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木嘴上叼着一根青草,心愛的坐騎---一匹被他命名黑風的黑馬也在一邊悠然地吃草。再加上符木此刻一副老實巴交邊郡牧民的模樣,恐怕任誰也想不到此人竟然會是大秦長城軍團的一名斥候,而且還是統領一個五人斥候小隊的伍長。
軍情如火,自然消息傳遞歷來也被十分重視。能當得上斥候的自然是有一身好本事的,符木悠然地扮着牧民模樣自然不是爲了偷懶耍滑。身邊四個夥計已經全部撒了出去,而動作最快的符木早就辦完事收工到了預定地點。
很快,三個夥伴沒有讓符木等多久。三道警惕的目光從不遠處掃視着這裡,知道看到符木的身影這才齊齊奔了過來。有伍長在的地方,就說明此地早已被清理過,十分安全。
“趙同,如何可探了消息?”
“於會,你不會是嚇得拉稀了吧。一副愁眉苦臉的?”
“古棄。平日見你也是一副精力過剩的模樣,怎的,面如土色啊!”
看到三人回來,符木臉上明顯多了笑意。北方有大戰,這是最基本的消息。自然,每個人在草原之上都是小心翼翼,畢竟他們不是主戰部隊。如此,能夠任務結束後安全返回,衆人都是開心。
聽到符木的調笑,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推了趙同回話。
一見此,符木也是明白了。看了看人數問向趙同:“葛農歿了?”
軍人之中最爲沉重也是最需要釋懷的便是這個話題。顯然,看三人的表情是探聽到了戰情,而且還折損死了人。
五人之中,趙同是符木的副手。一見符木問話,趙同也知道符木想差了,於是回道:“伍長。歿倒是沒有,的確是打聽到了休息。可葛農那人……單騎衝進了東胡亂兵之中,說是要去前線探聽消息!”
“果然。”符木心中暗道一聲。這個五人小隊,隸屬是長城軍團王離名下的。也就是王離最後甩給胡亥去搶功的那支隊伍,這支精銳給了胡亥之後卻過得不大好。
胡亥走得急,軍需自然不好供應。人家雁門倒是有錢有糧,可胡亥發話了,不找雁門,實際上雁門也沒想給。最後長城軍團擠出來軍需供應了過來,結果不得不半途停頓然後大派斥候上草原搜索軍情。
前陣子倒是從一些牧民身上打聽了不少消息。先是匈奴突襲被得到證實算是真真切切甩了王離一巴掌,後又是匈奴大破東胡王帳,東胡王身死。這些消息一個個傳回去,很是震驚了不少人。
畢竟,和匈奴一個級別的東胡人竟然如此輕而易舉便被擊殺了國王的確令人震驚。等到最後一批軍情傳來,這才曉得,原來是人家東胡王帳兵力空虛。傻乎乎的東胡王將主力調離王帳去營救各個大部落,結果被人一擊打中空虛薄弱,自己也掛在了王帳之中。
但這也是最後一批消息了,無論胡亥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怎麼大派斥候卻怎麼都搜索不到消息。反而自己陷入了不少斥候,一連死了四十多多多隊後胡亥這才冷靜了下來。沒有繼續派人去送死,四十多隊,看得幫忙壓陣的蘇角一陣心疼。要知道,斥候多是從軍中精銳老卒抽調的,這一下子消失了四十多隊差不多兩百多人的斥候。幾乎就讓整個軍隊少了一半的斥候,儘管可以繼續從軍中抽調。但無論如何,大軍的偵查水平大降是真的。
最後胡亥無奈,只好加大了賞格,這才讓斥候們的積極性大增。
這一隊斥候便是蘇角軍中最爲幸運的一隊。五個人中歷次任務只死了兩個,新來兩個一個名作古棄,一個名作葛農。古棄是郭坊戶出身,整日精力過剩,卻對偵查任務不大積極反而喜歡廝殺。至於葛農,則是家中貧寒,很是刻苦的一個。因爲得知斥候賞格很高,於是便主動加入。幾次任務下來,倒是葛農頗有收穫。
對於葛農的家庭情況,符木是清楚的。家中老大,幼弟幼妹一大堆可以說負擔極大。所以葛農十分努力,就是爲了所弄點錢回去養活一家老小。
“黑風!咻……”符木吹了口哨,很快一邊吃的歡快的黑馬便滴滴答答跑了過來。翻身上馬,葛農看着北方沉聲道:“咱們小隊,每個人能活到現在,可不是拋棄隊友才能弄的。無論能否救下,都要上一趟戰場。走吧,軍功也在那裡!!!”
希律……
其餘三人齊齊點頭,頓時,四騎快馬奔向北方。
疾行兩日,四人靠着手上本事。竟然都順利潛入了戰場內,隨着越來越是接近戰場。四人遇見的潰兵也是越來越多,而且一直以來都是東胡人的極少有匈奴人的。便是有匈奴人,四人反倒是極其小心唯恐被發現了。因爲這些匈奴人並非潰兵,而是一路封鎖戰場的哨探。
見此情景,四人逮了個機會抓了一個東胡人的舌頭。一問,這才得知東胡人局勢大潰,十萬大軍拋屍三四萬。逃散的,也約有三萬餘。而匈奴人最後竟然還有三萬伏兵!
而最後,連續抓了幾個東胡軍官的舌頭這才問道了更詳細的軍情。匈奴出伏兵後,樓煩騎突襲匈奴後陣,而後律谷決意死戰律蒙身死,再到最後期澤輕騎重騎突進,匈奴大潰。不過冒頓又掀底牌奸細殺了律谷,逃得大難。在最後,卻是什麼也問不出了。
顯然,到了此時,這片戰場之上已經沒了四個小兵活動的餘地。這麼一想,四人搖搖一嘆:葛農啊,這心意是盡到了,救不出也無能爲力啊!
“什麼?”胡亥拍案而起,怒瞪四個小兵。
四個小兵都是腦袋埋得低低,對於胡亥的怒火。整個軍營也沒人能承受得起,便是曾經的雁門郡尉、現今北方軍團蒙恬親衛官蘇角。胡亥也是全然不顧臉面,再說,蒙恬給扶蘇派的是和扶蘇有舊關係好的上官牟,到了他,卻是安插了個心腹擠兌胡亥來了。這讓胡亥情何以堪?
胡亥發火了好一會,也覺得以皇子風度對結果小兵發火實在有些丟份,於是道:“都給我出去領你們的軍功賞格。完了,帶全軍去戰場!”
蘇角微微皺眉道:“殿下,軍中軍需已然不多了……”
“放肆!”胡亥終於忍不住對蘇角的意見了,大喝道:“是你爲軍中主帥還是我爲軍中主帥?”
蘇角眼角一抽,躬身道:“是殿下。”
“那還不去辦!”胡亥竭力壓抑住怒氣,平復話語道。
幾個小兵此刻哪裡還不跑得遠遠,只不過胡亥和蘇角的對抗只怕不多時便能傳遍軍營了。
一個個以伍爲小隊的士卒在驅動着匈奴俘虜清理戰場,一堆一堆的屍體在埋藏起來,也有實在收拾不了的殘肢斷臂被集體焚燒。大批財物被收拾,無主的戰馬四處奔跑,數十萬匹戰馬在各個地方啃食着青草。
一隊又一隊的俘虜被繩索捆着,只有少數被安排過去清理戰場。更多的,則將成爲長城修築的免費勞力。
廣袤的草原上,一個小河旁邊一個嚴謹的營寨已然立了起來。營寨大門洞開,來來往往都是興奮的騎卒。
這,便是胡亥帶着大軍前來之後所看到的一切。當然,胡亥錯過了太多的精彩之處。比如東胡百年積蓄被扶蘇一掃而空,比如嬌豔的匈奴闕氏刺殺了東胡王。又比如十數萬大軍讓空氣爲之凝滯的對峙,又比如兩軍大戰的慘烈,大秦雄獅橫掃一切的威風凜凜。
“扶蘇!”胡亥咬牙切齒地看着出了營寨滿臉笑意迎接自己的大兄,面上卻仍舊需要加上一副十分親切高興的笑容:“大兄,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這些時日小弟在晉陽每每想到大兄身處險地都是大爲憂慮。於是這才說服了父皇,派了兩萬援軍。今日一見大兄,心中擔心頓時便放下了。大兄……”
在衆人眼裡,胡亥一副擔心至極的表情。可知道實情的,卻不免連連冷笑。
無論如何,是時,始皇三十七年十月二十日的這天。盤踞在大秦北方陰雲籠罩的強悍草原民族:匈奴、東胡已然被皇長子扶蘇以一己之力用殲敵一千兩千七百四十三人,俘虜六萬四千三百六八十九人結束,而己方不過歿九百四十人,傷兩千三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