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講究時機,時機不對,萬事都會留有遺憾,找準了時機,猛然一擊,必造成驚天效果。誠然,王振深諳此道,派錢回出去當炮灰,是他的計謀,也是一種試探,是摸清朱少明行事風格和行爲套路的探路石。當然,他也不可能任由朱少明欺辱他手上的卒子,打狗還需看主人,你這般不問青紅皁白的就將錢大人毆打凌虐,你置皇上恩威於何地,你置我大明律例與何地。
王振撥開簾布,稍稍挑眉望了一次刺眼的天空,這個火紅色的年代,這輪皓日當空的晴日,揮灑着無限金黃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那一抹忽隱忽現的馬車掩印在自己眼裡,充滿了夢幻般的色彩,王振精神有些恍惚,緩了緩神,蓋上了簾子,又垂頭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裝,因爲被繩子捆綁倒放,身體各處的衣服都呈現出不均勻的褶皺,他用力捋了一會,安然下了馬車。
“王公公好!!”隨着王振的經過,看見他的士兵俱都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候,如果不認識朱狀元,這是現實裡可以允許的,但絕對不允許有人不認識王公公,他們是御林軍,深處皇宮大院,自然對一些秩事趣聞了如指掌,而關於王公公的事蹟絕對是大名鼎鼎。
王振出奇的竟也會以一笑,這些士兵將是保護他一路西行的安全保障,他即將要掌控這隻精銳之師,禮賢下士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至此,已經有不少士兵得到了王振回以善意的微笑,讓當事人興奮不已,要知道,王公公的榮耀與恩寵與之朱狀元相比不遑多讓呢!
隊伍仍在繼續有條不紊的前進着,王振一步一步的向朱少明所在的地方走去,事實證明,人都有獵奇的心理,見識了朱少明的威猛手段之後,士兵們極爲不捨的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不管怎麼說,朱狀元都是他們心中僅次於將軍的存在,他所做的一切想來也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層次不夠,難以獲悉那些高深的東西。
不一會,王振已細汗淋漓的走到了朱少明的對面,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一方手帕,仔細爲自己拭去臉上的密汗,其實,他只是藉機觀察地上的錢大人是否還活着,如果錢大人因此而喪命的話,倒也是個不錯的歸宿,其在京城做的那些事註定其這一輩子都不能善終,即便跟着自己,也不可能將那些事抹掉,人在做,天在看。
現場的氣氛再一次陷入冰冷僵持的局面,王公公不喜不怒的到場,朱狀元的雲淡風輕,似乎這兩人都在醞釀思考着誰先開口,但誰都不開口,只是默默的關注着對方,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場景,也是一場無言的爭鬥,最先開口的那一個註定會陷自己與被動之中。
終是朱狀元熬不住,這是士兵們自己的想法,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朱狀元與王公公兩人年齡的差距是朱狀元最先妥協的最根本原因,但事實上呢?我們拭目以待。
“王公公,不知您此來有何目的?是將他帶回去還是怎麼的?您知道,他昨晚站在曹頂天的立場上的,就是隊伍未出行之前仍是待罪之身,現在又知法犯法,我等同爲皇上效命,您知道該怎麼做的,對麼?”朱少明十分客氣的說道,對於王振,還不能直截了當的對抗,這麼說並不是自己畏懼他,而是,避其鋒芒,你懂的!
王振緊緊眯合了數番那雙精細的小眼,又驀然睜開,一腳踹在了錢回的背上,這裡是大庭廣衆之下,即便他佔據了天時地利和人和,但也不會天真的以爲山高皇帝遠自己就可以爲所欲爲,朱少明不是那般愚笨之輩,從其暴打錢回就能看出,他有所倚仗,而倚仗,則是自己顧忌的,只是現在還不清楚他手中的王牌。
“啊!!!咳,咳....”錢回在朱少明的腳撤出去以後本能的以爲自己終於能夠舒坦的活下去了,只是不知何時,耳畔邊幽幽的飄來王公公那天仙般美妙的聲音,可在下一秒,他就後悔了,理想中的自己被人抱起擡走並沒有出現,相反,一雙寬大的鞋掌卻壓在了自己背上,錢回此刻已經奄奄一息了,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撐到了極限,只是萬萬想不到的王公公竟然對着自己拳腳相向,這和計劃中的對不上號呀!
也許是覺得自己下腳輕了,亦或是覺得朱少明臉上那佈滿的戲謔之色,王振憤怒的從一邊士兵的腰部抽出鋼刀,作勢就欲往錢回的脖子處砍去,亂臣賊子,罪當萬死!咱家今天就爲朝廷除去你這等尸位祿餐之輩,食君之祿,當爲君擔憂,你卻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罪孽,就是這天也不能容你!!!
說句實話,王振心裡也是被逼迫到了死角,雖是朱少明率先開的口,但是朱少明的武力值耀武揚威的在自己面前擺着,自己如果不做出他想要的姿態,下一個倒在地上的絕對會是他。
衆人見此一幕,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巴,就是沒有張大嘴巴的士兵俱是雙手緊抓旁邊之人腰間的嫩肉,肉眼能清晰的看到,那青筋暴起的施力讓旁邊之人疼得直咧嘴,而當事人卻不自知。
鐵木不知何時來到了現場,這又是唱的哪一齣,王公公到底想幹嘛?他和地上奄奄一息的錢大人不是一夥的麼?爲何會舉刀相向,如果沒有外力逼迫,鐵木絕對不相信王公公會幹出這等事,可是逼迫王公公的外力又在哪呢?難道是朱少明?鐵木發現自己自從認識了朱少明之後,這腦子就一直處於混沌的狀態,好像腦子裡填滿了黏糊糊的漿糊。
老者也是掌着馬車神色怪異的望着舉刀欲砍的王振,戲碼似乎越來微妙了,這一支隊伍裡魚龍混雜的勢力相信會讓朱少明看昏了頭吧!不過在他眼裡,無非就幾個派系,派系之間聯繫的紐帶除了利益,他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
朱少明含笑的鄙夷一聲,你有種今天就將他砍了,額,忘了,你王振似乎是沒種的傢伙,這個,不好意思,忘掉了。
王振高揚的鋼刀鋒利無比,透過仔細觀察刀口,你會發現這柄鋼刀有着彎彎的刀身,從刀尖到刀柄,無一處不透着森冷的肅殺之氣,就是這樣一柄鋼刀被舉在空中,欲一刀砍掉地上毫無知覺的錢回,說實話,砍掉錢回的作用不大,錢回說起來是個正二品的大員,但在他與王振兩者之間的博弈來說,留着他的作用更大。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轉瞬的時間裡,鋒利的刀鋒刺破空氣,徑直朝着錢回的腦袋上砍去,若不出意外,在三分之一秒之後,錢回的脖子會因尖銳的外物入侵而出血,隨着外物的力度追加施力,很快,一顆人頭就會旁若無人的滾出半米遠。
朱少明冷眼旁觀,如果王振真將錢回的人頭砍了下來,那麼,他也沒所謂,不論何時何地,錢回都是他王振殺的,與自己無關,自己只是在王振面前闡述了一個道理,僅此而已。
也許,很多人都不願看到如此血腥的一面,但現實往往要你無所遁形,王振知道,他輸了,朱少明並沒有讓他住手,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手持的鋼刀已經深深砍進了錢回的肉裡,如此,王振心一橫,稍一使力,骨碌一下,一顆熱氣直冒的人頭滾到了王振的腳下,他瞪大了眼珠子呆望着腳下那兩隻無神的眼睛。
手起,刀落,一道血注瞬間瀰漫了王振那張胖臉,紅的妖豔,冷的異常,恨得猙獰,帶着無比森冷的死亡氣息,所向披靡的向着地下滲透。
“啊.....”無一例外,士兵們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正二品的大員就這樣隕落了?他們不相信,打死也不相信,有些人不自信的揉了揉眼睛,他們根本不願意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更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馬上就會醒來的夢。
可是,夢,不論何時何地,它都會是夢,但現實,依然只能是現實,你逃脫不掉,躲避不了。不管你願或不願,它會站在你的身旁,目睹你的一切。
“噗,噗,譁.......”耀眼的光芒下,鮮血帶着白霧迷濛的熱氣直往上躥,涓涓血流的聲音一聲不響的刺激着每一個人的心房。
王振持刀的雙手哆嗦了數下,忽將刀一把仍在地上,眼裡散發着恐懼的光芒,這不可能的,他是不會殺掉錢回的!可是腳下的這顆人頭又準確不誤的告訴他,錢回已經被自己砍掉了頭顱,而且還是自己殺的。
“來人,將這具屍體拖走!!”朱少明暴喝一聲,面色嚴峻的注視着王振,很好!很強大,不愧是王公公,如此果斷的就將錢回給砍了,公公好大的魄力啊!!
不出一會,一具無頭的男性屍體被士兵們迅速處理掉了,朱少明這才環抱雙臂,冷冷道:“來人,將王公公綁了!以後若是沒有我的命令,誰若是擅自爲其解綁,這便是下場!!”朱少明說罷一指地上那一灘鮮豔的血跡,轉身又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