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不得不承認,這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真的不適合勾心鬥角這種骯髒卻無時無刻不得不需要體力和智力的活動-_)
眼下,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看着趙高指着梅花鹿時那慘白的手指,憤怒過後,竟然是一陣陣的眩暈他不知道的是,趙高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嘗試着用他給始皇吃過的鴉片摻入到趙高最喜歡的美酒佳餚之中
而今,被酒色毒品侵蝕腐爛的身體讓胡亥此刻憤怒都感到了心悸他甚至無力憤怒
於是趙高只好瞪圓了雙眼,如同一個傻子一般,在百官面前,對自己的家奴毫無威懾力地進行眼神攻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趙高已經被千刀萬剮但趙高只是簡簡單單地講明一個問題:“陛下,微臣感念陛下身體日漸不支,故而,有心貢獻一匹千里良駒與陛下望陛下勤習馬術這怎麼可能會是一頭鹿呢?”
胡亥不知道自己該用如何難堪的表情來面對這恥辱性的畫面,血氣上涌致仕眩暈感不斷加重的胡亥竭力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畢竟是大秦的皇帝,儘管名不正言不順連內史之中都有不少百姓不承認可他既然在這金鑾殿上,那他就是大秦的皇帝
面對百官,面對臣權只要這個皇帝是一個智商健全之人,那麼無論什麼鬥爭,他天然立於不敗之地
故而,胡亥竭力控制自己平復下心境他感覺得到,如果不能控制身上的氣血穩固下來那麼一旦憤怒過後讓身子徹底倒下,他將一輩子被困在深宮之中誰都知道,阿房宮是始皇的,是胡亥的可誰又知道,這阿房宮內裡裡外外,都是趙高操持的話句話說,趙高才是掌握阿房宮的那個人
眼下,胡亥身子不佳若是趙高以王上身體不適要靜養不見外臣,那他胡亥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栽在這個家奴手中?甚至,還會被秘密謀殺,換一個人如公子高,如子嬰
他趙高,以前不就是這麼做的?
胡亥控制自己不去聽趙高一次次的刺激,作爲身邊最親近的奴僕最爲了解胡亥身體的就是趙高,那麼,最爲了解胡亥身體上弱點的,也就是趙高
於是胡亥竭力讓自己不去聽趙高那滿含刺激的聲音,不去看趙高那滿含刺激的動作甚至不去想關於趙高的那些險惡用心和殘酷後果
一念及此,胡亥的心緒漸漸平定了起來看着場內,望向趙高眼角之餘多了一絲嘲諷的氣息
胡亥感覺到自己的氣血平復了下來,身子似乎在休息之中多了一點力氣此刻,在無聲的較量之中他勝了一場雖然不解趙高爲何會如此突然翻臉,行如此令胡亥生氣,令他走向滅亡的事情可胡亥還是不吝兩字:“閉嘴”
趙高恭順地低下頭,殿內的氣氛加肅然每個人似乎都開始控制自己的氣息,避免讓自己不波及進這恐怖的對抗之中無論是那個看起來沒力氣卻十分恐怖的天子胡亥,還是低下頭眼角殘留冷笑和自信的趙高
這些,都不是一干小魚小蝦可以貿然參合進去的事情
贏得了一些喘息的時間,胡亥看向李由,表情溫和甚至目光略過馮劫和子嬰的時候,帶了十分明顯的善意,很是緩慢卻肯定地點頭
殿內的氣氛頓時加怪異了起來不少年紀大的老臣神色激動,胡亥顯然厭惡了趙高,決定一巴掌將這個惹人眼的權閹拍死永不生於是胡亥要啓用老臣一派了,可以說,馮劫代表的老臣一系和子嬰代表的勳貴一系,將要在撲食趙高的時候,迅崛起
面對這個情況,朝內哪一個不是人精?不多的消息在腦子裡一轉悠,頓時就瞭然清楚
看着一個個激動的老人,胡亥心中罕見地起了愧疚後悔之心但轉眼,便丟的乾乾淨淨這些老臣雖說忠誠,可使喚起來,從來就沒順暢過敢於頂撞自己的,除了那個李斯,是不乏馮劫馮去疾,子嬰之輩
對於自己一個示好能夠引起這般變化,胡亥十分滿意至少,他眼下獲取支持者看起來並不會太艱辛於是胡亥緩緩開口,似乎很是認真,卻實際上是很是吃力地道:“朕說是鹿,那自然就是鹿若是不然,那趙高你就問問殿上其他愛卿內史子嬰,御史大夫馮劫,宗正子嬰叔父三位說呢?”
殿上再也止不住這譁然鬨鬧之聲了,胡亥這句話,毫無半點歧義地點名了這朝中,要變幻時代了
屬於趙高掌權的時代,面臨最強大的衝擊身爲身後所有權勢來源的支持者,胡亥放棄了趙高,甚至要親手處置這位叛逆,用以清洗門戶
一念及此,朝內文武,如何能不轟然?
一瞬間,無論是否是趙高的親信都是齊刷刷地將目光投注到了眼前這個看起來英俊瀟灑,面白無鬚的寺人身上只見趙高緩緩擡起頭,竟是直接無視了胡亥背對胡亥,看向羣臣,牽着這頭鹿,笑道:“這是馬,我說的我趙高,說的,列位臣工,可有異議啊?”
“我有異議”胡亥先前的謀劃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此刻內史李由,位比九卿爲李斯派系之次的李斯之子毫無猶疑的站了出來面對大秦歷史上最爲強大的官僚,李由沒有畏懼,而是決定搏一搏,道:“指鹿爲馬,荒唐可笑這分明就是一頭鹿”
“我也有異議”隨後開口的,是馮劫這位在朝中沉默良久,位比執宰的御史大夫此刻發出了堅定的聲音看着趙高,冷聲道:“是鹿非馬,如此事實任誰說了,也是無用”
三人前後相接不到瞬息,短暫而激烈的對話卻是讓整個殿中再也沒了聲息每個人都是怔怔看着,如此激烈,屏息而待
國都官署長官內史加上位比三公爲老臣派系大佬的御史大夫,如此閃耀的陣容對抗而今權勢滔天的中丞相誰勝誰負?
所有人目光注視着趙高,趙高卻是溫和地看向了子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