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出去關好了門,從裡面把房門反鎖好,回到屋子裡,把匣子費勁兒地搬到最裡間的臥室,放到炕桌上,藥心脫了鞋子,爬上炕,帶着無限的好奇心,從那串鑰匙中找到了那把最小的鑰匙,輕輕地托起鎖頭,轉了幾下,便真的把匣子打開了。
往裡面一瞅,頓時現出驚愕眼神,想不到秋痕哥送給塔娜姐姐這麼多珠寶首飾,這裡還有一封帛書,藥心猶豫着伸出手,想要拿,又不太敢拿,只在心裡掙扎鬥爭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拿起那個絲帛,攤開來看,看了正面,又看背面,頓時全都明白了,自言自語道:“原來秋痕哥哥看上了塔娜姐姐,把這些珠寶首飾做爲送給塔娜姐姐的聘禮,卻遭到了塔娜姐姐的拒絕。唉!”
藥心坐在炕上重重地嘆了口氣,她這聲嘆氣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對這場姻緣的惋惜,秋痕哥哥人長的英俊瀟灑,又是園子裡的大管家,地位顯赫,身份也是咱們下人中最顯貴的,而塔娜姐姐不但生的花容月貌,還是郡主身邊兒的大紅人兒,兩人都到了該考慮終身大事的年齡了,又這麼相配,爲啥就走不到一起呢?
另一層意思,估計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從她頂替上了年歲的母親接了看管儲藏室這一個差事後,就頻頻與秋痕大哥打交道,越是接觸就越發覺得秋痕哥不但人長的帥氣,而且辦事能力極強,聰明能幹,所以打心眼兒裡覺得,如果這輩子如何跟了這麼一個人,此生也無遺憾了。
就只是每每對秋痕哥好一些,給他親手織副手套,納個鞋底兒,繡個荷包什麼的,秋痕哥都只是笑哈哈地接過來,卻對她的感情裝出一副不知不覺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懂她的意思似的,其實她隱約覺得秋痕哥早就知道她喜歡他的事情,只是故意裝作不知而已,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沒有知覺呢?
原來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他的心一直都在塔娜姐姐身上,這也不讓藥心感到奇怪,自己怎麼能與塔娜姐姐相比呢?論相貌,塔娜姐姐是絕色美人兒,自己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家碧玉罷了,論地位,就更不用說了,自己接手管理儲藏室,也不過才一年多點兒的時間,而塔娜姐姐五、六歲起就開始跟在郡主身邊服侍着,與郡主的感情極其深厚,在園子裡除了郡主,塔娜姐姐就是半個主子,地位都在秋痕大哥之上。
自己是哪裡都比不上塔娜姐姐的,她甚至想着,如果能給秋痕哥哥當個妾也好,這樣就可以一輩子跟他在一起了,總之,能跟秋痕哥在一起,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可她萬萬沒想到,今日的秘密竟然讓她發現,人家塔娜姐姐竟然正眼沒看上秋痕哥哥,真是叫人出乎意料啊,塔娜姐姐的眼光忒也高了,難不成也要像郡主一樣找個王公將相來嫁麼?心氣忒也高了吧,相貌再出衆,地位再顯赫,左不過身份也是個下人嘛。想到這裡,藥心有些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
驀然覺得這事兒對自己來說也不是個壞事兒,他倆鬧掰了,不是更好麼?這樣自己的機會豈不是就更多了一些?以後要加倍地對秋痕哥哥好,說不定將來這箱子首飾就是自己的了,藥心一邊想着一邊在匣子裡翻撿着,尋了兩樣東西,說來也真是巧,她先的正好是塔娜最愛的那兩樣兒,綴玉金步搖與那對蝦鬚鐲子。
她對着鏡子,把它們戴好,欣喜地欣賞着,雖然明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她的,但就是不捨得把它摘下來。但知道確不敢把它帶出來給人看,不然在這府上可就呆不下去了,其實她也不是沒見過這些個東西,自己的父母親在相府裡呆了一輩子,也都見過世面的人,只是因爲這兩樣東西是秋痕大哥的,所以格外的珍愛,便想着,即使不能戴在明面兒上,但只要在深夜裡,把它們取出來戴一下,欣賞一番,也不惘解一解自己對秋痕哥的思念之苦。
戴上這兩樣東西,藥心把帛心重新鋪好,用鑰匙把匣子鎖上,然後站在炕上,開心地跳起了蒙古舞蹈,雖然她不是蒙古人,但她很會跳蒙古舞蹈,這會兒,便戴着這些東西,開心地又唱又跳。
唱了會兒,跳地也有些累了,便又坐下來欣賞這兩樣首飾,然後有些不捨地把它摘了下來,退了下來,拉開旁邊櫃子下面的抽屜,扯出一塊綢緞手帕,細心地把這兩樣東西包裹好,取腰間的鑰匙打開櫃門兒,把這包東西小心地藏好,便下地穿好鞋子,出去門外開了門,到旁邊的屋子門口喚了聲:“櫻兒!”
一個年歲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丫鬟趕緊從屋裡跑了出來,躬身問道:“藥心姐姐有什麼吩咐?”
“去秋痕大爺那裡,看看他此刻有沒有空兒,若是有空兒,就讓他過來一趟,我有事找他商量。”藥心吩咐道。
“是。”櫻兒應了聲,就趕緊尋秋痕大爺去了。
不一會兒,秋痕就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了,見到藥心便笑逐顏開地問道:“怎麼樣,你塔娜姐姐接下我的聘……接下我的匣子了麼?”
藥心見她如此地激動,不禁有些失落之感,心說果然是這樣,你何時對我也這樣上心過?便笑道:“小妹找秋痕哥哥過來,就是爲了跟哥哥彙報一下這件事的。”
“噢噢,好,快說說吧。”秋痕興奮地催促道。
“小妹正奇怪着呢,這塔娜姐姐是怎麼的了,見了匣子先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叫香草兒和玉葉兒幫着給搬回去了,可不過一個時辰,又派人叫香草兒和玉葉兒過去,只一刻鐘的功夫,人家兩姐妹又把這東西送回來了,說是塔娜姐姐送回來的,小妹正納悶着呢,這才差櫻兒過去請秋痕哥哥過來這邊兒看一看,這匣子東西要怎麼處置呢?”藥心一邊說一邊瞅着秋痕的臉色。
秋痕一聽,頓時臉上就不好看了,黑着個臉,冷冷地道:“她沒收?她就沒再說些什麼麼?”
“香草兒回來說,塔娜姐姐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叫搬回來,噢,對了,差點兒忘了件事兒,這串鑰匙也叫小妹轉交到秋痕哥哥的手裡呢!”藥心說着把手伸到衣袖裡,摸出那串鑰匙,遞到秋痕跟前,秋痕的臉色更不好看了,有些機械地接過鑰匙,問道:“那箱東西呢?”
“在屋裡放着呢,秋痕哥哥請隨小妹過來。”藥心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在頭裡,秋痕怏怏不樂地跟在後面。
到了屋裡,果見那個檀香木匣好好的擱在八仙桌上,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有事要辦,你叫人送到我那裡去就是了。”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藥心稱了聲“是,秋痕哥請慢走。”便目送秋痕出了門。
秋痕臉上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甚是懊惱,一邊走着一邊胡亂踢着地上的石子兒,見到大樹,也上去狠狠地踹上一腳,見到池塘,便彎下腰撿起一個石子兒,怒氣衝衝地扔到裡面,只嚇地池塘裡遊玩的鴨子嘎嘎嘎地亂叫,成羣結隊地慌亂逃跑。
瞅着這羣鴨子,秋痕怒氣更勝,他對着鴨子大叫道:“連你們都討厭我是不,你們都討厭我,還有誰不討厭我?怎麼我就這麼遭人討厭呢?怎麼她就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呢?我怎麼就那麼不遭她待見呢?她到底看不上我哪裡?她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莫不是嫌棄我只是個下人?不是王公將相麼?好,我就幹出一番大事業給她瞧瞧!”
秋痕罵夠了,便回到自己的房裡,往炕上一躺,對着外間叫道:“來人!”
外面沒人應聲,秋痕更沒好氣了,對着外間吼叫起來:“來人!來人!人都死光了嗎?”
外間候着的小斯連忙進來,躬身行了一禮,剛要問問秋痕大爺有什麼吩咐,秋痕躺在那裡大叫道:“你們整日介都跟爺裝聾作啞是不?拿着府裡的月例不幹活,就知道喝酒打牌,正經事兒不幹!”
低頭聽訓斥的小斯名叫叢五,就是給玉葉兒傳話兒的叢五,他是秋痕手下常用的小斯,就住在秋痕臥房的外間屋裡,平日裡秋痕對他和衆小斯都算和氣,閒着沒事兒就會找幾個小斯來外間屋裡打個牌,喝頓小酒什麼的,這會兒一聽秋痕大爺叫喊,便知大爺這是因爲昨晚的事兒,心裡不痛快,卻不知今日又有匣子被退這事兒,但大爺發火,那是斷不能回嘴的,自己就是因爲平日裡嘴巴甜,精明會辦事兒,才得秋痕的重用,這會兒一見秋痕發怒了,趕緊把身子彎地更低,頭也低地更低,乖乖地傾聽着。
秋痕發完了無名之火,見叢五立在那裡甚是可憐,氣便也消了一半,於是冷淡地道:“我心情不好,對你發火,你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