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啓陽終於醒了過來,張之極坐在牀頭,看着他。
“醒了!”
張啓陽看着身旁這個讓自己血脈悸動的人,雖然心中已經猜到他是誰,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就是我大哥,張之極?”
“嗯”張之極看向張啓陽的目光很柔和,這個弟弟失蹤那麼多年,如今終於回來,日後定要好好疼愛。
“既然醒了,那就起牀隨我一同入宮去見陛下。”張之極說完走出了門。
進宮陛見,尤其是張啓陽這樣第一次入宮的外臣,肯定要走些繁瑣的程序,首先得研禮,弄明白了和皇帝談話的規矩和禮儀之後,還要在都知監候見。
皇帝日理萬機,天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時間和張啓陽見面,所以他只能等,一直要等到皇帝有了充分的時間才行。
若是皇帝的日程安排的太滿,那就只能等別的日子。
爲了見皇帝一面,等十天半個月都不算很過分。
在都知監等候陛見的時候,李吳山見到了一個熟人:徐志。
本以爲徐志也是被皇帝召見,可事實上並不是這麼回事:徐志是來給太子上課的。
作爲東宮的侍講教授,基本上相當於太子的家庭教師,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太子師。聽起來這個身份好像很尊貴很有面子,其實太子的老師不止一位,而是一個小型的團隊。
真正意義上的太子師是侍講學士,而徐志僅僅只是個侍講教授,相當於副科老師。
按照朝廷體制,作爲太子正式老師的侍講學士總共有四位,象徐志這種不太重要的侍講教授可多可少沒有定員,主要是做些講經解史的工作。
因爲不是很重要的正式課程,所以每個月只安排兩堂課,臨時還會兼一些其他的差使。
“萬歲有旨,只要你來了就隨時通傳。”徐志說道:“隨我去鍾粹宮見駕吧。”
“鍾粹宮?”張啓陽看向張之極,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原本以爲張啓陽剛回家,可能會與自己有些生疏,所以一聽到張啓陽問自己,張之極還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張之極笑着解釋道:“一般情況下,皇帝召見外臣,多在三大殿進行,或者是文華、武英兩殿也可以。由於你不是正式召見,所以選在了鍾粹宮。”
原來不是正式召見自己啊。張啓陽癟了癟嘴,不在說話,老老實實的跟在張之極身後。
鍾粹宮是太子的居所,而不是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
自明朝開國以來,鍾粹宮都是太子的起居讀書之地,只有嘉靖皇帝曾經在這裡煉過丹,算是一個例外。
正常情況下,太子長大之後就應該搬到宮外另建太子府,現如今的太子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按說早就應該搬出去了,之所以還住在鍾粹宮,理由只有一個:沒錢。
崇禎皇帝拿不出那麼多錢財給太子修建府邸,也就只能先湊合着住在禁宮當中了。
一路從都知監走來,沿途所見宮闕大多晦暗陳舊,尤其是皇后居住的懿安宮,明顯曾經被大火燒過,雖然已經搭建起了腳手架,看起來好像是正在修繕,卻連一個工匠都沒有看到。
問過張之極之後才知道,懿安宮在四年前失火被燒了很大一塊。
周皇后體恤國家艱難,本不想修繕,但太子的年紀卻越來越大,眼看着就已經到了大婚的歲數,就琢磨着自己搬到翼殿去住,把寬敞的懿安宮騰出來用來給太子辦理婚典,結果修了一半就又沒錢了,成了一個“爛尾工程”
關於歷代帝王的樣貌,史書中的記載大致相同,無非就是“龍額廣頜”“隆準而目炬”“身姿甚雄偉”之類的描述,所以再見到崇禎皇帝之前,張啓陽還抱有挺大期待,覺得崇禎皇帝應該是個大帥哥。
可親眼見到了崇禎皇帝的模樣之後,張啓陽才真正明白,原來史書中記載的東西也並不可靠。
眼前的崇禎皇帝不僅身形消瘦,而且面色蒼白,怎麼看都和“身姿雄偉”不沾邊兒,當然,經過十幾代的基因改良,如今的崇禎皇帝的確很帥,就是那氣質多少有些不合。
因爲不是很正式的召見,所以崇禎皇帝沒有穿龍袍,而是穿了一件子青灰色的窄袖長衣,要不是雙肩部位上繡着的團龍,很難想象得出他就是大明王朝的九五至尊。
坐在皇帝身邊的那個女人穿的稍顯正式一些,頭戴四方凰冠,披了件兒火雲紋的九鳳丹陽氅,這一身裝束已經很好的說明了她的身份——母儀天下的後宮周皇后。
周皇后的臉色比崇禎皇帝要紅潤的多,但卻很難用“漂亮”“美麗”之類的詞彙來形容。
圓盤臉,嘴巴顯得有些大,而且面色較黑,若是換一身粗布裝束的話,簡直就和小村莊中絕大多數村婦沒有太大區別。
自古以來,皇后的姿色就不是很重要的因素,最要緊的是一個“德”字。
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民間,這位周皇后的名聲簡直無可挑剔,樸素、節儉、體恤民生,雖然沒有做出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卻足以對得起“母儀天下”這個評語。
按照剛剛學來的禮節,張啓陽和張之極正式拜過了帝后,高高在上的崇禎皇帝依舊正襟危坐,彷彿一尊沒有情感的神像。
與之相比,周皇后則顯得更加親切隨和,伸出雙手虛虛一扶,面帶笑容的說道:“原本以爲能一人擊殺數位匪徒的人,怎麼也是個彪形大漢,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英俊的才俊。”
皇后賜座,當然不能真的一屁股坐下,而是象徵性的虛虛一讓,站在下首等待皇帝的問詢。
“張氏啓陽者,”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崇禎皇帝終於開口講話了。
“聽說,你昨晚把朕的妹妹,喚作媳婦,可有此事啊?”
張啓陽一愣,隨即想起昨晚那和前女友一模一樣的女子,當時看着那麼像,沒忍住就喊了一句還衝上去抱了人家,如今聽崇禎這話,是要找自己麻煩。
連忙下跪叩首,“回陛下,臣……額,草民當時並不知曉那姑娘便是公主殿下,實在是公主殿下與草民曾經在外時所愛的女子十分神似,草民口不擇言,衝撞了公主殿下,還請陛下贖罪!”
“哈哈哈,朕並無怪罪之意。”崇禎皇帝笑道:“卿之兄長爲我大明英國公,家族世代爲我大明盡心竭力,這點小事,無妨。”
“謝陛下!”張啓陽從地上爬起來,張之極似乎知道皇帝是在和張啓陽開玩笑,並無什麼表現。
“方纔你說,這些年,你在外,你在哪啊?”
張啓陽早想到崇禎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也早就編好了話,“回陛下,草民當初被一奇怪老頭與大火中抱走,這些年來被他撫養長大,教授我許多東西。那老者自稱是一散仙,今年四月,說是要羽化飛昇,便將我扔回了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