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兩隊學生兵全都是精選出來的,分列左右,端着火銃以標準姿勢射擊。
“住。”隨着張啓陽的一聲號令,所有人都停止了射擊,以熟練的動作收槍。
“報數。”
“甲隊共擊發四百二十次,乙隊擊發五百八十一次!”
在同樣的時間之內,兩個人數相同的隊伍,射擊次數竟然相差這麼大,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於乙隊使用了新式的“子彈”。
這樣的測試已進行過三次,事實證明新式“子彈”可以把射擊速度提高四成上下。
使用這樣的新式“子彈”,相當於提高了四成的火力密度,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但張啓陽卻很不滿意。
因爲他很清楚的知道,這種新式“子彈”,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子彈,而是紙彈!
所謂的紙彈其實就是把發射用的火藥和實現殺傷的彈丸同裝在一個小小的紙筒之內。
如此一來,就讓火銃的裝填得到了極大的簡化和量化,每一次的裝填都可以確保是最標準的定量。
張啓陽一直要求裝備部朝着“彈藥一體”的方式進行鑽研,最大的目標就是爲了製造出真正意義上的槍械。
先裝填火藥,然後再填充彈丸,這是最原始的手法,武器必須有所進步,而“彈藥一體”則是正確的發展方向。
有了張啓陽親自確定下來的大方向之後,足足用了半年的時光,才終於取得了部分成果。
所謂的“彈藥一體”最初並不是用在火銃之上,而是最先應用於火炮這樣的大型武器。
火銃用的紙彈雖然同樣是一個很大的技術進步,但卻僅僅只是使用方式的進步和量化,還不具備本質上的變化。
也就是說,使用了紙彈之後,依舊是很原始的火銃,而不是張啓陽夢寐以求的步槍。
對於這個時代的技術而言,已經具備了製造長筒簡陋版步槍的可能,但卻造不出真正意義上的子彈。
所以,在張啓陽看來,學生們使用的武器依舊是原始的“銃”,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槍”。
紙彈的出現,只是在細節方面的工匠式改良,而不是質的飛躍。
新華軍校對於武器的研發遠遠不能達到讓張啓陽滿意的程度,但是在民生方面卻出現了可喜的變化。
最典型的代表作就是腳踏式的紡車。
衆所周知,紡車千百年來就是手搖式的,一手搖着木紡車一個手牽引絲線,這就是典型的紡織動作,並且早已深入人心。
而對於強酸的使用,則促進了冶煉工藝的進步,可以用比較簡便的方式得到人們常說的“百鍊精鋼”,堅固耐用的齒輪和彈簧隨着可以進行小批量的生產了,直接促成了新式紡車的出現。
這種新紡車已不再是傳統的手搖式,而是改爲腳踏式,效率至少比傳統的老式紡車高出了六倍以上。
這同樣是張啓陽提出的技術構想!
但不是說張啓陽提出的所有的構想都是好的,比如說那個蒸汽機,就成了一個笑話。
張啓陽曾經試圖製造出一臺可以提供極大動力的蒸汽機,畢竟那是曾經改變世界的東西。
在花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之後,大明朝的第一臺蒸汽機終於製造出來了,但卻不具備任何實用價值,反而成爲一大敗筆。
這個足足有兩間房屋大小的東西,需要好幾個人仔細伺候着,在燒掉了大量的石炭之後,所能夠提供的動力還不如一頭驢呢。
在缺乏足夠前置技術的情況下,想要直接點亮“蒸汽機”這個關鍵的技術,完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張啓陽明白蒸汽機的工作原理,也不能在事實上做到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技術革新。
張啓陽很希望可以出現一場“工業革命”,但卻事與願違,最先呈現出欣欣向榮跡象的反而是農業。
隨着戰爭的結束和土地的重新劃分,老百姓的耕種熱情空前高漲。
而玉米、番薯、土豆等等這些外來高產作物已有了好幾十年的種植歷史。
最要緊的是灌溉技術的提高,對於農業的繁榮奠定了基礎。
在那個乾旱的時節,當復隆皇帝還在求雨的時候,北方已經派遣了大量的打井隊,深入到田間地頭開鑿水井。
因爲使用了新式的提舉機器,打井的效率非常高,並且因此衍生出了另外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農業技術:深渠灌溉法。
農業的繁榮讓今年的秋稅超額完成,府庫充盈戶於餘糧,按照當時的標準來看,只要沒有餓死人,就已經可以算是太平盛世了。
和往常一樣,當張啓陽離開軍校的時候,已是滿天星月的戌時末刻前後了。
“老爺回來了。”李安寧並沒有如往常那樣歡呼雀躍的奔過來迎接,而是低眉順目的說道:“先用飯嗎?”
“當然,我先擦把臉,然後就開飯,我早就餓了呢。”
飯菜排開,張啓陽坐下就吃:“這劉師傅的手藝從來就沒有變過,尤其是這個燒菜心,當真是足見功力,做的是透而不爛……咦,你怎麼不吃?”
平時李安寧都是和張啓陽同桌而食,每天都等着晚歸的做其他回來之後才一起吃飯。
只是今天卻有了明顯的反常,她顯得萬分拘謹,低眉臊眼的臉色通紅,耷拉着腦袋摳弄着衣角。
李安寧天真爛漫,早已經習慣了和張啓陽的相處,今天這是怎麼了?
爲何是這麼一副羞澀的表情?
稍微一想,張啓陽頓時就明白了:“你知道了?”
李安寧根本就不敢擡頭和張啓陽對視,扎着腦袋低低的“嗯”了一聲,就再也不言語了。
旁邊的金絲雀笑道:“白日裡,陳寡婦來過了,是來給老爺保媒的。”
陳寡婦代表的是她兒子張大娃,能撮合張啓陽的親事,不僅是一件天大的功勞,還是爲自己的將來打好基礎。
不僅可以得到大帥夫人的另眼相看,等張啓陽百年之後,他的兒子必然會繼續把張大娃視爲嫡系心腹。
“這個張大娃,真是多事!”
張啓陽笑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張大娃會讓他老孃再做一回媒婆,而且是給我做媒婆。什麼媒妁之言,那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不要太在意那些個形式上的東西。安寧,這事兒我必須徵求你的意思,你到底願意不願意和我成親呢?”
當着李安寧的面,直眉白眼的問出這個問題,雖說左右沒有旁人,也把李安寧羞了個半死,臉色紅的好像要滴出血來,就如同某種靈長動物的臀部,愈發的靦腆扭捏,更加用力的把衣襟在手指上反覆纏繞。
“沒事兒,沒事兒,你也不需要太着急回答,畢竟是終身大事,總是要想想清楚纔好。你若是願意呢,咱們就結爲夫妻,若是還有別的什麼想法,那也隨你,不礙的。”
李安寧還是羞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害羞的時候麼?”關鍵時刻,金絲雀很大聲的說道:“事關終身,老爺已經當面問起了,還做這般小女兒的神態,你就不能說句痛快話?若是誤了你自己可不要後悔。”
“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李安寧猛然擡起頭來,以前所未有的勇氣直視着李吳山的雙眸:“婢子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你願意就好,不過有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頭。”
張啓陽微微轉過身子,用一種自言自語般的語氣說道:“我所做的事情,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究竟能否成功誰也不敢保證。別看現在就是一副掌控一切的樣子,其實諸般兇險超出你的理解。說不準哪天,就會有潑天大禍滅頂之災,真到了那個時候……”
李安寧“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臉色鄭重無比的對天盟誓:“不管老爺做什麼,都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壯舉,婢子見識淺薄也不懂那麼許多。但婢子願意跟定了老爺,就算是死了也無怨無悔。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婢子都是老爺的人。”
“好,好,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我就不說什麼了。起來吧,別跪着了。”
張啓陽笑道:“以後不要自稱婢子了……”
聽了這話,李安寧的神色先是一呆,旋即就狂喜起來,淚水卻又奪眶而出,一時悲喜交加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了。
李安寧的身份已經變了,不再是昔日的那個婢女,而是張夫人了……至少是準張夫人。
從卑微的婢女成爲正室夫人,雖然不敢說絕無僅有,但肯定不多。
尤其是如張啓陽這樣的地位和影響力,這麼做確實有些驚世駭俗,讓人無法理解。
放着那麼多的名門淑女大家閨秀不去選,反而隨隨便便的弄了一個婢女,真的超乎常人的想象,也不知別人會怎麼說起這個事情。
好在張啓陽從來就把那些個世俗的禮法和閒言碎語當做是狗臭屁,一點兒都不在意那些個東西。
他做事從來就是我行我素,根本就懶得理會其他。
“今天實在是乏的厲害,我先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就睡了。”
“婢……我這就去給老爺準備洗漱……”李安寧顛兒顛兒的跑了出來,腳步異常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