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吉雅並不知道,場外早已多了不少眼睛,正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這些眼睛的主人就是愛猷小王爺、擴廓將軍和那些隨從甲、乙、丙、丁……
本來附近的奴才早都留意到他們了,驚地面如土色,準備跪下行禮,卻被王爺和擴廓將軍及時阻止,他們不想驚動了這場別開生面的足球賽,倒是很想親眼看看吉雅活潑好動的一面。
王爺今天換了把翡翠骨綢緞扇,此時正搖着扇子,怡然自得地欣賞着場上東跑西竄的吉雅,眼神裡透着極大的興致。
後方立着的擴廓,依然是一副沒表情的俊臉,望着場上的吉雅,眼睛裡透着淡淡笑意。
場上踢的正嗨,吉雅卻發現自己隊伍上的人,基本上都把球想方設法地傳給她,而對方的隊伍以塔娜爲首也有倒戈的傾向,處處給郡主讓路,讓她把球順利踢向對方球門,更讓她鬱悶的是,對方守門員竟然在球奔過來那一剎那來了個很明顯的假摔動作,故意撲空,扒在地上,讓球順利進了球門。
吉雅再傻也看出來他們是故意讓着她的,不覺有些掃興,翻了翻白眼,丟下衆人,往場外走去,邊走邊怏怏道:“哼,不跟你們玩了,沒勁!”
待快要走到場外時,一個熟悉人影最先映入眼簾:
吉雅頓時難以抑制興奮之意:“是你啊!”說着連蹦帶跳的跑到擴廓將軍面前,想要伸手扯住對方衣襟,突覺這行止有些過頭,周圍還這麼多人看着呢,於是趕忙把手縮了回去,口中卻難掩愉悅之情:“你來了啊,內什麼,來了很久了吧?”突然想到剛纔自己在草場上瘋跑踢球之態估計都已盡收他眼底,不禁面上一紅,止住了話,緩緩低下了頭,有些忸怩之態。
擴廓望着嬌俏可愛的吉雅,嘴角微揚,看得出點點笑意在眼裡,卻看不出情緒和表情在臉上,口中淡淡的問道:“可以開始了麼?”
“什麼?”吉雅驀地擡起頭,望着擴廓,一臉迷霧地脫口相問。
這女女是不是腦子不太好啊,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
擴廓剛欲張口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一邊響起了重重咳嗽聲:“咳咳——嗯——咳!”
擴廓立刻閉上嘴巴,立在王爺一旁不說話了。
發出咳嗽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愛猷小王爺,他被這二位的無視已經搞的怒不可遏了,在心內把擴廓又痛罵了一百遍,不住地翻白眼球也沒引起人家一星半點兒的注意,實在是受不了了,只好用咳嗽聲來告訴他們,這裡有個地位比他們高的主子呢。
吉雅見擴廓表情肅然,立在那裡不說話,方始發現一旁還有一個大人物,是王爺嘛。於是微微撇嘴,象徵性的拜了下去:“小女參見王爺,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也不等人家免禮,便起身了,朝着擴廓喜笑顏開道:“我額祈葛讓您來當我的師父,你們古代都有什麼拜師儀式對吧,我要不要參拜一下你呢?”說着就福下身子欲拜擴廓,把那日和他鬧的小別扭全都拋諸腦後,忘了個一乾二淨。
擴廓雖然孤傲,但也不是不知禮數之人,怎能在衆人面前接受比自己地位高的郡主的參拜?於是閃身到一側,淡淡道:“郡主不必客氣,論理末將該參拜您纔是。”說着給吉雅行了一禮。
“不可不可,您現在是老師,我是學生,自然是我來拜您纔是。”吉雅連忙回禮。於是二人你行一禮,我回一禮,看地王爺一臉的沒好氣,嗍嘴道:“好了好了,別拜了,搞的像夫妻對拜似的。”
擴廓和吉雅聽了一愣,方始停下來,二人相視片刻,面上微微有些窘迫,眼中透着笑意,卻都沒有說話。
塔娜見狀,早都遣散了衆下人,只留下秋玉、靜香,以防主子們難堪。
見三人均不說話,便攜秋玉、靜香跪下來,口中笑道:“主子們這日後是要常見面的了,難道都要這樣客氣不成?依奴婢看,這該拜的是奴婢們纔是,奴婢們拜見王爺、郡主、將軍,祝王爺、郡主、將軍身體安康,萬福金安!”說着雙掌抵肩,認真拜了下去。“
吉雅當塔娜是好姐妹,最不喜她這麼拜自己,但當着王爺和擴廓的面也不好阻止,只好怏怏地看着她們三人,咬着嘴脣,竟忘記了喊“平身”。
王爺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搖着扇子怡然自得的樣子,揚着脖子也不看她三人,口中傲慢地道:“起來吧。”
吉雅讓他的話拽回神來,白了他一眼,不悅的撇了撇嘴,仍然沒有說話。
塔娜三人笑道:“謝王爺。”然後起了身,立在一側。、
塔娜見主子們仍然不說話,便笑道:“既然主子們都已準備妥當了,那就請入興陽書院吧。”
吉雅三人覺得有理,便都點了點頭,在塔娜的引領之下穿過高大喬木的掩映,來到學堂房舍——興陽書院。
“這裡缺少一副對子,相爺吩咐讓郡主題上聯,王爺題下聯,題好了,奴婢好差匠人雕刻到上面。”塔娜說着從秋玉、靜香手裡取過筆墨紙硯於旁邊樹下的石桌上擺好,立在那裡等着了。
與此同時,吉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塔娜,問道:“你說什——嗎?”
“真的麼?相爺真這麼說的?”王爺顯然不能抑制內心的興奮與激動,一臉好奇的復問。
吉雅看他那樣兒真想朝他臉上拍過去,黑着個臉立在那裡不說話。
王爺卻彷彿根本沒有理會吉雅的不悅表情,“啪”地打開扇子搖了起來,瞅着吉雅吹彈可破的俏臉,一臉的興致盎然道:“吉雅妹妹,請吧!”
語調之得意禁不住讓吉雅苦笑:該死的草包,別得意,以爲有額祈葛給你撐腰,我就會乖乖就犯麼?
如果說那次賞梅賦詩時,對他還算客氣的話,那這次對王爺就是大不敬了,她做了一個行禮的動作,卻沒有行禮的意思,一副吊二郎當的模樣,撇着嘴,也不看王爺,雙目無意識的瞥向一邊,口中很有些無恥的回道:“回稟王爺,小女子才疏學淺,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哪裡會對什麼對子呢?您還是自己對了去吧。”
“那怎麼行?相爺不是吩咐了讓咱們兩個人對麼,妹妹題上聯,我題下聯嘛。”王爺嘟着嘴巴,一副委屈失望的樣子。
“今日我頭疼,沒有靈感,一時想不出來,不如就由王爺代勞,全題了去吧。”說出這話,連吉雅自己都覺得牽強,可她就是不想和這個討厭的傢伙共同爲學堂題聯。覺得那是恥辱的見證,不想每天到了學堂,擡眼一看就會想起這個草包王爺的嘴臉,那樣也實在是太掃興了。
王爺見她耍賴皮,也不以爲意,倒是很能諒解,笑道:“既然妹妹如此信得過哥哥,那哥哥就不跟妹妹客氣了,筆墨紙硯侍候!”說着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上戰場殺敵的氣勢。
吉雅讓他這出其不意的表現弄的一愣,待緩過神來,突然有些後悔莫及的感覺,這傢伙肚子裡的墨水,她最清楚不過了,讓他來給自己的學堂題聯,真是大殺風景啊。但,顯然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突然靈機一動,一改冷冰冰的態度,對着王爺莞爾一笑,眨着長睫毛,溫柔地道:“王爺,小女子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王爺陡見郡主妹妹如花笑顏,喜不自勝,連忙笑逐顏開地道:“什麼好主意?且快說來聽聽罷。”
吉雅回望一下擴廓,笑道:“小女子聽額祈葛說我這位老師才華出衆,學富五車,小女子腹中沒有好句子,不如讓就擴廓師父代勞吧。王爺出上聯,將軍對下聯,如何?”
“那怎麼行?”王爺顯然不喜歡這個決定,一臉的不悅。
“啊,那你自己題吧。”吉翻了翻白眼,不再說話,一副事不關已的態度。
王爺見吉雅姊妹有些不高興了,便改口笑道:“那就依妹妹所言吧。”然後撇撇嘴,白了擴廓一眼,道:“過來吧,一起來。”
轉過身去,背對着擴廓和吉雅一邊走一邊現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心中恨恨道:哪都有你,哪都有你,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把你支到前線去打仗,讓你壯烈掛掉!省得整日裡在這兒礙手礙腳,哼!
擴廓一臉漠然,一點也不覺得參與這二位王爺、郡主的文字遊戲有什麼好玩的,但仍然是一副很聽話的樣子,應了聲“是”,跟了過來。
只見王爺提起毛筆,沾了些墨水兒,在硯臺蕩了蕩,擡起筆,直起腰,朝着學堂的四周望了望,擺出一副凝神苦想的神情和姿態,復又做出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兒,始終沒有落筆,這副樣子看地吉雅有些抓心撓肝的感覺,心說你這做作的行爲能不能收斂點兒啊,實在是讓人受不了了啊,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所謂文人都這麼滴噁心啊。
想像一羣像王爺這樣的讀書人在一起搖頭晃腦,裝作冥思苦想的樣子,真是讓人倒胃口啊,忽又想起王爺的那幫無聊的隨從,不禁又有些想笑,記得上次賞梅賦詩時,王爺的隨從對王爺的誇讚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不過還好還好啦,吉雅偷瞄了眼擴廓,覺得他就是跟他們不一樣。
今日擴廓着一身淡藍色絲質長袍,腰間束着深藍色鑲玉帶。顯得身材格外晰長,吉雅站在旁邊剛剛夠到他的胸口而已。
感覺他比現代世界裡的古月還要高出三公分,想起那會古月作爲學生會主席在舞會上邀請自己跳舞,把她激動個半死,不知怎麼的,他那天晚上只請她一個人跳舞,這一直讓她迷惑不解,一直想問問他爲什麼這樣,當然那晚,想與她共舞的男生也很多,而她,當然也只願意與他一個人翩翩起舞。
勾着他的肩膀跳了兩個多小時,雖然胳膊很累很酸,但心內一直激動着,幸福着,說不出的飄飄欲仙的感覺,她甚至在內心不斷乞求:時間老人,請你就在這裡停駐吧,停駐吧,我寧願就這樣與他共舞一輩子。
雖然時間沒有停住,但那一刻千金的時光卻永遠的停在她的心間,她清楚的知道,這奇妙的感覺將伴着她一生,成爲永不能磨滅的回憶。
當然,她還依稀記得這一晚的共舞在女生當中引起多麼大的醋意,那濃烈的酸味兒讓她感覺這周圍不知道打碎了多少隻醋罈子,哈哈,她們那些擠兌她的話啊,讓她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好氣又好笑。
眼前的擴廓將軍比之現代的古月更多一絲說不出的魅力,不知是出塵的書卷氣還是銳利的武人風,誘人之態只有更勝一籌。
淡淡春風拂過他溼潤如玉、英俊秀美的面龐,幾縷柔軟的髮絲掠過浮光碎雪的臉頰,更添幾分迷人的風采,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一抹深潭,怎麼望也不見底裡的顏色,讓你捉摸不透卻又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這番觀賞與思量讓吉雅神遊物外,一副陶醉的表情,更重要的是她的外面表情給衆人的感覺是,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擴廓將軍的臉,出神。
擴廓彷彿事不關己,依舊一副淡雅的表情,偶爾會微微轉頭欣賞欣賞學堂的美景,而王爺自然是更加氣惱,卻不好發作,只在一旁不住的撇嘴翻白眼,就差照着擴廓精美的俊臉一拳打過去了。
塔娜覺得主子有些失態了,輕輕拽了拽吉雅的衣襟兒,吉雅方回過神來,卻臉皮厚的好像根本沒做出什麼難堪行爲似的,聳聳肩膀,對着王爺笑道:“王爺想好了麼,就請動筆吧。”
小王爺“哦”了一聲,卻沒動筆,又執筆開始苦想,吉雅被他搞的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你今天還能不能憋出來幾個字兒了?
於是索性也不催促了,一屁股坐在石桌邊兒的石椅上,準備來個長期等待。
同時招手擴廓、塔娜一同過來坐下,塔娜自然不肯,只將秋玉遞過來的幾個鋪團分別放到石椅上,復又笑吟吟地立在旁邊。
擴廓卻表現的很是不讓人失望,很自然的坐在了吉雅的旁邊,一個胳膊肘兒支在桌子上,託着腮,與吉雅一同等待着,好像很瞭解王爺會思索半天似的。王爺見擴廓很不客氣地坐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心說你在王府上這樣,我就不跟你計較,來了相府,在我心愛之人的面前仍然這麼不給我面子,這麼臉大的平起平坐,忒也過分,哼!想到這又白了擴廓一眼,不過也沒甚好法子,畢竟是人家吉雅妹妹讓他坐的,他能拿人家怎麼樣呢?唉!
小王爺這一段思索全都表現在臉上,忽而失望,忽而怨恨,忽而搖頭作無可奈何之狀,讓吉雅看地一頭霧水,心說你也不好好思考着把對聯想出來,卻在這裡胡思亂想,還真是煩人呢。於是也學着擴廓擺出一樣的動作,表情看起來百無聊賴。
其實小王爺生的並不醜,甚至說也很漂亮,雖說沒有擴廓那麼高大,但也算身材英俊挺拔了的美少年了,單看五觀就幾乎稱得上無可挑剔,尤其是那細嫩光滑的皮膚,讓大多數女孩子都要禁不住汗顏,再加上華貴至極的裝扮,讓人禁不住想多看兩眼。
只是吉雅對他的評價卻是:立在那裡別說話,別擠眉弄眼,更別搖着把破扇子搔首弄姿,那樣或許會給初見到他的人造成一個假象:這傢伙還真是帥的一塌糊塗呢。
當然那些“別怎麼樣怎麼樣”是不可能實現的,因而他的氣質也就那樣了。唉,白瞎了這副好皮囊。
塔娜見這三人就爲這副對聯也得耗上至少兩個時辰,便偷偷示意秋玉與靜香在桌邊添了兩個香爐,一個放了燒的火熱的炭,一個則焚上了上等的香料,一時間氣氛倒也不錯,又差人送來了茶水、各色小點心與果品,把這裡順便整成了茶話會兼對聯會。
吉雅又命塔娜尋來幾本書,於是便和擴廓一人拿着一本書一邊翻看,一邊吃着點心喝着茶水,倒也十分的愜意。又命塔娜不必拘束,既然是自己的陪讀書僮,就也跟着邊吃邊看書吧。
塔娜見主子再三讓她們加入,卻還是選了個折中的辦法,與秋玉、靜香在旁邊下首的一張石桌上擺上香爐、果品、茶水,坐下看書,時不時起身服侍,十分的周到、有眼色,讓吉雅自嘆弗如。
鬧到現在一看,就剩下王爺拿着筆站在那裡眉頭緊皺,冥思苦想。
吉雅見狀有些不忍,笑道:“王爺把筆放下吧,坐下來喝點茶水,或許一會兒靈感就有了呢?”
小王爺一聽覺得有理,便笑哈哈坐下來,道:“果然還是妹妹最關心我啊,哈哈!”說着拿起桌上的一個鴨梨,望着擴廓,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咬的不是梨,而是擴廓將軍的肉似的。
吉雅瞅着他那個樣子就覺得可笑,又有些擔心,其實敏感的她早就察覺到相爺有意安排她與小王爺相處,雖然是相爺的女兒,但這其中不可謂沒有政治聯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