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四位內閣大學士是各派的頭目,身後全都有支持的人,那就自然要爲支持的人撈好處嘛,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而錢,永遠都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首先可以從指頭縫裡漏一點拿到自己家去,那都是常人不敢想的,這也算是給手下謀福利了。
其次,這些錢是可以做事情的。當官除了撈錢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是升官了。
想要升官,就要做事;想要做事,就要有錢。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所以這筆錢還沒到手,四人就已經開始惦記上了。原因很簡單,現在不惦記,這個錢到別人手裡再惦記那就晚了。
所以內閣之間的氣氛比較古怪,韓爌等四人似乎又回到了相互提防、相互纏鬥的時候。
至於說這筆錢能不能拿到手,他們反倒不擔心。原因也很簡單,這筆錢是鐵定能夠到手的。
爲什麼這麼想?
那是因爲他們知道勳貴和勳戚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在陛下和自己這邊相互配合的情況下,這些勳貴勳戚只能乖乖的認慫。
事實也正如韓爌等人所預料的一樣,勳貴和勳戚是這麼的情況,那麼接下來就要決定誰來收這筆錢了。
現在有資格幹這個事情的衙門有兩個,一個是順天府,一個是戶部。
順天府的話,資歷有些不太足,畢竟不是每一個勳貴勳戚都在京城,人家在老家也有地,你順天府的手就伸不了那麼長。
如果交給當地的府縣衙門,似乎也是最合適的一種做法。
至於戶部直接收的話,並不合規矩。不過看徐光啓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是不準備放過這個機會。
於是鬥爭開始了,他們各自發動關係開始謀劃這件事情。
西苑之中。
朱由校隨手將茶碗放下,緩緩地說道:“把這些題本都拿下去,看得人頭疼。”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陳洪把東西撤下去。
陳洪連忙讓人把東西拿走了,他也看出了皇爺的不高興。
在這些題本里面,沒有幾個說正事的,大部分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後面隱藏的東西卻不小。
所有人都盯上了賦稅,可是朱由校卻不想把賦稅交給他們。
把所有的賦稅都交給地方官員來收,那不等於和現在的情況一樣嗎?
把肉包子送到狗的嘴裡面,那還能拿回來就有鬼了。
至於讓戶部直接收,朱由校也不想這麼幹。原因很簡單,他要用這件事情來做一件事。
這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朱由校站起身子說道:“傳趙秉忠進宮吧!”
陳洪聽了這話之後,說道:“是,皇爺,奴婢這就去。”
通政司的趙秉忠,這個人可是現在大明朝一般人不敢惹的存在。
比起都察院,通政司現在更讓人害怕,名聲更是直追東廠和錦衣衛。
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彈劾到通政司,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給暗算了。通政司到門的時候,你甚至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現在大家見到通政司的人,那都是繞着彎走,生怕被找上門。
陳洪不知道皇爺找趙秉忠來有什麼事,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事實上,朱由校找趙秉忠來還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也的的確確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過這事一旦動起來,可能動靜會有點大,所以朱由校纔會把趙秉忠找過來暗中交代一些事情。
趙秉忠很快就到了,通政司距離西苑也不遠。
不過趙秉忠來的時候有些氣喘,顯然這一路上也是快步走過來的。
“不用如此着急,沒有什麼大的事情。”朱由校看着趙秉忠緩緩的說道。
“陛下的事情都是大事,臣須臾不敢耽誤。”趙秉忠連忙躬身行禮說道,表情嚴肅,語氣認真。
“行了,坐下說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等到趙秉忠在陳洪搬來的凳子上坐下,朱由校緩緩地說道:“今天把你找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讓你去辦。現在通政司攤子鋪得很大,我也知道你很忙,但這件事情還是要交代給你去做。”
“你要記住一點,這件事情只能暗中進行,不能走漏了風聲。”
“陛下放心,臣一定把事情辦好。”趙秉忠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事情交給你,朕自然是放心的。你回去之後讓你的人手注意一下各地衛所的情況,先給朕摸摸底,看看他們這些年侵佔了多少田地,做了些什麼壞事。等到將來動手的時候,也好有一個由頭。”
“通政司那邊朕也看了,關於這方面的彈劾並不多。朕可不相信大明的軍隊已經到了海清河晏的地步,顯然是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上下都已經通了,沒有人願意跳出來,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也就無分黑白了。不過他們不來,你們可以去,再好好查一查,明白嗎?”
“陛下放心,臣回去就安排人手,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趙秉忠連忙說道。
“對了,錦衣衛那邊的人你還可以繼續動用。對付軍隊的人要小心,別讓人拎着刀子把你的手下人給砍了,還是要注意一些安全。”朱由校又囑咐了一句。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麼做。陛下的關心,通政司上下銘感五內。”趙秉忠說道,
“行了,這樣的話就不用說了。下去吧,把事情辦好,然後有個回報。”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是,陛下,臣告退。”趙秉忠答應了一聲之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趙秉忠走了之後,朱由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沉吟了片刻之後,朱由校轉頭對陳洪說道:“傳旨內閣,明天上午召集內閣六部尚書和侍郎、都察院大理寺主官,進宮議事。”
“是,皇爺,奴婢就去。”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
“等等,”朱由校伸手喊住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同時召集侯爵以上爵位的勳貴勳戚入宮,一同參與議事。”
“是,皇爺。”陳洪再一次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聖旨很快就傳達了下去,瞬間就引起了一片譁然。
皇帝找人議事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無論是找內閣,還是把所有人都叫上,這都是正常的;但是叫勳貴和勳戚議事,這是很少見的情況。
不過大家也都明白,關於莊田納稅恐怕是要出一個結果了,自然不會有人認爲這件事情會不成。
雖然有人心裡面還抱着幻想,但是聰明人都知道莊田納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文臣和勳貴勳戚全都入了宮。
文官這邊由韓爌帶入,勳貴和勳戚這一邊自然是由英國公張維賢帶入的。
所有人都進宮站好之後,朱由校才從後面轉了出來。
大臣們也不敢怠慢,一起行禮。
“衆愛卿免禮吧!”朱由校坐在龍椅上,輕輕的擡了擡手。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來之後,朱由校才說道:“今日把你們叫來,想必諸位愛卿也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
“原本只是成國公一時酒後之言,朕也沒有當真。可是誰曾想,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使得民間物議沸騰。朕今日把諸位愛卿召來,就是想好好的商議一下這件事情。”
“前日,英國公曾經找到朕,說這是臣子們的忠心,朕如果不同意的話,恐怕失了人心。這也是朕擔心的地方,諸位愛卿商議一下吧。”
說着,朱由校的目光落到了勳貴和勳戚那邊。
原因也很簡單,這件事情就是他們的事,也正應該由他們來先說。
可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戶部侍郎李之藻先站了出來。
李之藻向前走了一步說道:“啓稟陛下,臣有話說。”
朱由校沒想到李之藻會站出來。
勳貴和勳戚那邊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過人家都站出來了,也不能把人家攆回去。於是朱由校說道:“愛卿想說什麼?”
“啓稟陛下,臣爲陛下賀。”李之藻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說道。
“大明國祚200多年,勳貴和勳戚多有不法事,各家子弟章臺走馬,甚至被人罵國之蛀蟲。可是從這一次的事情上來看,在大是大非上勳貴和勳戚不遜其祖,這忠君報國之心實在是讓人感佩。”李之藻口若懸河的說了起來。
他的中心思想就一個,那就是拍馬屁。
李之藻簡直把新貴和勳戚捧上了天。對於成國公的這種行爲給予了大力的讚賞,同時對於朝堂上君臣相得的政治氛圍給出了非常高的評價。
“這是陛下的功勞,陛下德比天高,實在是君王典範!”
朱由校坐在龍椅上看着滿嘴唾沫星子的李之藻,心裡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真就是殺人不用刀啊!
看起來是在誇獎,可實際上就是把勳貴和勳戚架到火上烤了。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還好意思把話拿回去?
在李之藻之後,崔呈秀也站了出來,隨後就是一頓吹捧,還着重的提了一下西寧侯的事情,簡直就是在隱隱的威脅。
勳貴和勳戚那邊臉色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