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苗然大二那年,被同寢的室友拖去“窮遊”,時值暑假,她們借住在室友的一位同學寢室,室友的同學學校是百年老校,宿舍也有些年頭了,因爲放假,人又少,熄燈後跟百年鬼屋也差不多了,室友連上廁所都不敢,只得拉着苗然一起。
苗然陪着她走到廁所,兩個姑娘幾乎沒嚇瘋了,推開廁所門竟然在便池裡看到一個嬰兒,室友的尖叫聲招來了宿管,宿管又報了警,把孩子抱起來的時候,據說還是溫熱的,可惜太遲了……這件事讓苗然跟室友做了一年多的噩夢,跟室友恐怖的心理不一樣,苗然是一種愧疚,她總是想着,如果當初她能早一點伸手,做一點急救措施就好了,也許那個孩子就不會……雖然救回他,對於他的將來也不能肯定,但那畢竟是一條命。
事情再次在眼前重演,這一次,苗然終於有機會挽救一條小小的生命,雖然是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人,曾經的沉重卻終於放下了,就連苗然自己都沒覺得,明明她沒錯,可這段往事就像是一個枷鎖,一直桎梏在她的心靈上。
經過蘇志偉、李民、張小嬸的幾次教訓,知青點的幾個人極默契的都不再往知青點帶人,何況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幾個年輕人不懂不說,也容易影響聲譽,所以何建國跟苗然直接往牛大叔家送。
“這是怎麼了?”牛大嬸嚇了一跳,她家孩子多,小兒子大孫子的,幾乎不出門,遠遠的見着何建國揹着一個人,嚇了一跳,再一瞅,他身後還躲着個抱孩子的苗然,心裡咯噔一下,隨即轉過彎來才恍惚想起來,這倆年輕人才在一塊,就算是過火了,也不至於馬上蹦出個孩子來。
“大嬸,我們在山裡巡視的時候,見到她和這孩子的,當時孩子都快沒氣兒了,叫苗然給救回來了,我們都不會帶孩子,也不知道這女的怎麼了,你趕緊幫忙瞅瞅~”何建國匆匆一句話便將事情解釋了。
生過孩子的牛大嬸立刻就明白了,上炕拽了一牀褥子鋪上,想了想,又扯出兩塊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被子鋪在褥子上,這才叫何建國把人放下,又去接苗然懷裡的孩子。
“哎喲,還是個小子。”牛大嬸一邊指揮着院子裡玩的孫子回去跟他媽要點小孩衣裳被褥,一邊指揮何建國出去端水,解開包裹着嬰兒的衣裳,看到那一小坨,忍不住鬆了口氣,她倒是沒那麼重男輕女,可見到這女人的樣子也大致猜出什麼情況了,這孩子沒活也就算了,活下來,親媽也未必能待見,要想孩子過得好,沒準就得送出去,而送出去,男孩比女孩受待見的多。
何建國端着熱水來了就被牛大嬸趕出去了,剛好牛大嫂拎着個小包袱匆匆而來,牛大嬸便把孩子遞給牛大嫂,自己拉着苗然去脫那女的衣裳,準備她擦洗一下。
苗然這才發現女人身上的白色長裙,其實並不是裙子,而是醫院那種做手術的病牀服,等衣服被脫下來的時候,苗然跟牛大嬸都抽了一口冷氣。
女人的身上遍體鱗傷就不說了,背上竟然刺着兩條張牙舞爪,挺胸縮頸的龍圖,而且這龍還分外眼熟,雖然跟苗然在地下要塞看到的那兩條姿態和動作不一樣,可線條和畫風幾乎同出一轍。
“這……這人身份恐怕不簡單,建國你去給廖公安打個電話吧。”牛大嬸好半天才回過神,手腳利落的給女人收拾完,十分嚴肅的出來跟何建國說話,自打張紅軍跟秀兒結婚,廖軍又成爲知青點的常客之後,村裡人都有點看不上鎮公安局了……
牛大嫂見孩子哭得氣若,知道這是餓了,急忙將孩子包好,準備帶着去她家隔壁剛生完孩子的小媳婦兒那喂一頓,聽到婆婆跟和何建國的對話,不禁停了停腳。
苗然見連忙翻出一個數碼相機,快速的拍下女人後背上的龍刺青,收拾好之後也跟着下了炕,她翻來覆去的想不明白,從知道驚天寶藏到現在,除了四條龍的圖案和四個小圓球,還有那一堆訴說來源的文字之外,竟然沒有其他線索,她心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如果龍圖是地圖,而“龍珠”就是鑰匙呢?
越想越覺得像,苗然不禁後悔怎麼早點沒想到把地下要塞裡的兩條龍也拍下來,也不知道那些當兵的或者後去的人有沒有損壞它,之前她就猜測着寶藏可能不止一份,現在龍圖都是兩個兩個出現,似乎更驗證了她的想法,苗然緊張中卻又舒了口氣,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麼不管多少人在尋求這些寶藏,他們也該能留下一兩份來。
“你說說,你說說,怎麼老是你們倆?”牛大叔被孫子叫回來的時候,看到何建國和苗然就皺眉頭,這倆孩子是挺懂事的,可爲啥老招事兒呢?
“大叔,我們也是做好事兒啊,那孩子還是然然給救回來的呢!”何建國苦笑,村長雖然不知道很多背後的事,可這犀利勁兒倒是真真兒的,可不就他們倆招事兒麼,誰叫他們有秘密呢。
苗然這邊摸了摸腦門,有點心虛,有時候真是你越注意細節越惹事,因爲一點不對就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從而帶來災禍,想想柯南不就是如此嗎?苗然警醒着自己,寶藏不是必得的東西,千萬不要顧此失彼,連累了身邊的人。
沒等何建國出發去鎮上打電話呢,廖軍跟張紅軍就一起來了,他今天休班,跟張紅軍去了不知道哪個水泡子弄了幾條魚,一個惦記着岳父岳母家待着的媳婦兒,一個想着還在追求中的對象,乾脆一起來了青山溝,進了村就看着抱着孩子的牛大嫂,然後就被拉到了牛大叔家。
“哎?這女的……”廖軍和張紅軍進了牛大叔家,廖軍還在聽何建國說情況,張紅軍已經竄進去看人了,等見到躺在炕上人事不省的女人,立刻皺起眉頭,歪着腦袋冥思苦想起來,大概十來分鐘,忽然一拍大腿。
“這女的我知道!上次調查那個假貨,不是有一對雙胞胎日本鬼子嗎?我們順着就查了查,知道鎮上也有幾個留下的後代,這女的就是其中一個,她的日本爹在撤退的時候沒來得及走,被人打傻了,叫…叫佐藤什麼玩意兒。”張紅軍想了好半天,沒想起全名來,實在是當時調查的人物太多了,爲了某些人的安全,也是不想記得那些恥辱,很多人都隱着瞞着,就是他們當初調查也是費了老大勁的。
佐藤一郎?苗然差點沒喊出聲,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一直覺得佐藤一郎之所以沒有回日本,一方面是放不下愛人,另一方面很可能是他又發現了什麼線索!
“那她家裡還有人了?這孩子……”苗然反應極快的掩飾住自己的激動,指着牛大嫂懷裡的孩子,追問了一句。
“沒了,這姑娘的媽上吊了,那日本老頭子本來就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山摔死了,應該還有個兒子,後來跟他們斷絕關係了,這姑娘……反正挺慘的。”張紅軍未說話的話裡,隱藏了許多的黑暗,苗然大概也猜得出來,作爲女人,不禁替同樣是女人的對方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