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部轉牧爲農,那麼民政方面至少也要幾十個官員,所以眼下是不得不作,當然也可以想辦法去徵招一些舉人,這些人也可用。但徵招畢竟要有聲勢,眼下咱們還不足以吸引有才能的人過來。”
孫傳庭這話,在場的人除了劉澈都愛聽。
因爲這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就顯然把這裡當成了國中國,大有自立爲王之勢。
劉澈不願意走到這個層面上,內戰死的全是自己的國民,每一次改朝換代,人口基數至少要減少五成,這太可怕了。
另一邊,楊嗣昌回到住處,在門外發了一會呆,一轉身卻去了另一人的屋子。
“金銘兄,在嗎?”
門開了,一位穿着青布長衫的人抱拳回禮:“是文弱兄,快快請進。”
兩邊坐下,楊嗣昌開口說道:“我接下來的話,兄要是聽了,估計以後想離開就難了,但我也確實心中沒個主意,想找人商量一二。”
“講吧,離開還是留下,原本就不是我能作主的。無論在那裡,安心爲民,就是盡本份了。”金銘是字,此人全名張慎言,爲人過於剛正。在真正的歷史上,這一年他應該被流放到偏僻的地方去負責屯田。
因爲歷史的改變,所以被弄到這裡來,也算是一種流放了。
畢竟他是十年前的進士,官職也不小了,但就是太剛正了,與閹黨有些水火不容,數次貶職,這一次直接就是罰俸兩年,流放。
正好方從哲提議派一些文官過來教化胡天任這類強盜,他就被選進名單了。
“這是怕是容不下我們這些人。朝廷安排我們來是教化這次如強盜一樣的人,可事實上呢,這裡那是什麼強盜。馬林將軍沒有死,李克泰也沒有死。但這樣的事情就算報上去,估計也沒有人敢公開。”
至於不能公開的理由,不用楊嗣昌解釋,張慎言也明白。
朝廷眼下需要這批人成爲對抗後金的力量,來緩解內部的矛盾,還有因爲遼餉而引起的許多亂子。
“你或許不知道,這些人背後,還有一個更可怕的人。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人幾乎無所不知。現在,他們爲了一片可能成爲良田區的區域,準備興兵擴大地盤。但卻要問朝廷要一些物資,而我被選爲這個話事人。”
聽楊嗣昌這麼一說,張慎言明白了,也知道爲什麼楊嗣昌來找自己了。
“是忠君,還是忠民的問題了。”張慎言這麼一說,楊嗣昌已經有些後悔來找張慎言了,因爲很明顯,張慎言有些偏向與鐵嶺了。但他還是說道:“大是大非。”
“遼東這裡,消耗的銀兩過千萬兩,死傷的軍民過百萬。後金卻是一天比一天壯大,開原之戰只有五千士兵,兩萬民兵,以及葉赫部派出了三萬人,卻擊敗了後金,朝廷腐敗,官場糜爛,無能之人身居高位。”
“君當如何?”
楊嗣昌明顯感覺他們之前的談話跑題了。
“不當如何,助他們戰後金。而後歸順朝廷,也借他們之行,讓天下百官醒悟。本官自然是忠君。”
“胡扯,這些人怎麼可能歸順朝廷。這裡的百姓人人有肉吃,家家有餘糧,歸順朝廷可能嗎?”楊嗣昌喊了起來。
這一喊,兩個人都愣住了。
是呀,這裡的百姓安居樂業,那個願意回到以前被盤剝的日子,再去過窮苦生活呢。
“我決定了,要忠君,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與朝廷官員面談,那麼有些話一定要講。那怕有一個暗示也行。”楊嗣昌氣呼呼的走了。
他真的有些後悔來找張慎言商量了,商量的結果雖然讓上自己堅定的決心,可也等於向張慎言暴露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次日,楊嗣昌表示自己願意出行。
劉澈親手送了楊嗣昌一套衣服,作爲鐵嶺官服的意思。
楊嗣昌出發去瀋陽城了,劉澈還親自幫他整理了衣領:“楊大人,這套衣服一定要穿整齊了,這代表的是鐵嶺的臉面,自然和朝廷那種官服不同,不過這一種更實用。辛苦楊大人,一定要把咱們需要的討要過來,除了所需要的物資之外,這裡有一份名單,是遼陽、瀋陽等各衛、百戶所的人。”
劉澈沒解釋要這些人幹什麼,只是給了一份名單。
楊嗣昌接過裝好,然後上了馬車,派出的護衛,還有士兵都是馬林細心挑選的人,不但可靠而且是機敏。
楊嗣昌前腳走,就有人過來彙報:“幾位大人,有個從京城過來的文官,天亮之後就在衙門口徘徊着,有人問話,他卻說沒事。”
“帶上,一起走。”劉澈乾笑了兩聲。
徘徊的是誰?自然就是張慎言,作爲他而言,他只怕因爲楊嗣昌的話引起鐵嶺與京城的矛盾,這會影響大事的。
要知道,壓制後金纔是朝廷的第一要務。只要壓制了後金,朝廷就會有安穩,遼東百姓纔有活路,所以他猶豫着。說,等於出聲了楊嗣昌,不說,他又怕百姓被捲入戰火之中,這纔會有衙門口猶豫不決。
鐵嶺到瀋陽,一百多裡,早上出發,全騎兵加馬車,天黑之前肯定能夠趕到。
楊嗣昌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車隊背後大約十里遠,還跟着一隻隊伍,這支隊伍是以劉澈親自帶隊,還有馬林等要鐵嶺重要的人物,都跟在隊伍裡。
張慎言也被帶到這支隊伍之中,劉澈沒問過他什麼,他也沒有找到機會去講什麼。
大半天時間過去了,張慎言雖然是文官,卻也可以感覺到,這一次他們往南走了有一百里以上,然後隊伍進了一處樹林,安排人員在四周守護,有人將一支長長的鐵桿架在一棵大樹頂上,然後劉澈等人就在這樹下紮營。
張慎言也被請到帳篷裡。
“馬將軍,這一路想來,有些話不吐不快。你詐死是欺君,這開原與鐵嶺這短短半年時間卻如世外桃源,百姓安居樂業。下官只希望你力戰後金,以戰功求萬歲之特赦,必是大明之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