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落葉無邊。安全區內卻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場面。
“這個是正北!”
“不,我覺得是南偏西三十度!”一羣人圍在一塊岩石前指指點點。
“還是用口訣試試看,這個應該用南南口訣!”
“唉,南南口訣怎麼背來着?”
“天啊,好難啊!”
一個個垂頭喪氣,盯着岩石上那個扭曲的十字無可奈何。
在清除掉隊伍裡的異端過後,謝成開始了他大刀闊斧的改革,首先便是季扶雲先前提議過的內部暗號問題。
根據羅宗強的情況,可以預計他們以後絕對會遇上更多的團隊,下一個安全區很有可能已經被其他隊伍佔領,他們需要看對方武力的情況,決定自己和他們是領導關係還是合作關係,當然,以謝成的個性是不可能被領導的。
無論和下一支隊伍是什麼關係,他們內部的交流都會不便起來,有時候進入森林等一些容易迷路的地方,更需要暗號來指引,相互聯繫。
扭曲十字,便是謝成給隊伍內部的專屬暗號。經過謝成的一番解說,似乎識別暗號信息並不難。十字型暗號,有四條線段,最短的那一條代表的就是方向,當然僅僅是代表,而不是指向。你需要根據口訣將這個十字進行不同程度的旋轉、平移、軸對稱等等,才能得到正確的指示方向。
然而可怕的是,這個口訣不止一種,實際上還要根據十字最短線段和最長線段所在的區域選擇口訣。以十字中間交叉點爲界點,將十字周圍分爲東南西北四個區域,當最短線段頂端位於北,最長線段頂端位於南時,便要採用北南口訣,“右移三,下倒轉,再對稱,左四上五......”
一共十六條不一樣的口訣,光記下來就需要不少時間,更別提爛熟於心,很快就能運用了。
除了最長和最短線段,另外兩條線段也暗含信息,以扭曲程度來判斷來路的危險大小和價值多少。
雖然麻煩了點,但好處在於詳細清楚,如果在溶洞內他們就使用這種暗號,那麼衆人就會很快匯合,就算暫時沒匯合也能在不和其他人面對面交流的情況下就將整個溶洞的情況瞭然於心,避免很多危險。更重要的是外人根本不可能破解這暗號,有時候即使被人破解了一條口訣,但他一定想不到還有另外十五條口訣,能把人活生生逼吐血啊!
練習了一天後,很多人都快被折磨瘋了,忍不住求饒,希望謝成能弄一個簡單點的暗號,她們認爲根本用不上這麼複雜的,又不是做國際間諜。但謝成卻絲毫不爲所動,在死亡面前,再小心也不爲過,事實上這已經是他簡化過後的暗號了。
來到蠻荒世界的什麼人都有,謝成相信,來自於特殊組織或協會的人也不僅僅只是他一個,簡單的暗號在這類人面前如同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沒有絲毫秘密。
“不難,好好練。”謝成只丟下這句話,留下一片哀嚎連連的人羣。時間久了,識別暗號就會成爲一種本能,比如現在的謝成,根本不需要在心裡進行換算,就能立即畫出正確的暗號,只需要一眼,就能立刻得出暗號指示方向,人永遠不能小瞧自己的大腦,尤其是在危機面前。
十字暗號是給隊伍裡普通人需要練習的,而季扶雲、高一揚他們這些核心武力圈除了要掌握這暗號外,還要練習聲音密碼,類似於摩斯密碼。
他們需要練習以任何能發出來的聲音來傳達信息,這個信息也不僅僅指簡單的方向了,還要更加具體,至少要能進行簡單的對話和交流。
所以,現在的安全區常常能看到這一幕......
高一揚在草地上吹了幾聲口哨,長短急促不一,時高時低。
老王在山洞內,連忙拿起棍子敲擊石頭,嘟嘟幫嘟嘟幫.....
魏行見狀,踢了幾腳石頭,節奏感十分鮮明。
過了一會兒,高一揚風風火火地拎着兩條烤魚進來。
老王:“我讓你送水給我喝,沒讓你送魚!”
高一揚轉頭問魏行:“你呢?”
魏行一臉茫然,“我只是無聊,踢着石頭玩。”
高一揚憤憤地將烤魚扔到老王和魏行臉上,其實他最想扔謝成來着,但沒那個膽。
季扶雲笑了笑,閉上眼繼續揹着那些拗口又複雜的口訣。
高一揚發泄了之後,湊到季扶雲面前:“季哥,能把你那矛給我耍耍嗎?”
季扶雲點頭,武器是男人都愛的,他懂。
高一揚興沖沖地拿着矛,讓周啓明教他兩招。之前救季扶雲時,高一揚把矛給了魏行用,還沒嘗試過耍矛的感覺。好吧,他其實是怕殺人,那一晚,真正結束別人生命的也只有謝成、周啓明以及魏行了,其他人僅僅是普通人,能對抗野獸是被生存環境逼的,讓良好公民去殺人,太難爲他們了。
但他們心裡都清楚,武器指向同類的那一天,絕不會遠了。
夜晚降臨,以往都是吃完飯各自消遣,但這天不一樣了,謝成要檢查暗號的練習情況。
謝成先是畫一個暗號,讓人讀出方向。
下面的人連忙拿出燒焦的木棍在地上演算起來。
“抄襲者,明天沒飯吃。”謝成說。
高一揚訕訕收回偷瞄季扶雲的的視線,認命地推算起來,他是體育特長生,數學不好,記性也一般,夭壽啊。
最早得出結果的是周啓明,他只在地上點了幾點,他先前已經接受過相關方面的訓練,只要習慣新的暗號規則,也能做到像謝成那樣瞬間解讀出來。
周啓明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季扶雲第二個得出結果。
十分鐘後,謝成開始檢查成績,十分不理想!四十多個人,只有七八個能得出正確的方向。季扶雲注意到謝成還故意忽略了幾個人,三個曾經在去溶洞解救謝成時退縮的人,還有三個被張世傑蠱惑離開的人,謝成沒有殺他們,但也不會把他們接納進隊伍。當然,何鍾晴除外,誰讓她有一個好哥哥。那六個人儘管不滿,卻也不敢說些什麼,他們知道,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了。
第二項測試項目是,謝成說一個方向,其他人畫出暗號。
對周啓明來說,並沒什麼區別。但對剩下的人來說,可要難多了。季扶雲也是皺緊了眉,仔細推算,將一面地都畫滿了,其中還出現幾次錯誤,推倒重新逆向推算。
這一次的測試結果更加慘不忍睹,只有周啓明和季扶雲兩人畫了出來,季扶雲也是花了近十分鐘。
謝成冷着臉一一掃過垂着頭十分慚愧的衆人,說道:“明天,所有人早起兩小時,負重爬山。”
“啊!”哀鴻遍野。
謝成對這些哀嚎充耳不聞,事實上,即使他們的暗號練習做的很好,他還是會讓他們負重爬山的。這裡大部分人都沒接受過正規嚴格的訓練,體力、耐力方面都有所不足,他既然決定肩負起老大的責任,就要對隊員負責,從各個方面提高隊員的生存能力。
除此之外,謝成還會在傍晚時和周啓明對大家進行特殊教學,不是教一些招式,而是技巧。季扶雲、高一揚他們都是憑着本能和野獸對抗,已經形成了自己打鬥的風格,如果謝成非要教他們一些硬性招式,反而會限制他們,讓他們在戰鬥中束手束腳,不如讓他們自由發展。
謝成想要教給他們的是一些有用的技巧性動作,比如如何發拳、踢腿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還不損害自己的肌肉和韌帶,如何安全地從高處跳下,如何找到敵人的弱點,以及各種野外生存常識......
謝成是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人,只在於他想不想當一個好的領導人。
讓衆人散了之後,謝成開始檢測起核心武力的聲音密碼的熟悉情況。
十幾個人圍成一圈,開始用口哨聲、棍棒敲打聲等進行交談。
一時間聲音嘈雜,抑揚頓挫,好不熱鬧。
說到後來,高一揚滿臉興奮,連忙吹了幾個高音口哨,老王啪啪差點敲斷了木棍。季扶雲有些遲疑,但還是用口哨聲進行了迴應。
高一揚猛點頭,然後對魏行打了幾個響指。魏行連忙咳了兩聲,雙眼冒光,很是激動。麥天瑞不甘示弱,竟然用腹語發出了幾個音。陳嘉小心翼翼地腳踏着原地,發出節奏鮮明的聲音。季扶雲像是聽懂了朝他一笑,他臉立馬一紅。
......
一旁的謝成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人聊得熱火朝天,他扶了扶額頭,頭有些疼,他發現自己居然聽不懂這些聊得很嗨的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停!”謝成打斷他們,“高一揚,你在說什麼?”
高一揚還在激動着:“我在說接下來謝老大會做什麼武器給我,我覺得還是刀霸氣,季哥說他的矛也不錯,大爺想要一把斧頭......”
“等等!”老王滿臉驚奇,“我們不是在說明天晚上吃什麼嗎?”
季扶雲頓了頓,說:“我還以爲我們在討論明天應該爬哪座山。”
所以陳嘉你臉紅個毛啊?
衆人頓時沉默下來,原來都在雞同鴨講啊。
謝成默然,嘆了一口氣,“我再給你們重新講解一次......”
謝成講得很細緻,也很有耐心,聲音平緩,咬字清晰,有時候還會將目光停在某個有些茫然的人身上,確定他記住聽懂以後,才換下一個要點。衆人突然有點不習慣這麼溫柔的老大了。
“怎麼感覺像傳銷啊?”高一揚嘀咕。
謝成輕輕擡腳,地面的一粒小石子陡然彈起飛向高一揚的額頭,“罰站。”
衆人連忙正襟危坐,老大凶殘起來還是很可怕的。
第二天一大早,謝成一個個叫醒了沉睡中的衆人,根據每個人的體力,謝成給他們安排了輕重不一的岩石,負重爬山。季扶雲受傷最重的是腦部精神區域,休息一天後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身體上倒沒什麼大毛病,也能跟着一起爬。
此時天還是一片漆黑,冷風颳着,衆人不禁瑟縮了下。在謝成一聲令下後,咬牙把石頭捆在腿上,冒着寒意朝看上去陰森恐怖的山裡跑。
這些人儘管經過了進化,但爬到山頂後仍舊累的是氣喘吁吁,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一到山頂,全都不管形象地倒在地面,只有那十幾個核心武力好一點,他們等下還得去捕獵,體力不能消耗太多。
正值日出。
陽光一下子噴薄而出,霞光層層穠麗,一輪紅日突破地平線的束縛,冉冉升起。雲霧染上金色,翻滾着,繚繞着,涌動着生機。成片成片的山林沐浴在朝陽之下,換了一副全新的模樣,筆直陡峭的山峰,棱角竟因此溫和起來。
已經很久沒看過日出的那些人頓時呆住了,他們之前要麼奔波在上班上學路上,要麼趁週末睡懶覺,來到蠻荒世界整日裡提心吊膽,更沒有時間欣賞日出日落。
陽光裹挾着溫暖緩緩流淌,衆人覺得精疲力竭的身體似乎又重新復活了。
謝成讓其他人先回安全區,他和周啓明等人去海邊看看。他一直記得周啓明說的海平線上升一事。
直到抵達了海邊,衆人才直觀地瞭解到什麼叫做海平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
“太可怕了......”
他們先前可以立足捕魚的礁石已經完全看不到蹤跡,淹沒在海水之下了。海面,變得更加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