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逮捕了李沾之後,開始廷議戶部尚書高弘圖的摺子,儘管他認爲這八項新政至多是紙談兵,因爲對這樣一個朝延,靠吃藥打針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必須動大手術才能祛除沉痾毒瘤。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想拿到朝堂議一議,畢竟這是出自被後世尊爲南三賢相之一的戶部尚書高弘圖之手,不管有多大的可行性,有沒有效果,不能冷了一位忠臣之心。
明朝因爲有內閣,朝堂從來都不是死氣沉沉的,特別是到了明末,各種政治流派都有了展示自己的舞臺,朱由崧這一放權讓他們議論,這羣官聒噪的本性可顯現出來了。
有雙手贊成的,有全盤否定主張跟韃子議和劃江淮而治的,還有的部分贊成部分否定的,也有兩不得罪但又想借機展示自己才華露一鼻子的,大都是些東林黨人和一部分翰林清流爭論起來了。
馬士英一看時機成熟,對身邊左右傳遞了幾個眼神,很快保國公朱國弻、京營提督趙之龍、兵部右侍郎阮大鋮和操江提督誠意伯劉孔昭也你一言我一言地摻和進來了。
很快大殿吵翻了天,主題也不再限於高弘圖的八項新政,有推薦的,有彈劾的,你吹捧我,我挖苦你,激烈之處簡直要趕潑婦罵街了,金鑾殿的房頂蓋都要被掀起來了。
朱由崧算是現場體會到了什麼叫黨錮之爭了,一開始他忍着,既然他們想爭讓他們爭吧,反正都是無謂的爭論,只要不怕廢吐沫星子由着你們的性子爭一爭好了,廷議嘛,不能只有一個聲音,允許發表不同的言論,如果自己制止又會被一些反對者扣獨斷、干預有司等帽子,因此朱由崧的確耐着性子聽了一陣。
你還別說,欣賞三百多年前的這些人尖子爭吵也是一種享受,因此開始的時候朱由崧看得津津有味,聽得是這隻耳朵進,那隻耳朵出。
到了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吵得他頭皮發麻,彷彿掉進了蛤蟆坑,朱由崧啪地一拍龍書案,下面戛然而止。
因爲他突然這一拍桌子,掌臂不經意間用了功夫,雖然他練氣時間不長,但這卻是修真界的武功心法,別看那個朱崧的武功纔剛滿築基,而朱由崧只是恢復了他一少部分功力,但拿到現實界非同凡響。
因此這一聲太大了,幸虧這龍書案不是木的,否則朱由崧這一掌下去龍書案非散架不可,儘管沒散架,但震得面的什物亂飛亂蹦,摺子散落一地,把這些聒噪之音全蓋下去了,一時間羣臣訝然,都盯着朱由崧像不認識他一樣愣在那裡。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皇發飆,怎麼這麼大動靜?不要說官驚訝,連武將心靈也震顫了一下,好威猛的皇!
稍頃,大太監韓贊周那張大白臉更白了,仗着膽子趕緊過來把地的摺子等彎腰拾起,小心翼翼地擺好,戰戰兢兢地退到了一邊,儘管他是皇身邊的紅人,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但現在的他也感覺到風頭好像有點不對,自從得了那場病後,自己的這位主子反性了。
這一驚堂木拍得太有力度了,自己要用全力估計這龍書案得變形,看來這幾天的草木交息大法沒白練,朱由崧自我感覺良好,嘴角稍稍往彎了個弧度,緩聲道:“衆卿,議議了,吵者何來,這是朝堂,不是賈市,成何體統!”
在這時,聽午門外人喊馬嘶的聲音,接着軍官吆喝部屬的聲音,無數兵馬散亂的腳聲由遠而近,如洪水般涌來。
官百官無不變色,紛紛回頭,不會是流寇或者韃子殺進來了吧!
很快無數的明兵明將出現在金鑾殿門口,一個個盔明甲亮,弓弦刀出鞘殺氣騰騰,大有一股作氣殺金鑾殿之勢。
這下武百官更害怕了,別看這些都是大明的兵將,士兵這是要譁變嗎?獨有鄭鴻逵做好了保護聖駕的準備。
朱由崧心頭也是一驚,很快知道了這是馬士英搞的鬼,因爲現在馬士英兵權在握,雖然他不是兵部尚書,但他是鳳陽總督,這次擁立弘光帝登基有功,五萬嫡系部隊也在京師,江北四鎮也是他的部下,另外京營提督趙之龍也是的同黨,不說他還有個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兒子,他一聲令下真能把南京鬧個底朝天,不然的話他敢不鳥弘光帝帶兵殿面君嗎?現在自己抓了他的黨羽李沾,估計他不淡定了,這是藉機要對自己動手嗎?
朱由崧根本沒見過這種殺氣騰騰的場面,試想一個和平年代老實巴交的窮酸人,這又是不拍戲,儘管吃了一頓狼肉,但心裡的緊張還是有的。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身也有些功夫了,還有錦衣衛高手鄭將軍護駕,想到這裡,朱由崧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馬愛卿,這是你的部下吧,這是要幹什麼?”朱由崧看向馬士英。
馬士英早注意到了朱由崧眼神有驚鴻掠過,心說昏君,你也知道害怕?不給你點厲害嚐嚐,你認爲馬某隻會吃素嗎?好好的,你卻反性要找老夫的麻煩,這都你逼的!
但話還不能講得太明,馬士英傲慢地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請陛下稍候,待微臣查明原由。”說着,慢慢騰騰地轉過身來,大吼一聲,“袁士力!”
“下官在!”一名武手持長刀的武將趕緊過來施禮。
袁士力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官拜衛指揮使,是這次行動的直接指揮者,當然也是他的心腹愛將。這次他們出動一個衛的人馬,五千餘人,陳兵午朝門外,其初衷並非真要殺金殿造反,而是要給皇壓力,否則他們不會只帶這麼點兵馬,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
另外他也沒料到,朱由崧會在朝堂對他的人動手,迫不得已馬士英才來了這一招。
“怎麼回事兒?”馬士英裝模作樣地問。
“回大人,我們方纔聽見金殿吵翻了天,認爲有人要圖謀不軌,這才帶着兄弟們前來護駕。”袁士力也會隨機應變。
“胡鬧!”馬士英把三角眼一瞪,含沙射影道,“你帶着他們來護駕,你這份好心誰他孃的知道,這世道不興好人,別人都認爲你要弒君殺駕,驚了聖駕你吃罪得起嗎?”說着,傲慢地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朱由崧一眼。
“下官知罪。”袁士力趕緊跪下了。
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鑾早急不可耐了,心說爹,你哆嗦的什麼,箭在弦,勢在必發,事情已經到了現在,直接殺金殿宰了這個昏君你當皇不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