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董書恆一行已經接近西溪。
“慧兒,你知道這西溪的典故嗎?”
“慧兒不知,少爺你能跟慧兒講講嗎?”
“好吧,這個……傳說,很久以前有個帥哥叫董永,是我的本家啦,有一天他看到七個美女在這西溪洗澡,就偷偷把人家的衣服拿跑……”
“嗚嗚嗚,太感人了,後來呢?”慧兒聽得入了戲。就連一旁的小婁、小艾都聽得入神。果真是娛樂匱乏的年代啊,隨便講個故事都能讓人聽入神。
“好了,晚上回去,本少爺給你講《紅樓夢》,這個故事很長,夠你聽很久的。”
慧兒瞪大了眼睛一臉期待對着董大少爺放電。
西溪古鎮自古文人騷客匯聚。宋朝先後有三位鹽官(晏殊、呂夷簡、范仲淹)自西溪入朝爲相。所以此處常年有人遊覽,更別說現在還是踏春的季節,更是遊人如織。加之此處有遠近聞名的廣福寺,香火旺盛,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善男信女上香請願。
未到西溪,董書恆就遠遠的看到了那座廣福寺塔。據說是漢代建造,後世的塔是重建的,比現在的塔要新,但此時的塔看起來卻更加真實、古樸。
遊西溪,其實主要是遊廣福寺。車伕把馬車停在了寺廟外面。董書恆帶着慧兒還有小婁、小艾這對哼哈二將進了佛寺。
遇廟拜佛,這是國人的傳統,甭管你信不信,拜了總歸沒壞處不是。
寺內並無山,整個東臺就沒山,因爲此處爲沖積平原。不過一排排松柏卻打理得整整齊齊。
揚州多富商,因此寺廟不缺香油錢,爲了迎合富人需求,弄了許多亭臺假山供人遊賞駐足。
董書恆一行四人向着正殿邊走邊玩。路過一個亭子,這亭中有兩個闊少帶着七八個家丁正在那假裝文人騷客。董書恆不予理睬,正準備走過去。
這時就聽到一個公鴨嗓子說到:“這不是董二嗎?咦,你還沒死啊?”
臥槽,這是遇到找茬的啊,爺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啊。
董書恆疑惑地看向旁邊的小婁,至於那個從不講話的小艾直接被他當成了透明人。
“這個是黃家的三少爺黃浩。旁邊一位是鹽場巡檢家的二公子張夢龍。”小婁很有眼力勁地小聲在董書恆耳邊說道。
“我當誰呢,原來是黃老鼠,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呢?”
“你……我看你身邊這丫鬟長得不錯,怎麼樣,一百兩,賣給我!”
“聽說你老孃風韻猶存,要不我出一兩銀子賣給我做廚娘。”
“你……你……”這丫的嘴巴也忒損了,黃三公子被氣得七竅生煙。
“三爺,別跟這小子廢話,我們人多幹他丫的!”
說着對旁邊家丁使了個眼色,衆家丁抄起短棒就圍了上來。
臥槽,這是一言不合就開打啊。我可真是嘴欠啊。董書恆看向身邊這哼哈二將,兩兄弟啊,全靠你們啦,不要給這時代的武林高手丟臉啊。
看到我們的小婁、小艾面不改色,董書恆的心才微微放下。
只見我們的小婁護在董書恆身邊未動。高個子小艾那一雙大長腿跨了出去。長棍支地,一個連環飛踢,把走在前面的四名對方家丁踢倒在地。
這幾個倒黴蛋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滾。後面的三人頓時停下腳步。在猶豫着是呢撤退還是逃跑。小艾顯然沒準備放過他們,棍點腳踢,每一下都打在膝蓋關節處,三兩下,剩下三人也蹲在地上抱腿哀嚎。
臥槽,果真是話少人狠啊。一挑七,還是一氣呵成。他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婁,你丫的是不是個話把式,光說不練的。
“嘿嘿,我師兄是個武癡,腿上功夫了得,還學過少林棍法。我嘛,比他差那麼一點點。再說也要有人在少爺身邊保護,是不是?”小婁厚着臉皮道。
“哼,你給我等着……”一般說完這話就是要跑路了。果然,張黃二人在一幫家丁一瘸一拐的簇擁下狼狽而走。
“少爺,那個黃三少爺看上了家裡的書雲小姐,之前請人來提親,結果讓您拒絕了,其實三夫人本來是同意的。所以這個黃三公子一直懷恨在心。”
“要說這個黃家是四總商,家境比我們家要好,但這些年開了很多煙館,跟洋人勾結,名聲不好。聽說這個黃三還抽大煙,少爺您回絕他是對的。”慧兒在一旁說道。
董書恆這才知道原委。話說這麼久了,還沒看到自己的這對雙胞胎妹妹呢!這個黃家還有那個張家自己以後要多關注纔對。
說話間,董書恆一行四人來到大殿之前,董書恆請了束香拜了拜佛。正回頭出來時,與人撞了個滿懷。
臥槽,真是點背啊!
“哎呀……對不起,這位先生。”自己還沒開口,對面之人已經先行開了口。
只見來人,粉面玉琢,雖着男裝,但是剛纔那一撞的柔軟感,無一不讓董書恆懷疑對方是個女人。再一看,果然那人沒有喉結!
“哦,應該是我不對,這位公子。”看出不點破,聰明人好做。
“哦,兄臺,客氣了。”魏玉珍在心中想。
“兄臺要去拜佛?”董書問道。
也許是穿着男裝,這女孩子身上有種後世女孩的氣質,有着的濃濃書卷味,董書恆頓時來了興趣。
除了慧兒,他在這個世界還沒有接觸過其他女孩兒。人嘛,總是對同齡異性產生好奇心。
董書恆也徑自去上香,出來之後,剛好剛纔那女子也從另外殿中走出。
兩人相視一笑,董書恆開口問道:“還不知兄臺高姓大名,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既然對方穿着男裝,那麼董書恆開口相問也就算孟浪。
“哦,在下魏玉,隨父暫居高郵,近日父親身體不適,故來寺中請願。”魏玉珍答道。
兩人互相做了介紹,索性天還早,董書恆邀請魏玉一同在廟中走走。
兩人天南海北地聊了開來。魏玉珍家學淵源,頗有見識,竟然對海外之事也瞭解一二。
這讓董書恆頗爲吃驚,什麼時候大清朝的女子都有這種見識了。當然董書恆經過後世的信息轟炸,信口拈來隨便說說,在魏玉珍看來都是驚人之語。
“董兄,你說我中華難道就真如洋人所說的那麼羸弱落後嗎?”
“不,當然不,我們從來不弱,我們只是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力量,幾十年前叱吒歐洲的拿破崙就說過我們只不過一隻沉睡的獅子。”
“魏兄,你想想看,古代的四大文明古國,古巴比倫、古埃及、古印度還有我華夏,現在依然存在於世的只有我華夏,僅此一點就值得我們自豪。現在的華夏是病了,但是不深,不過需要有人來治療,不然這病會越來越深。”
“那麼,董兄認爲誰能夠救華夏呢?”魏玉珍盯着董書恆問道。
“開眼看世界之人!”
“什麼?董兄這話在下聽別人說過。”魏玉珍被董書恆的話驚到了,因爲這句話同樣出現在她父親魏源之口。這個董兄竟然如此有見識。
“哦?”董書恆心中也在盤算是誰也有這眼光。難道是他?
“魏兄可曾聽過‘師夷長技以制夷’,最近一百多年,歐洲通過工業革命,確實走到了我們前面,但是憑着我們深厚的文化底蘊,人口資源,未必不能後來居上。”
“但是現在的朝廷,朝堂上的士大夫卻掩耳盜鈴,敝帚自珍,閉着眼睛,假裝自己是巨人,目空一切卻又一次次被打臉。哎……”董書恆趁熱打鐵道。
“董兄如此見識,卻屈居商賈之身,實在是國之不幸。董兄這個朋友,在下交定了。他日有空定要到高郵找在下。”
董書恆心中非常興奮,終於在這個世界認識了一個聊的來的朋友。
兩人聊了這麼長時間,讓雙方帶來的人都急了。首先是慧兒過來找董書恆,緊接着又有一個小書童過來喊魏玉珍。兩人於是約定下次再見。
回去的路上。小書童對魏玉珍道:“嘻嘻,小姐,我看那個董公子頗有才華啊!從沒看到你跟人聊這麼久。高郵那些官宦家的子弟,除了喝酒聽戲還有做幾首沒營養的破詩,一點正事都做不了。”
“咦,鶯兒,你這個小妮子,不會是自己春心萌動了吧,回去我就讓父親給你說門親事。”
“哎呀,不要嘛,小姐,我就想跟着你,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錯了,還不行嘛,今天的事,我回去保證不告訴老爺,嘻嘻。”
“哼……算你有點眼力勁兒!”
另一邊,慧兒也不解地問董書恆:“公子,我看您跟今天那位公子聊的頗爲投機啊!”
“呵呵,慧兒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帥,看上人家啦?”
“不理你了,公子。”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董書恆去向陳夫人見禮,挑不重要的說了今天之事。這時,一個小斯來報說劉大掌櫃帶人過來找少爺。
書房之中,大掌櫃劉明遠帶着一箇中年人躬立在書桌之前。董書恆仔細地打量着這個中年人。一張放在人羣裡都沒人關注的臉,很符合自己的要求。隨便問了幾句話,那人都能回答得十分流暢自然。
“小的名叫季明山,現在跑安徽的商隊做事,今年35歲,小的十二歲就到櫃上做學徒,一家老小都要感謝董家的活命之恩。”那中年人自我介紹道。
董書恆找這樣一個人,主要就是要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在這個科技落後的亂世,誰先掌握了信息,誰就能把握先機。
他讓季明山現行到廂房等候,劉大掌櫃又把另外十人帶進來,這十人無一不是孔武有力。有幾人身上明顯能看到刀痕。爲首一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往上,肌肉都要長到腦袋上,最明顯的地方就是一個大光頭。
“呃……這個是犬子劉青南,少爺身邊缺少可靠的人,所以老朽就擅自做主把犬子叫了回來。”劉明遠看到董書恆盯着自己兒子看,於是介紹到。
“原來是青南,明遠叔有心了,有青南在身邊,我就安心了。”董書恆笑着說道。
劉青南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也憨憨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