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傅安的使團自應天府出發,一路向西去往帖木兒汗國。
張中原跟隨在隊伍中,因爲他是寧王府的人,傅安對其禮遇有加。
朱權還封了他百戶的官位,張中原不知百戶是多大的官兒,至少眼前的傅大人對他很是客氣。
同行的自然還有帖木兒汗國的使團,以阿古斯爲主,這位主使面帶悲傷之色。
王子沙哈魯以養傷的名義,留在了大明,實則成爲了人質。
朱元璋並未客氣,而是一口答應。
若是對方誠心結交,大明不會讓他們吃虧。
若是對方狼子野心,沙哈魯的性命朝不保夕。
“十七弟,你爲何如此看重傅安的使團?”
在返回皇宮的路上,朱棣主動發問,“爲兄發現了你那名護衛,也在使團當中。”
這位四哥還是依舊敏銳。
朱權也不解釋,總不能告訴他,傅安遲早要被囚禁吧?
且不說太過駭人聽聞,朱棣能信就怪了。
“不過是讓其出去歷練一番。”
“哦?原來如此。”
朱棣並未多問,此番朱權自海外歸來,讓他越發看不懂。
“四弟!十七弟!今日父皇在御花園設家宴!你們可要早些到!”
朱標爽朗的笑聲傳來,大明太子爺一手牽着一位兄弟,就像小時候那般。
只不過朱棣如今已經成爲威名赫赫的塞王,就連朱權也令韃子聞風喪膽。
“大哥放心,小弟定會準時到達。”
朱棣笑道:“小弟想要去拜訪舊友。”
朱標心裡清楚,這個四弟在應天府有很多舊友,倒是也不見怪。
“好!四弟自去便是,十七弟呢?你小子也有舊友不成?”
“小弟心中只有父皇和大哥!”
“哈哈哈!油嘴滑舌,孤喜歡!走走走,隨孤前去文華殿!”
二人一路前行,剛到文華殿不久,允炆與允熥兄弟已經前來。
“見過小皇叔!”
朱允炆彬彬有禮,舉止溫文爾雅,一年不見氣質更佳,不過朱權卻趕到了一絲疏遠。
“小皇叔,您可算回來了!”
倒是允熥還是那般沒心沒肺,直接給朱權來了個熊抱。
“允熥,趕快從你寧王叔身上下來,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被太子妃呂氏訓斥,朱允熥纔不甘心地放開朱權,生怕這位小皇叔再次遠走高飛。
“寧王殿下可不知道,您這一年不在大明,允炆允熥可是掛念得緊呢!”
呂氏如今年近四十,保養得當,宛若三十少婦。
一席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
“母妃說的是。”
朱允炆笑道:“小皇叔這一年不在,侄兒可是掛念得緊!”
朱允熥拆臺道:“你每日跟黃子澄、呂鷹鬼混,掛念個屁!小皇叔給你的萬國海圖,你有多久沒看了?”
允炆老臉一紅,怒瞪了弟弟一眼。
朱權即便是他的叔叔,可與母親呂氏相比,還是親疏有別。
尤其是這一年不在,黃子澄與呂鷹更是趁虛而入,很快成爲了允炆信任之人。
“呵呵,並非我教的便對,其他人教的便錯。”
朱權主動給了臺階,朱允熥依舊不依不饒道:“小皇叔教的不比黃子澄那書呆子強?”
“還有那呂鷹,每日說小皇叔的壞話……”
朱標不解地看向呂氏,後者笑容依舊,“小孩子間的話,當不得真!”
眼看父親發火,朱允熥才選擇閉嘴。
今日他們一家,也要出席家宴。
“允熥,這一年可有長進?”
朱權笑道:“你不是想要領兵打仗,將來戍守邊疆麼?來與我練過!”
朱允熥心中大喜,也不客氣道:“侄兒請小皇叔賜教!”
兩人談笑間,已經過了十餘招,朱權有心相讓,允熥在母親常氏,大哥朱雄英過世後,其實一直有些自卑。
在呂氏繼任太子妃後,允炆便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嫡子。
儘管兄弟二人平日裡便有吵嘴,但允熥還是更想念母親常氏。
朱允熥渾身大汗,朱權卻是雲淡風輕,一直處於防禦之中。
“不打了!不打了!小皇叔讓了我那麼多招,我還是打不過!”
見兒子武藝精通,朱標很是欣喜,“允熥!你要多加練習,才能趕上你皇叔一半!”
允熥聞言,抱怨道:“父親,有您這般說兒子的麼?”
父子二人說罷大笑,朱權則看向一旁的允炆。
“要不要來練練?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想要讓大明雄霸七海,建立日不落帝國。”
朱權主動相邀,允炆卻微微一笑,推脫道:“年少之語當不得真。侄兒近年練得少了,恐怕身子骨難以折騰,還請小皇叔見諒。”
朱權愕然點頭,他不知道這一年發生了什麼,會讓允炆與自己彷彿隔了一層紗。
“是我唐突了。”
朱權笑道:“允熥,可有力氣再來?皇叔我今日教你蒙古摔跤!”
朱允熥擦了擦汗,轉身再戰,“再來,再來!”
朱允炆看到弟弟與小皇叔這般親密,心中不是滋味,卻又想起母妃呂氏,舅舅呂鷹,以及翰林黃子澄的告誡。
將來這些藩王,都是威脅皇權之人!
其中對朝廷威脅最大的,當屬北平燕王與大寧寧王。
偏偏此二人相距不遠,北伐之際,更是攜手多次。
允炆隨着年齡增長,思考更多,只覺得之前的想法頗爲可笑。
他是大明皇長孫,是朱標的長子,以後定要繼承皇位。
他這輩子註定要留在皇宮,談什麼稱霸七海,建立日不落帝國?
“小皇叔,你我都變了。唯有那傻弟弟,還是跟以前一般。”
允炆苦笑一聲,“可侄兒並不後悔,侄兒以後定會成爲明君,不負小皇叔的教誨!”
——
御花園
玉樹瓊花蔚上林,瓊樓玉宇綴芳芬。
奇花萬樹錦鱗泳,古木千株翠鳥鳴。
朱權與朱棣再次回到應天府,老朱心中歡喜,早已決定設家宴招待二人。
帝后遊園花解語,嬪妃賞月柳垂蔭。
只是如今馬皇后離開多年,徒留老朱一人,身旁的郭寧妃儘管侍奉他得體,可老朱卻清楚,她們是妃,是妾,並不是皇后與妻!
登高重九雲堆秀,風光如畫雨初晴。
看着一衆子孫前來,老朱露出笑意:“都來了?快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