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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融深深看了蘇扶雲一眼,此刻開口道:“賢弟若想在沛縣謀份職司,令史之職虛位以待。”
衆人一片譁然,令史,可是縣丞之下第一縣官啊。在內陸地區的縣,除去縣令、縣尉雙巨頭。下面就以郡丞總攬大小庶務,對縣令負責。就如縣令一個人忙不過那麼多事物一般,郡丞也不會有那麼大本事將全部事情包攬下來做得面面俱到。
所以,縣丞下面基本上就有一套完全的屬吏班子。以而今的沛縣論,便是曹參爲縣丞屬官主簿領諸吏員。
實際上,縣丞的屬官除了主簿外,是還有一名屬官的。但因爲慣例相承,屬吏對主簿負責,所以主簿前面這名屬官漸漸不再任命。
這屬官,便是令史。官職清貴,掌管文書檔案,管轄功曹實際上把握住了縣署的人事權力。差不多相當於後世的組織部長。權力很是緊要,但工作量偏偏又是不多。
而今,張九融竟然要打破慣例任蘇扶云爲令史。這個實在是震驚全場,太過意外了!
扶蘇卻拜謝推卻道:“我致力教學,本是爲了宗族子弟、鄉里平民的福祉罷了。並非以此爲圖謀。”
說罷,扶蘇繼續剛纔的話題道:“在我發現雁門出了這等價廉物美,極是便利的書寫材料之後。我便星夜兼程去了雁門,尋求購買,希望能擴大因爲竹簡所困而不得擴大的書院。”
說到了這裡,一些不明白張九融爲何要給蘇扶雲令史之位。的確,爲了自己的學子,辛苦遠行千里去求一紙張。這世間,當是無幾人能做到的!”
說到這裡,扶蘇心中也有些赧顏。實際上扶蘇的確是來往雁門、壽春了一回。爲的,是將蘇家的宗學遷到雁門去。
說來,扶蘇原本是很想在雁門普及教育的。每個鄉里都有學校扶蘇是不敢奢想的,但暫時用自己富足的銀錢去辦理私人學院,這個卻是扶蘇極樂意的。
可臨了,扶蘇卻發現自己有錢想辦是沒錯。但卻沒有這個師資力量,這年代讀書的成本是很高的。沒有紙張,沒有印刷機。知識的傳遞十分艱難,幾乎只要是識字都能算作知識分子。
最後還是搜刮了雁門四大豪族的宗學之後給了扶蘇一個啓迪!
豪族之所以傳承,不僅僅是血脈相連,金錢實力相繼。更是因爲豪族有足夠的物質資料去支持自己的子弟讀書成材,而宗學更是世家豪族必辦的東西。
不過也活該扶蘇倒黴,邊疆的豪族多是因爲地處邊疆,民風彪悍,民衆對扶蘇辦理武館的興趣遠遠超過文教學校。
而幾個豪族裡面,更是武師多餘文教。於是,當扶蘇發現南下佈局時蘇家宗學有很多教師後,立馬便趕了過去。
當然,扶蘇身上帶着的還有鉅額的紙張。
“星夜兼程到了雁門,我卻驚奇地發現雁門並不像想象中邊郡荒涼。盜匪成羣,尤其在雁門,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來形容有些過了,但治安良好,宜家宜居卻是真切。若不是在雁門舉目無親,只怕我也有了在雁門移居的心思。”扶蘇說到這裡,也是頗爲感慨。也不知道孔子治理魯國的時候是怎麼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反正扶蘇費了諸般心思,雁門的治安也只能算作良好。
搖搖頭,扶蘇繼續道:“至於雁門新政,卻是跟誅殺豪族世家子並無干係。那些世家豪族陰謀作亂,私兵蜂擁全城,燒殺搶掠,不過一天善無城幾乎因此毀於一旦。若不是扶蘇使君帶兵抵頂,只怕雁門已然焦土。”
對自己所作所爲大肆吹捧,扶蘇這也算是破天荒了。不過扶蘇清楚,很多地方對雁門的看法並不美妙。甚至直接斥之爲扶蘇搶班奪權,生硬誅殺那些豪族。畢竟豪族之間牽扯極多,扶蘇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在那裡壞了扶蘇的名聲。
有了這個機會,扶蘇卻是要澄清的。看到了衆人臉上疑惑或者恍然的表情,扶蘇心中鬆了口氣甭管這次有沒有用。以後卻是要讓郡署將對雁門的宣傳擺上日程了。
“至於新政,雁門之政核心即位減負!減,民之負擔!”扶蘇在將雁門豪族叛亂和新政割裂開後,便開始轉移話題,解釋起另外一個引人注目的問題。
歷來,政治改革都是敏感的。但同時也是衆人矚目的,楚因吳起變法而王於南國,齊因管鮑霸主東海,趙因武王崛起北疆,燕有樂毅遂逐東胡千里,魏得李鋰王霸中原,申不害發韓乃得拓地千里。整個戰國不僅是一部戰爭史,同樣也是一部變法時。沒有變法的,或者變法失敗的一個個都在七大強國的碾壓中成爲其郡縣。
便是中山國再是頑強,終是滅於趙國。反觀大秦,商鞅變法以最強姿態使偏離中原的西秦出崤山滅得六國,成帝國霸業。
雁門此次變法,是否會成爲大秦又一次變革?
以而今大秦這緊張的情況,是否會因爲此次變法而重新丟棄包袱,輕裝上路成就千年帝業?
於是,當扶蘇說出其核心是減負的時候。衆人都是動容了,見了所有人都是驚訝期待的神色。扶蘇不由心中微微得意,繼續道:“大秦田賦,天下郡縣田租約均有十成三。口賦一丁一百二十錢。於小民而言實在沉重,而今,雁門丁稅減至三十錢。雁門新政中,田租減至十成一。又行均田制,將官府多餘的土地分與無地,失地之百姓每戶均有定額使之耕種傳承,恢復民生。在受均田的百姓中,施行租庸制。百姓徭役額定天數,多則丁稅田租減免,少則布帛代替!”
“如此之新政,不知是利民?還是害民?”扶蘇看向所有人,見大家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實際上,扶蘇的新政根本傳遞不出去。鄰縣便是有那動心想跟隨改革的,立馬便會被上官同僚叫去一講扶蘇和胡亥的恩怨。
扶蘇這新政能否敵得過未來的皇帝陛下,並沒有多少人報以希望。所以,極少其他郡縣跟隨施行。也極少有人聽聞如此仔細,而百姓自然不會相信官署一下子變得如此仁慈。
“世家子弟不過百十數。然而世家之下的千萬佃戶,可是千萬計數。如此新政,既然得益於那千萬佃戶。又如何不使世家得益?”扶蘇說到這裡,已然有些強詞奪理了。然而,卻不會有人反對,蘇扶雲這番親見親聞的說服力顯然比流言蜚語更多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