頭,更是趾高氣揚。
燕山爲了眼不見心不煩,每日裡就是在屋中陪着老太太打麻將,倒也還真的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可今日聽說燕銘回來,看到燕三高興的直跳腳。燕山就知道,王四麻子的事兒,把整個燕家的人都憋了夠嗆。
他要找燕銘,想什麼辦法也要把牛弄到樹上去。
這種對抗,既不欺壓鄉鄰,又讓人能夠見識到燕家的手段,是最好的。
看到兒子風塵僕僕歸來的一瞬間,燕山的眼睛竟然有些溼潤。
說也奇怪,燕銘原來不好的時候,燕山見了他就煩,恨不得每天踹他幾腳。
可如今,看到一身風塵的燕銘,燕山的心竟然軟了。還沒等他說話,老夫人就從後面轉了出來,拉住燕銘的手,感嘆道:“這長安城倒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你看我孫兒剛剛去這幾天,就清減了許多。”
說着,伸出手在燕銘的身上不住的撫摸,似乎要找到自己的孫子那裡少了肉。
燕銘連忙抓住老夫人的手,順勢就扶住了老夫人,笑道:“奶奶,我在長安城挺好的。你看我雖然瘦了,但整個人卻壯實了許多呢!”
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燕銘笑呵呵的說道。
“盡是胡說。田家沒有爲難你吧?”燕陳氏還是放心不下燕銘的這樁婚事。
燕銘笑着解釋說田家待他很好,一邊拉着燕陳氏往後房走。
遠處的王四麻子看到燕銘身後的胡騎校尉軍聲勢非凡,一時間倒也不敢湊到跟前得瑟。
到了後堂,燕陳氏和燕山紛紛落座,有家人奉上熱水。燕銘一邊喝水,一邊簡單的把長安之行的事兒大致說了一遍。
不過他沒說自己已經成爲了胡騎校尉軍的校尉將軍,就是進入未央宮和長樂宮,他也是簡單的一筆帶過。至於和嫣然公主的事兒,更是不敢多說半句。
不過片刻,劉大廚已經把準備好的飯菜送了上來。
燕銘告訴劉大廚給燕平和燕安也送去好酒好菜,還讓二人到賬房上去領取兩貫錢做爲賞賜。
他燕侯現在可是有錢人。陪老太后打了一場麻將,雖然輸了許多錢。可一次性就被老太后打賞了五萬銅錢。
吃好喝好,燕銘剛剛告辭出來,準備都後面的工地去轉轉。就被燕三給攔住。
添油加醋的把王四麻子羞辱胡家老小的事兒說了一遍,滿以爲燕銘會立刻找回這場子。哪知道燕銘只是微微一笑,說了句:“該!”
“該?”燕三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問問,卻不敢。
燕銘笑道:“這羣小崽子,剛學會一點兒皮毛,就出去賣弄。以爲自己知道了天多高地多厚。這回受挫,對他們求學之路來說,反倒是好事兒。”
“就算是好事兒,可您也不能任由王四麻子那樣的人羞辱咱們的弘燕堂啊,你是不知道,老爺生氣着呢。”燕三說道。
“是麼?沒看出來啊!”燕銘雲淡風輕的樣子,讓燕三憋了一口老血。
“明天我給他們上一節恪物學的課。”燕銘看着燕三的樣子,笑道。
“好嘞!”燕三高興起來。
別人他不知道,可燕銘若是上課,他是必然去聽的。因爲燕銘講的東西都很有趣,也很實用。他相信燕銘不會任由王四麻子那麼囂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