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倒也能理解,出門帶個一線明星和帶個三線明星的吸睛程度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無視了這些人的目光,朱由校臉上帶着笑容直接邁步走進了皇家書院。
雖然眼前的這一幕並不是朱由校所希望的,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無所謂了,今天到這裡來就要保持一個開心的心情。
事情很快就會處理。
朱由校的目光雖然沒有看這些人,但是這些人卻都在看着朱由校,甚至有人開始向四下打探,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只不過沒有人認識朱由校,一時之間也沒人知道朱由校是什麼身份。
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不明身份,看起來排場不小,一看就是身份不尋常,自然沒有人跑上來找事。
朱由校也樂得自在,帶着人在揚州的皇家書院裡面溜達。
說起來,揚州的皇家書院的環境非常好,建造的時候肯定是花了大價錢的。
不過這個也應該,畢竟這裡是揚州的鹽商建造的。在大明,什麼人最有錢?
也就是他們這些鹽商了。而且這是他們用來收攏人心的地方,自然是要捨得下本錢的。雖然現在歸了朝廷,但是地盤和建築還是他們的。
一邊向前走,朱由校一邊看向身邊的魏長生問道:“這裡當初書院改革的時候,有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他們就那麼願意交出來嗎?”
“回陛下,他們很配合。”魏長生連忙說道。
雖然魏長生不知道爲什麼,可他卻知道陛下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就直接把結果說了出來。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魏長生實在是沒有什麼發言權,那個時候他也不過剛到揚州,對於揚州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
別說上面的事情了,下面的事情魏長生都還沒摸清楚。高層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打探的,他只是知道一點點基礎的情況。
當時,朝廷的人來了之後,揚州的這些鹽商非常痛快就答應了下來,直接就把書院獻了出來。
事實上,他們非常配合,而且在改革的過程當中,無論有什麼困難他們都會幫忙;甚至在沒有困難的時候,他們也會主動找一些事情做,讓書院改革之事變得非常順利。
魏長生當時還沒感覺到有什麼,畢竟那個時候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鍛鍊,加上在揚州待了這麼久,對揚州的上上下下也足夠了解,魏長生已經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朱由校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知道在這裡面做主的是誰嗎?”
魏長生知道皇帝要問什麼,說白了就是問這些鹽商之中誰說了算。
魏長生說道:“回陛下,在揚州這個地面上,最大的鹽商一共有三個,一個是山西的王家,祖上就是做食鹽生意的。”
這個山西王家,朱由校很清楚,其實就是當初三邊總督王崇古他們家。他們家一門好幾個兄弟,做官的也不少,把持了整個三邊地區的市場。
要知道,當年大明建國的時候,那些地方駐軍的人都是要運糧食過去的。朝廷自己來損耗大、效率低,於是就交給了商人。
當時就有了很好的一個政策,商人把糧食送過去,在守軍那裡換取鹽引;商人拿着鹽引回到地方的鹽場買鹽,然後再賣掉。
在這個過程當中,朝廷得到了賦稅,邊關的將士得到了糧食,鹽商得到了鹽引賺到了錢,屬於一個三人贏的局面,這是當時朱元璋制定的政策。
可人都是貪心不足啊,鹽商們可不想這麼幹,運送糧食過去太累了。於是他們想到了第二個辦法,在邊關弄了一大片土地,找人在那裡耕種,每年把糧食直接收割了給邊關的將士送過去,然後商人拿着鹽引去買鹽。
這個行爲促使了邊關的人口大增,土地也得到了大開發。這就是當時的商屯,效果很好。
可是後來鹽商們還是不滿足,這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利潤也小。所以他們又幹了另外一件事情,鼓動官員和朝廷,讓他們直接用銀子買鹽。
說白了就是不管邊關的那些將士了,我們也不給邊關糧食了,直接給朝廷銀錢。
這些鹽商把原本爲朝廷辦事的屬性直接轉換成了商業屬性,而鹽商徹底就趴在了國家的身上吸血,成了一羣蛀蟲,毫無貢獻。
而當時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大肆行賄給朝廷的官員、勳貴和勳戚,讓他們把這個條件答應下來。
來答應這件事情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弘治皇帝,也就是正德皇帝他爹,那個被稱爲仁君的皇帝。
除此之外,這些鹽商還鼓動皇帝,說用銀子來買鹽可以給朝廷增加賦稅,但其實這個錢都是從邊關的將士身上面剋扣下來的,鹽商拿大頭,給朝廷一小頭。
除此之外,勳戚佔窩嚴重,他們把鹽引拿到自己手裡來,然後再轉賣給鹽商。什麼都不幹,抽一大筆錢。
勳戚去鼓動皇帝、去哭窮、去要鹽引,然後轉身賣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邊關廢、鹽商瘋狂吸血、勳貴和勳戚大肆盤剝,國家財政更加入不敷出。
最終,陝西民亂的時候,那裡的軍隊沒有糧食吃,直接造反。
如果原本的政策還存在,讓人們往那邊送糧食,他們會從南方調糧食過去,而不會不管西北。
朱元璋制定的政策不斷加強了溝通,還能夠穩定糧食市場和邊境,甚至能夠擴充邊境的人口。只不過後來這些全都被廢棄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鹽商這些人,朱由校自然是看不上的。
原本朱由校還想過恢復朱元璋的舊政策,可是現在卻沒什麼想法了。這些人乾脆就幹掉算了,賺錢的事情還是自己來吧。
山西王家,就是這一次的主要目標。
王家家裡面做官,還壟斷了市場;因爲壟斷了市場,所以他們就有了錢,從而把手伸到了產鹽的地方。也就是晉商大舉進軍兩淮鹽業,在揚州這個地方紮下了根。
“除了王家之外,還有什麼人?”朱由校再一次問道。
“除了王家之外,還有陝西的陳家。他們兩家統率着晉地商幫,只不過在揚州這個地方,他們的實力並不是最強的。實力最強的是徽州商幫。”
自從弘治五年開始,朝廷允許使用銀錢買賣食鹽,徽州商邦就崛起了。
徽州的黃、汪、吳諸族在揚州業鹽致富的人很多,他們擁資多達數十萬以至百萬,且以“鹽策祭酒甲天下”而名聞海內。
山、陝商人雖也紛紛改邊商爲內商,奔赴揚州與徽人爭利。但他們遠離故土,力不從心,其地位也不得不屈居於徽商之下。
萬曆四十五年,朝廷推行的綱法,徽商便更加佔據了這一利潤。轉眼這麼多年,他們已經在揚州站穩了手腳,沒有人能夠撼動他們的地位。
朱由校點了點頭,大名鼎鼎的徽商啊。
徽商不是指的安徽省的商人,而是指徽州的商人,包括歙、休寧、婺源、祁門、黟、績溪六縣,即古代的新安郡。
徽州處“吳頭楚尾”,屬邊緣地帶,山高林密,地形多變,開發較晚。
漢代前人口不多,而晉末、唐末、宋末及中國歷史上三次移民潮,北方大量人口遷移到皖南徽州。
人口衆多,山多地少,怎麼辦?
出外經商是一條出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選擇外出經商,憑藉着吃苦耐勞的精神,幹出了一片大事業。如果去看他們的創業史,那也是可歌可泣,也是一片血淚。爲了博一個前程,那也是玩命苦幹出來的。
只不過屠龍者最終變惡龍,在他們成了一個資本之後,立場就不一樣了。
奮鬥的時候可能還好一些,但是一旦成了資本,那麼就會吸血。現在的徽商就是這樣。
當然了,不幹鹽商的肯定要好很多。畢竟徽商的買賣很多,比如坐澄心堂紙的,人家從唐代就開始了,現在也不是尋常的人買得起的。
除此之外還有做生漆的,還有做墨的。徽州的墨當屬一絕。
這樣的生意人,朱由校自然不會去做什麼,反而還要鼓勵。以後外出貿易,這些都是將來奢侈品的品牌,那是要在大中華文化圈錢的。
從唐朝年間就已經誕生了紙張品牌,叫澄心堂,不說價比黃金,也差不多了。
朱由校揹着手往前溜達,一邊聽着魏長生說的一些事情。
不過朱由校很快就明白了,其實自己瞭解這些沒有太大的意義,該收拾誰還是要收拾誰,不過就是一個下手的目標罷了,拿一個順序,或者說是擬定一個名單。
走着走着,朱由校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轉頭看着魏長生問道:“這家書院的贊助者是誰?徽商還是晉商?”
“回陛下,是徽商。他們這些人自稱儒商,比晉商那邊要更關注這些事情。”魏長生恭敬地說道,語氣小心翼翼。
魏長生知道陛下恐怕盯上徽商了,這不是什麼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