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計量,一石一百斤,三石就是三百斤。而計算到後世的數據,秦制一石就是後世的三十公斤。三石,那就是九十公斤,一百八十斤!也就是說,這個貌不驚人言不壓衆懶懶散散樣子的百將竟然能拉得動一百八十斤的大弓。
一個尋常士卒,縱然是訓練合格的,平日用的弓也不過八斗。精銳士卒尚可,平日都是一石弓,若是臨抵有變,咬牙都拉兩石弓也是可能。可若是要拉起三石弓,不是孫杆子這等頂級健銳根本就別想。當然,似扶蘇王芙這等血統優異天生神力又家世武藝傳承的就得另算了。
衆人不想,開局第一賽竟然就如此令人驚歎。若是將原本被調到後面的陣列對賽起來,還不得讓人驚掉眼珠子?
二十人,二十個標靶。旗幟劃下,紛紛開始第一輪的射擊。
此刻,若是有軍中十數年的老卒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兩邊大弓的差別。話說,聲勢隨風漲。兩個三石弓一上來,縱然是原本自覺地託大的扶蘇親兵也有些詫異了。
扶蘇的親兵組成頗爲複雜,好在調養了小半年也沒了隱患。但除去三百最爲精銳的宮騎宿衛,其餘就是一般的京師衛戍選調而來的精銳了。這些精銳家世清白,身上也沒什麼派系的味道。就是地域,也被打得零零散散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有。爲的,就是怕這些人身上染上別的味道,心思不再單純。
故此,這些親兵除去從武陵地下帶出的一百人以外都是軍中強兵干將。自然知道三石弓代表着什麼意思。
雁門郡兵和扶蘇親兵分別十人。郡兵這邊,除去兩把三石弓外,一共六把標準的兩石弓,還有一把卻是一石八斗的弓。不同於藍隊郡兵的參差不齊,紅隊扶蘇的親兵就要齊整許多。十人,清一色的兩石弓。而且都是勁道十足至少兩石三鬥到兩石八斗的強弓。
郡兵們有些眼饞地看了看扶蘇親兵手中上好的弓具,當下也不再分心,下定決心要好生亮亮本事震懾震懾。
孫二桿子搭弓射箭,眼睛微眯瞄準。動作當真是又快又狠,射出箭支一百五十步外也依舊勁道十足。
此刻,不同力道的弓差別就盡數顯了出來。能開三石弓的孫二桿子臉無異色,開弓射箭正中環心。一百五十步外依舊透靶而出,只餘下那箭尾發顫不已。
十環。
一箭驚人。
“不愧是三石的強弓。”扶蘇端坐高臺,眼角帶笑地看着孫二桿子這一手箭術。不過,再看此時有些得意忘形連連向歡呼士卒揮手的孫二桿子,不由搖搖頭:“這性子,止不過千人將。”
另外一個能挽三石強攻的司馬舒一見孫二桿子這好大的架勢,心中隱隱不服。性子一起,沉一口氣,強弓挽起竟然是五指夾兩箭。加上弓上一箭,這竟然是要三箭齊發!
作爲場中少有能挽三石強弓的銳士,雖說出身豪族令人心裡疙瘩。可所有人都是暗自關注的。一見這要連珠箭的架勢擺起,頓時,揚武曲的一干將卒紛紛呼喝了起來。兩邊隱隱的矛盾此刻成了較藝的爆發點,全都集中在了六名昭武曲將卒和四名揚武曲將卒身上。
而此刻所有的目光齊齊都匯聚到了司馬舒身上,都是盯着五指上的兩根箭,以及另外一支在弦之箭。
咻,咻咻……
迅疾的動作在當先一箭發出後,連貫利落的第二箭第三箭也緊跟着激射而去。三箭前後相隔不過半息時光,噗嗤連着三聲。箭頭全入!
十環,九環,十環!
揚武曲一干士卒連聲呼喝,沸騰不已。
此刻,先發完畢的其餘郡兵弓手也報出成績:九環、八環、九環、九環、九環、十環。九環、九環。除去兩個三石弓。其餘都兩石強弓竟然都難正中十環靶心。一共只有三個十環!
環數爆出,兩千餘郡兵士卒驚心於司馬舒連環箭之餘,也是莫名倒吸一口涼氣。三千定額郡兵精選而出的十名射手竟然只有區區三個能夠穩中十環的?
的確,除去兩個三石弓,也就只有那個用一石弓的遠遠擡高兩指,用刁鑽的角度彌補了弓力的不足。十名最爲優秀的射手,卻只有三人能滿環沒箭。
郡兵的成績已經報出,可當另一邊的成績報出時,所有人都震撼地沸騰了。
十環、十環、十環、九環、十環、十環、九環、十環、十環、十環……
“竟然如斯……”當先震撼地不能相信的反倒是司馬舒,睜大眼睛死死盯着十名不苟言笑卻貌不驚人的扶蘇親兵。
這些咸陽來的精銳竟然能在一百五十步外僅僅只有三個沒中十環!!!
而且還是一箭箭都是透杆而出,勁道十足!
司馬舒出身豪族,家世優異不缺神射調教,不缺根骨打熬。而窮文富武的古代,出身豪族的司馬舒也從來沒缺過斷過任何訓練需要的東西。故而,比起一般的普通士卒。司馬舒手中藏着的絕技絕不止這三株連射的箭法,他,還有更家令人叫絕的手段沒有使出。
這纔是司馬舒敢以傲慢諸人的底氣。也正是因爲司馬舒知道一手好箭法得之多麼不易,所以,司馬舒纔會對自己的獲勝有足夠的信心。一上來,更是博得好彩的連珠箭!
但是,這點驕傲的資本而今卻被狠狠打擊了下來。兩石弓八斗的強弓比起三石以上的強弓自然是不如,可一斗差距射程上就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一百五十步外依舊能穿楊而過的除了孫杆子就是他司馬舒也沒把握,更何況,還是用兩石弓達到!
並非是拿得起更強的強弓纔算是好箭法的,司馬舒知道,自己陣營中那名用一石八斗弓射出滿環的人定是天生的神射。這種人,因爲年紀不到或者其他原因力氣不足這才使得只能用一石八斗的弓,可能用一石八斗在一百五十步外依舊穿透靶心,那可以用天才來形容了。
可如今,就算這名天才射手再如何發威只怕也難以扳回劣勢了!
十環,以孫二桿子戰陣經驗之豐這纔有的十環穩拿。以司馬舒佔盡豪族物質之力勤學苦練十數年這纔有的三星連珠得兩個十環。以那名不具名的小射手用一石八斗弓以天才般的技藝這纔有的十環。
就是這麼個十環,對方竟然一個個都拿了八個!八個啊,雁門郡兵總共加起來才三個啊!對方竟然有八個,而且最低也有九環。可雁門郡兵,竟然還有八環的!
油然滋生的挫敗感讓司馬舒有些心冷。而此刻,因爲懸殊的成績此刻的比賽已經暫時中斷。不斷吆喝沸騰,不敢相信的一干雁門郡兵此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個沸騰如油,似乎非要如此才能將心中的驚訝排出。
而扶蘇竟然依舊保持平日的溫和沒有大加訓斥,反倒是排出一隊軍法官來回檢查了數次靶場情況。又仔細檢查了射手使用的長弓箭支。
不出意料,一切正常,弓具正常,箭支正常,標靶正常,沒有任何人作弊。
看着神色冷漠的執法隊說完,沒有人再敢聒噪。司馬舒身上透着掩蓋不住的失望和小頹喪,此時卻見後背被猛然一拍。轉頭看去,正是孫二桿子那張毫不在乎的臉。
“是個胯下帶把的爺們,就拿起弓,擡起頭。要想比得過人家,也該用自己手中的傢伙證明,而不是用嘴巴上那不靠譜的玩意。”拍完肩膀,孫二桿子轉身就走。留着司馬舒有些怔怔然地看着背影,卻發現孫二桿子走過去想要繼續去拍那個身材瘦小的士卒。這個士卒,正是那名用一石八斗弓正中百步十環的天才射手。看到孫二桿子拍了過來,那小卒卻轉首就跑開了去,全然沒有半點緊張頹喪的感覺。
孫二桿子和司馬舒相顧無言。
司馬舒失笑地搖搖頭。拿起弓,這次,司馬舒只拿起一支箭。
十環、九環、九環、十環,…………十環……九環……十環、十環再一輪。雁門郡兵比上次稍好,哀兵心態下的雁門郡兵倒是多出兩個十環,其餘全是九環。
再看另一邊的扶蘇親衛。此時,撇去那些心中成見,一衆人看這扶蘇的親兵心中滋味已然不同。上次看着全是懷疑不屑,而今再看,卻是以觀摩學習的心態揣測。再看,自然是看出了扶蘇親衛射擊中的老道,熟稔和連貫。毫無滯澀,動作銜接連貫順暢,一箭箭下去,極少有十環靶心以外。這次,竟然比上一次又少了一個九環。除了一個九環,統統十環。
此次,雁門郡兵已然安靜了下來。
靜靜看着,默默支持着雁門郡兵中人將其餘十八輪進行下去。這畢竟是軍中較藝,而不是什麼友誼第一的體育活動。自然,若是隻單單進行一兩輪,甚至只五六輪都是不成。當兵的體力就要好,畢竟是廝殺打滾求生的夥計,如此,拉弓射箭一兩次也看不出水準。
再者,按照扶蘇預先估計。這雁門郡兵應當是有些本事的,要是精銳精選出來都是十環,那豈不是要算平局?
不過,眼下這個擔憂卻是不必了。不說這多了五十步的標靶讓水平拉開,縱然是扶蘇對這些親兵的信任也定然會勝利。要知道,這些親兵雖說是期澤胡亂一點。可那支百,本就是專司射擊的,軍中一百名弓手精銳全在這裡。在古代,弓手可是高級兵種。哪裡會胡亂一扯就出來?
至於期澤那從容氣人的動作……其實,就是爲了氣人的。
無論如何第一賽:紅隊,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