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聽了朱由校的話,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笑容說道:“啓稟陛下,臣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好。陛下放心。”
事實上,這件事情也沒什麼難度,主要就是三點。
第一點是打服,第二點是收服,第三點就是要分化。
這種事情大明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孫承宗做起來自然是沒什麼難度的。
只是這個世上沒有萬世之策,現在還好用,以後就不一定了。不過這是當前最合時宜的計策,孫承宗即便是有所擔心,也沒有辦法和朱由校說。
朱由校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現在的大明雖然還沒有到自己設想中的這步,但是已經走在路上了。
遼東這邊的事情了了之後,草原上也就剩一個林丹汗。這個人不足爲懼。
隨着大明越來越強大,北邊的邊疆也就越來越穩固。解決了內部問題之後,就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接下來自己要應對的是天災人禍,是把國內的矛盾轉移到外邊去。
一旦事情完成,北邊就沒有什麼再值得自己關注的了。即便他們鬧騰,也沒什麼意義。
這一次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遼東穩住。
黃臺吉已經沒了,科爾沁等部落只要穩得住,他們就不會再造反,造反也沒有意義。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朱由校心裡面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看了一眼孫承宗,朱由校說道:“說說你準備怎麼辦吧?”
“是,陛下。”孫承宗直接說道:“陛下要做到會盟,臣會接着做下去,邀請東部草原的所有部落都來。而草原的這些部落當中,無論答應不答應,內喀爾喀都會有一戰。”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這一戰已經不能等了。大明上下、遼東將士全都在等着這一戰。這一戰可以震懾蒙古諸部,讓他們徹底的老實下來,同時也徹底掃平遼東這的反抗。”
“扶持鄂爾多斯、制衡科爾沁,同時招募親近大明的內喀爾喀五部,三部相互制衡,北方也就安穩下來了。”
雖然後面還有事情要做,孫承宗沒有說。
這是眼前事,在他有生之年能夠把這些事情做好、做得漂亮就足夠了。孫承宗都擔心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就按愛卿說的辦吧。”
事實上,後面的事情還很多,比如他們相互聯合、相互吞併。大明衰弱的時候,他們會趁勢而起。
這是大明這麼多年一直都循環往復的事情,強大的時候打一波;弱小的時候被人亂一波,土木堡之變甚至被人打到了北京城。
大明一直都在循環往復,說不定在朱由校以後還有人能夠做得到,只不過朱由校看不到那一天了。
對於朱由校來說,他是不太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當大明的武器繼續強大、當自己解決了大明內部的問題、當大明的科技更加繁榮昌盛,這一切都不會再是問題。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都沒有用。
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朱由校拉着孫承宗往外走。
孫承宗不知道朱由校要幹什麼,不過還是跟着他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之後,朱由校看了一眼陳洪說道:“東西帶來了嗎?”
“回皇爺,已經拿來了。”陳洪連忙說道,對着身後招了招手,有兩個太監走了上來。
其中一個太監捧着一杆長槍,另外一個太監手裡面拿着一盒子彈。
這杆長槍和普通的槍比起來有些不同,上面有一個長筒型的東西,看起來有些古怪。
朱由校把槍拿了過來,又拿了一顆子彈,伸手拉開槍栓,把子彈壓進去,隨後擡起槍,將眼睛湊到了那個長筒形的東西面前。
瞄準了一會兒,朱由校纔對孫承宗說道:“孫師知道這是什麼嗎?”
聽了這話之後,孫承宗搖了搖頭笑着說道:“臣不知道。這些年大明的火器日新月異,很多東西臣都已經不知道怎麼用了,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原理。”
“早些年的時候,臣對軍中的東西很瞭解。那個時候,臣就覺得大明的火器很有餘地。這麼多年過去了,火器已經超出臣的想象,這些東西別說認識,這怎麼回事臣都不知道。也就是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臣覺得臣老了。”
這些年大明的火器發展日新月異,這是朱由校催生的結果。與之改變的,還有大明的軍事選拔、訓練和作戰方式。
很多東西,老人們都不明白。
朱由校笑了笑,擡起頭看了一眼天上飛過的一隻鳥,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響動之後,鳥兒依舊在天上飛,而且速度還快了一些。
看到這一幕,朱由校看了一眼孫承宗。
孫承宗現在低着頭,似乎在強忍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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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笑着說道:“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這麼大歲數了,別再憋壞了身子。”
孫承宗笑着擡起頭說道:“臣還以爲陛下想讓臣看看這火器的威力。”
“火器的威力沒得說,朕的槍法不怎麼樣罷了。”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也就是在這裡朕還能玩一玩。在京城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讓朕碰。”
“這上面的東西叫瞄準鏡,望遠鏡的縮小版,想必做什麼的你也知道。這種槍很好,能夠保證一百丈外精準的擊斃目標,是一個好東西。朕想告訴孫師,騎兵的時代,過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校還感覺有些酸澀。
那些縱橫天下的鐵蹄,自此以後再也不會踏響了。時代如車輪一樣碾壓過,誰又能真真正正的躲得過去呢?
把手中的槍遞給孫承宗,朱由校說道:“這個就賞給孫師吧。孫師年紀雖然大了,可還是要了解了解好玩意。”
聽了這話之後,孫承宗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道:“難得陛下還願意看顧我們這些老臣。臣謝陛下。”
說着,孫承宗伸手將槍接了過來,擺弄了兩下。
“都是跟着朕一路走過來的。這些年沒有你們,朕成不了事。朕也知道,這些年朕有一些任性了,年輕的時候有些氣盛,做事也沒這麼有分寸,讓你們在後面爲朕擦了不少屁股。這些年辛苦了。”
“朕很快就要離開遼東了,這裡交給孫師了。放手做吧。”
“是,陛下。”孫承宗笑着答應道:“臣能夠在有生之年得遇陛下,這是老天給的機會。能夠看到陛下中興大明,臣心中餘願足矣!”
“你說這話,這才攢到哪兒啊?”朱由校笑着說道:“咱們君臣還會走得更遠,遠到所有人都追不上。”
“真希望能活到那一天。”孫承宗笑着說道。
“放心吧,你會的。”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向裡面走了進去。
孫承宗看着朱由校的背影,舒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知道陛下這是安自己的心。
這一次遼東的事情,搞不好就會有黑鍋要背。那些蒙古人也要自己去殺戮,陛下在告訴自己,不會放棄自己,好好幹,有什麼事他兜着。
想到這裡,孫承宗笑着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了,陛下還是這個脾氣;做了這麼多事情,雖然很多時候有些不着調,而且肆意妄爲。
但是有一點是所有臣子都願意跟着陛下的,那就是無論做什麼事情、惹出了什麼樣的麻煩,只要真心實意的給陛下做事,陛下都會保住你。
這不禁讓孫承宗想起了成化皇帝當年用汪直,最後汪直能夠得以善終。
在大明朝的權臣當中,基本沒有過善終的;在大明朝的大太監當中,也只有汪直一個。
這或許也是陛下能夠成大事的原因吧。那些成不了大事的皇帝讓手下背鍋,看起來自己沒什麼、身上一點污漬都不沾,可是如此一來誰還願意爲你做事啊?
孫承宗自然不用皇帝兜底,已經到了他這個份上,沒什麼事情能弄死他了。對蒙古人做這些事情,沒有誰能把他怎麼樣。
可是皇帝的話不光是在安他的心,也是在安下面人的心。
“這一次,可以做得狠一點。”孫承宗笑着說道:“外面那些人恐怕都已經等得不行了。”
朱由校轉回屋子後看了一眼陳洪和魏朝,活動了一下身子,說道:“你們也準備一下吧,過兩天咱們就回京城了。”
“是,皇爺。”魏朝在旁邊答應道,只不過臉上露出了幾分遲疑,隨後又問道:“皇爺,那吳克善的兩個妹妹怎麼辦?瀋陽城的冊封儀式還舉不舉行?”
原本朱由校就想在瀋陽城冊封她們。現在要走了,恐怕來不及了。
“簡單,今天晚上把人叫過來。等一下你去宣旨,名號不都已經定好了嗎?不就是入個洞房嗎?哪有那麼麻煩。”
魏朝也不敢問,連忙說道:“是,皇爺。奴婢馬上就去辦。”
朱由校不想再繞彎子,也不想再搞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原本是想通過在瀋陽舉辦婚禮來收攏科爾沁,不過這一次要坑人家一把,收攏的事情等回頭再做吧。
在坑人之前先安撫了,坑人之後就不好安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