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都死了,以周伯宗這個小皇帝爲中心的朝廷逐漸走上了正軌,就連坐鎮蜀中大權在握的吳階都遞上了賀表,唯有襄陽的張俊還沒有什麼消息,這讓一邊積極籌備北伐事宜的小李將軍很是不放心。
“韓大人,你看咱們是不是出兵襄陽的把張俊給剿了呢,不然留下這麼一個禍害,對於北伐很是不利啊。”小李將軍試探着向韓世忠問道,其實他心中已經決定這麼幹了,只不過韓世忠貴爲首輔,若是自己事事獨斷專行,難免給別人留下詬病之處,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李大人啊,現在舉國之力籌備北伐一事,再抽出力量對付張俊,只怕是有些不妥吧。”韓世忠行事穩健,不似小李將軍一樣急功近利,這話倒是老成之言了。小李將軍卻是有自己的想法,正是因爲北伐一事事關重大,這才需要排除一切潛在的威脅,而張俊手握十萬雄兵,一旦大軍北伐,長江以南必定會兵力匱乏,這樣一來就給他留出了空隙,萬一他真的不顧一切乘機鬧事,很有可能致使北伐大業再次半途而廢,若此反覆,實在是耗費民力太甚。
“大人說的不錯,但是張俊不除,下官帶兵北伐實在是心中沒底,萬一張俊乘機鬧事,那該如何是好,要知道他手下人馬十數萬,而且現在襄陽缺糧,若不是我大軍在此鎮守,只怕他早已經放開手腳縱兵劫掠了,大軍北伐可是天賜良機,張俊一定會動手的!”小李將軍擔心的說道。
韓世忠點了點頭,“李大人擔心甚是,可是你有沒有想到過,既然襄陽缺糧,那張俊的軍心能穩嗎?張俊此人本官很是瞭解,雖然才氣不凡,但是爲人心胸狹窄,手下將領必須對他絕對順從才能保住職位,稍微惹得他不高興,不管本領再大,他不會被他容納。這麼些年了,只怕他的手下只剩下些溜鬚拍馬之徒,這樣的人只可同富貴,卻不能共患難,也許這時候張俊手下早已有人密謀帶兵前來投奔皇上,畢竟張浚當日逃跑,已經背下了叛臣的罪名,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聖上都容不得他,他手下的那些溜鬚拍馬之輩又怎麼會陪着他一起死呢?”
韓世忠眼光老道,實非小李將軍可比,一番分析,就把張俊如今所面對的形勢剖析的清清楚楚。小李將軍微微一笑,點頭道:“大人所言甚是,反正咱們現在北伐糧草軍餉尚未備足,不如再等半個月。若是情況真如大人所言,那一切都好辦,若是不同,到時再出兵討伐他,您覺得如何?”小李將軍的兩手準備韓世忠倒也認同,點頭道:“嗯,那就這樣,咱們等他半個月再說!”
韓世忠所料一點不差,張俊帶兵退回襄陽之時,雖然強行帶走了幾座府城之中儲備的糧草,但是歷經上次北伐一事,這一帶所剩存糧實在沒有多少,再加上原來襄陽等地的儲備,僅夠大軍兩月所需!
雖然能夠堅持一段時間,但是僅剩兩個月的糧草實在是讓手下將領們心中沒底,自從撤離臨安沒多久,張俊被扣上叛臣的罪名就傳的天下皆知,數座城池都不曾開門接納。張俊卻還當自己是大宋的忠臣,認爲這一切都是小李將軍搞出來的鬼,而這些拒絕接納自己的官員都是李子玉的走狗,二話不說,立刻攻城。
這攻城倒也簡單,這一帶緊靠邊境,原本都是有韓世忠和嶽老大兩支大軍駐守,是以廂軍數量很少,現在兩支大軍齊聚臨安城下,導致這裡兵力空虛。沒有人馬守衛的城池,就算是城池再高那也是形同虛設,張俊直接命人蹬着梯子爬上城牆就宣告攻克,接着搶上糧食就走,說來倒也是很好的逍遙了幾天。
可是隨着臨安城的大局穩定,嶽老大的人馬和韓世忠人馬紛紛趕回駐地,回到襄陽之後才發現糧草出了大問題,再想派人蒐羅一些,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推移,爲了用現有糧草多支撐一些時間,張俊也同當年的戚方在徐州一樣開始限額供應士卒口糧。這樣一來,原本就因爲揹負了叛軍名頭導致糧草不濟心慌意亂的將士們更加的惶恐不安,手下將領也是更加憂心忡忡,整日爲自己的出路擔憂。不時的有人進言張俊,希望他能和小李將軍和議,以解眼前困局,畢竟現在己方處於絕對劣勢,根本就沒有力量同李子玉一較長短!
可是讓張俊向小李將軍低頭何其難,而且張俊對小李將軍多少有些瞭解,此人瑕疵必報,更不要說現在自己參與謀害岳飛一事,他連皇上都敢拉下馬,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自己,向他低頭,只有死路一條!
爲了穩定人心,張俊召集衆將召開會議,一同探討了出路,早有準備的張俊拋出聯合蜀中吳階一同平叛的,又忽悠幾句什麼平叛之後都是功臣,立刻就讓原本心中有些搖擺不定的手下將領再次以他爲中心擰成了一股繩,只等着吳階一同意就一起出兵臨安建功立業!
不過沒幾日吳階向新皇上上呈賀表的事情就傳了開來,雖然張俊使勁的捂着這個消息不讓他在自己領地之內散發,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幾日就搞得人盡皆知。
這一下不但張俊慌了神,手下的將領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絞盡腦汁的盤算着自己的出路。張俊自然知道這消息對於自己來說不亞於致命一擊,可是爲了保命,他必須將手下的十數萬人馬緊緊地握在手中,一旦沒了手中的人馬,等待自己的只有兩條出路,一是帶着家人亡命天涯,從此找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過上安寧淡薄的生活,二就是被小李將軍抓住,如同秦檜一般被車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結局,一番比較,還是覺得第二條可能的概率大一些,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李子玉繃住一根筋就要找到自己,哪裡還能有自己的立錐之地,到時還是難逃一死!
爲了保命,本來就不是善茬的張俊立刻拿出了恐怖的手段,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侍衛們全部掛上頭銜成了軍中將領,爲的就是及早發現手下將領的不軌言行。
還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出幾日,張俊就派人抓了一名統制三名統領,也像小李將軍對待他一樣給這四人扣上了叛臣的罪名,召集將士齊聚校場,毫不留情的全部砍了腦袋,這還不算,就連位於襄陽城內的家眷也一同處死!
事情一出,搞的是軍中將領人人自危,誰也不敢隨意的開口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吐出什麼敏感的字眼被張俊知道,全家老小統統死啦死啦地。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話用到這時的大軍之中倒也恰當,張俊狠毒的手段雖然一時間讓軍營之內想要同小李將軍議和的聲音徹底銷聲匿跡,但是就連原本準備玩命跟着張俊建一番大功業將領也對前途不怎麼看好了,瞧張大人現在的所作所爲,分明就是連一點和李子玉過過招的底氣也沒有,他都這樣了,那還有什麼戰勝李子玉的希望,繼續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條罷了。
而且這次事件已發生,張俊的侍衛突然下放軍營擔任官職的目的就徹底暴露了,大家本着惹不起但是躲得起的念頭,對着他們繞道而行,心中卻更是憤怒,這就不再被人信任的感覺。
矛盾長久的積壓終就會有爆發的一天,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名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威脅的將領,一刀結果了被派到自己營中的張俊侍衛,帶着麾下人馬逃之夭夭。至於城中的家眷,早在兩天前就悄悄出了城躲藏在襄陽郊外的一處民宅之中,接應上家眷,一刻不敢停留的向着鄂州趕去,聽說那裡由岳飛手下大將李橫駐守,只要到了那裡表明自己的心願,一定會受到優待的,升官發財不敢說,回家鄉當個富翁還是可以的,畢竟這麼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子不是少數!
一夜之間帶着逃命的心情足以走出近百里,這樣的距離雖然短,但是再稍稍藏匿行跡,張俊想要發現可是不容易。而且這時候人心思變,大家都想着脫離魔爪,第二天張俊發現情況派出一隊人馬追趕,結果前去追趕的人同樣派遣忠心下屬進城接應上家眷給逃了,直到第三天張俊感到不對的時候派人進城查看才知道這件事情,差點沒活活氣死!
這個頭一看,其他的將領心思就活泛了,就在第三天夜裡,又有兩部人馬給逃了,而張俊這時再也不敢派人前去追趕,只得自己親自坐鎮大營,同時派人將手下將領的家眷統統軟禁,如此一來可就不用在擔心有人帶着人馬逃跑了,若是敢逃,拿他犯下的罪孽可就要由家人承擔了!
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咬狗!張俊這招一出,可算是犯了衆怒,不但家眷被抓的將領們忿忿難平,就連普通將士也看不過眼,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統帥,在這樣的人手下賣命,想想都覺得丟人!
張俊卻猶不自知,每日還要召集衆將訓話,次次都拿出這件事情隱晦的威脅一番,怨氣越積越多,終於在一天夜裡釀成大禍,一名急於想見兒子一面的將領被拒,氣不過之下一刀劈了看守的侍衛,兩方人馬立刻戰在一起,紛紛吹哨子喊人,規模越聚越大,直至把所有的人全部捲入。
此時的張俊幾近衆叛親離,除了親自統領一萬中軍誓死效命於他,其餘人馬紛紛揭竿而起,仗着人多示衆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一萬中軍打的是落花流水,狼狽不堪。而張俊也在此戰中消失不見,有人說他是被亂軍所殺,在亂軍踩踏之下難辨屍身,而且大半夜的穿了一身睡衣,想要找些物證辨認一下也不可能。另一種說法則是這一切都是張俊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大軍亂起來,好藉機假死逃脫,奪過小李將軍的追殺。持有這一觀點的人有充足的證明,那就是張俊回到襄陽沒多久,他的家眷就神秘失蹤,至於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事實究竟如何已經不重要了,自從殺了趙皇帝和秦檜,小李將軍心中的仇恨基本散去,倒是不會再耗費人力物力去尋找很有可能死去的張俊下落。拋開着一切,夥同韓世忠仔細安排兵力,準備着北伐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