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刑部摻合進來,大家也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在朝堂上。
誰不知道刑部尚書黃克纘升任了內閣大學士,黃克纘這人就是保持中立的一個人,很多事情都是按照刑法來辦事,他不會顧忌太多。
這也是黃克纘在朝堂上立足的根本,他不會斷了自己這條根,所以這一次的事情必然就是嚴懲了。
皇上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他依然選擇了這麼做,那麼皇上的意思也就很明顯了,他希望這些人得到嚴懲,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趙南星站着一聲不吭,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他之前剛和陛下達成了良好的關係,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犯錯誤。
至於一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他就更不會反對了。
在駱思恭看來這些人怎麼處置和自己的關係都不大,哪怕現在要把這些人直接拖出去砍了,錦衣衛也可以拎着刀子直接上。
事情商量到這裡基本上也就結束了,於是朱由校淡淡的說道:“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你們兩個退下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兩個人躬身答應了一聲,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兩個人走了以後,朱由校也站了起來。
身子坐了這麼長時間,還真是有一些累了,輕輕的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朱由校臉上露出了笑容。
事情到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自己可以鬆一口氣了。
與此同時,在外面事情就開始鬧騰了起來。
都察院。
今天的都察院格外的那麼熱鬧,因爲門外來了一些東廠的人,爲首的還是東廠督公魏忠賢,這就讓很多人有些害怕了。
魏忠賢的手段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前面的一些事情都是魏忠賢弄出來的,現在他又跑到了都察院,顯然不是來逛街的。
此時,魏忠賢身上倒是少了不少戾氣,整個人看起來都平和了不少,臉上帶着笑眯眯的表情。
“你去通報一聲。”讓門房進去通傳後,魏忠賢就在門口等着,絲毫沒有強行闖入都察院的意思。
事實上魏忠賢這是在給餘懋衡面子。
作爲朝中的太監、東廠的廠公,魏忠賢對一些事情要比外面的人敏感很多。他深深的知道這個餘懋衡的地位不一般,是陛下的心腹,甚至和陳洪還有一些勾連。
對於陳洪,魏忠賢是非常忌憚的,心中也想着找機會把陳洪給除掉。
但魏忠賢知道這絕對不是對付陳洪的機會,現在自己沒有那個實力,也沒有那個把握,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之前那件事情自己捱了板子,陳洪也表達了的態度。在這一點上魏忠賢還是清楚的,同時心裡面也領着陳洪的情。
所以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魏忠賢不會針對陳洪;即便有把握的時候,魏忠賢甚至也決定留他一條命。
兩個人都是太監,都不容易,也沒有什麼生死大恨,無非就是爭奪權力罷了。
況且這種權力爭奪和平常的權力爭奪還不一樣,他們倆更多的是皇爺希望他們爭鬥。
所以他們兩個就要鬥給皇爺看,但絕對不是因爲個人的私利才進行的爭鬥,相反來說彼此之間還有一種惺惺相惜。
並沒有在門口等太久,裡面就有人快步走了出來。
魏忠賢一看,來人居然是崔呈秀,他的臉上不動聲色,同時心裡面也有了一些把握。
崔呈秀必然就是餘懋衡派出來的。餘懋衡選擇了崔呈秀,顯然就是爲了讓崔呈秀來試探自己,同時也是在向自己示好,表示他暫時不想和自己作對的意願。
對於餘懋衡,這位陛下的寵臣,魏忠賢自然是沒得說。人家給了臉,自己不能不兜着。
“下官參見魏公公。”崔呈秀躬身對魏忠賢拱了拱手,笑着說道:“都堂大人讓下官來接魏公公,魏公公里面請。”
說完,崔呈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轉身在前面帶路。
魏忠賢也笑着跟了進去,身邊只帶了幾個人,剩下的人全部都等在外面。
轉過幾個彎之後,魏忠賢就來到了都察院的正堂,餘懋衡已經在這裡等着他了。
兩個人見面之後自然就是一番寒暄,氣氛也相對和諧,因爲兩個人心裡面都清楚對方是在做什麼的。
魏忠賢到這裡是來抓人的,抓的還是和自己做對的那些人,所以餘懋衡對魏忠賢的作爲表示支持,只不過是表面上不能說什麼,但是私底下卻也沒必要和他鬧僵,所以語氣和笑容都十分的溫和。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之後,魏忠賢笑眯眯的說道:“餘大人,咱家今日到都察院來,是要帶幾個人回去。這幾個人牽扯到了東林黨的結黨營私案子,還請餘大人放行。”
聽到了魏忠賢的話,餘懋衡把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臉色就沉了下來,變得很不好看,開口問道:“魏公公可有陛下的旨意?都察院畢竟是朝廷的衙門,在座的也都是朝廷的命官,如果沒有陛下的旨意,本官是絕對不會讓魏公公把人帶走的。”
雖然餘懋衡是黑着臉說的這些話,但是魏忠賢也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餘懋衡這就是在演戲。
沒有陛下的旨意,自己也不可能到都察院來拿人,自己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就是擺明了的事情。
餘懋衡之所以這麼做,是做給手下的人看,讓他們知道他是一個敢於和自己頂牛的官員,同時也表明他是一個有原則的官員。
對於餘懋衡做的這些,魏忠賢也不在意。
這麼多年以來東廠被人當做擋箭牌的時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何況這一次人家還是配合自己的工作。平常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自己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何況現在呢?
“餘大人,咱家剛從宮裡回來,是陛下的旨意。”魏忠賢笑着說道。
這件事情自然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陛下既然和自己說了,那麼就是明旨;否則陛下只會暗示自己,所以自己也不用隱瞞。
再說了這種事情沒有明旨也是不行的。
聽了魏忠賢的這句話,餘懋衡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本官就不說什麼了。不過這裡畢竟是都察院,大庭廣衆下的拿人,影響不好。不如魏公公把所拿之人的名字告訴本官,本官讓人去把他們叫到這裡來?”
這種提議和要求基本上就看提出這個要求的官員的能力了,如果他的地位高權勢夠重,那麼自然就會被答應。
餘懋衡現在自然就是這種官員,他提的要求,魏忠賢自然不會拒絕。
如果魏忠賢不答應,那麼就代表着魏忠賢不給面子,同時代表了魏忠賢存心要震懾一下餘懋衡。
不過在這個時候,魏忠賢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如此自然是最好,那就有勞餘大人了。”
在魏忠賢看來,餘懋衡在這個位置上對自己是最有利的。
因爲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是魏忠賢和都察院關係最好的一段時間,都察院彈劾他的題本數量都變少了不少,他也樂於和餘懋衡搞好關係。
同時魏忠賢的心裡邊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能不能找機會把餘懋衡拉到自己這邊來。
如果一旦成功了,就等於斷掉了陳洪的一條手臂,同時自己又把手伸進了都察院裡面,這對自己以後做事的好處太多了。
只不過魏忠賢這個想法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餘懋衡很清楚自己是誰的人。
餘懋衡與陳洪只不過是藉助陳洪這個傳話筒,從而讓他和陛下之間建立一條溝通的渠道,而並不是說餘懋衡要投靠陳洪。
很快,幾個人就被叫了過來,其中帶頭的就是李茂。
見到坐在那裡的魏忠賢,李茂的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因爲魏忠賢到這裡來之後,李茂心裡邊就已經有了個準備,或者說在之前的幾天他心裡面就已經做好了被抓的準備。
魏忠賢也沒有給李茂說話的機會,直接對站在一側的自己人使了一個眼色。
幾個人上前去直接將他們給按住了,捆上了手串成一串兒,挨個把嘴堵上一起帶了出去。
東廠的目的很簡單,就不是讓李茂他們隨便喊話。誰知道李茂他們在這個時候會喊出什麼樣的話來?
一旦喊出對陛下不利的話來,那魏督公就要吃瓜落了。
對於魏忠賢手下的這種做法,餘懋衡也沒說什麼,他也擔心那些人胡亂呼喊,這樣對自己的影響也不好。
所以在人被帶出去的時候,餘懋衡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看着。
事實上那些人的確是想喊些什麼,在被拉出去的時候還在不斷的掙扎,只不過被人摁着發不出聲音罷了。
“既然人已經拿到了,那麼咱家就告辭了。”魏忠賢站起身子對着餘懋衡拱了拱手,笑着開口說道。
“那本官也就不耽誤公公的事情了,崔呈秀你替本官送送公公。”餘懋衡直接把崔呈秀擡了出來,讓他去負責和魏忠賢接洽。
“魏公公,這邊請。”崔呈秀笑着走到了魏忠賢的身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着魏忠賢離開的背影,餘懋衡輕輕的捋着鬍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從今天開始,都察院上下正式進入了新的時代。
餘懋衡的目光也落到了魏忠賢身側的崔呈秀身上,心中漸漸有了一些想法。
在餘懋衡看來,崔呈秀是可以被自己所用的,這個人就是一把刀。如果把他當成古代的酷吏,應該是很合適的。
看來還是得多擡一擡崔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