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西山鄉人幾乎都沒有怎麼好睡,一升斗蝗蟲能換一隻野雞或野兔刺激着他們的神經,鄉紳也罷,獵戶也罷,僕役雜事之流都是如此,尤其是後兩種人,更是恨不得馬上就能天亮,好能開始他們的抓蝗大業。
別看西山鄉緊鄰涪山,山貨好像不少,但是進山打獵是很有危險的,獵戶們從行獵伊始,老獵戶就會面提耳命,告知他們這一行隨時都會丟掉性命,好一點屍體能拖回來,運氣差一點性命就丟到了山裡,淪爲野獸的食物,而現在只是抓幾隻蝗蟲就能換回以前他們拼命才能獵回來的東西,誰會不興奮?
不提西山鄉人如何,卞夫子這個晚上也沒好睡,先是和安平聊了一個時辰,又回張家和張九郎之父談了半晌,最後才熏熏的睡了,天一亮就起了身,去了張家的大堂。
張家大堂內,安亭長,甄八,崔蘭,木頭也都在,張父小心的陪着安亭長說話。
雖然已經和林北說了今天要去龍潭選新學堂的地址,不過卞夫子卻改了主意,他得帶着崔蘭和甄八去一趟合浦縣,見一見縣尊大人,所以新學堂的事情卞夫子便讓安亭長和木頭去。
這個時代,任何一個學堂對地方來講都是一件大好事,因爲可以增加名望,名望在這個時代有什麼好處自不待言了,想那袁紹就是因爲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所以在初期爭霸的時候那人才就跟井噴一樣,如果不是袁紹自己不爭氣,孟德兄真是爭不過他,這就是名望的好處了。
昨晚卞夫子跟安亭長談起了南越書院之事,安亭長自然是一力支持,決定要出這個力,去當個監工,將來說不定還能在書院裡掛個名頭,而籌建書院所需的銀錢張九郎之父已經決定出資一半,簡直可以說舉鄉響應。
幾人說了會兒話,便分開行動,卞夫子乘了一輛牛車,車上放着給縣尊的水鹿,崔蘭和甄八同行,還有一輛牛車由安亭長帶着,車上是卞夫子珍藏的竹簡,以及給林北的油鹽之類,其中木頭和後面招的幾個獵戶同行,目的地是涪山,準備讓林北來選這個址。
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提卞夫子去合浦,單說安亭長几人進涪山,雖然昨日和卞夫子談了許久,安平還是不太放心,幾番詢問木頭,瞭解妖龍大人的性情和愛好之類的,做爲西山鄉的最高行政長官,安平對林北相當的感興趣,卞夫子昨晚也隱誨的告戒了這位安亭長,妖龍大人秉性雖好,但是卻不會遵守朝廷的法度,做事雖隨心所欲,但細細思之,卻仍有幾分道理,另外,妖龍大人所做之事對西山鄉是極有利的。
安平只覺得今日的西山鄉充滿了一種叫活力的東西,鄉民這一天起得都很早,多是全家出動,手裡拿着各種物什,一問才知原來是想趁早出鄉去外面抓蝗蟲,這些人雖然眼睛裡有血絲,但是卻顯得神彩奕奕,精氣神兒十足,連安平都能看出來,這些人眼裡滿是希望。
同行的木頭一行人臉上也頗有羨慕之色,因爲他們也想去捉蝗蟲,安平問木頭:“你說一升斗能換一隻山雞之事可爲真?”
“自是真的。”木頭毫不猶豫,“大人肯定不會騙我們的。”
“哦?”安平再問:“集西山鄉鄉民之力,這一日我們最少能捉蝗約數千升斗,涪山裡可有數千只山雞?就算是有,妖龍..大人又如何能抓回如此之多?”
木頭這次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道:“大人可是妖物,必身懷妖法,我們不能做的事對大人而言應該不算什麼。”
安平沒說話了,心裡掠過一絲隱憂,現在西山鄉人對妖龍個個既敬且畏,又對妖龍之言深信不疑,如若妖龍要做什麼不堪之事,那如之奈何?但是安平自己也有心無力,別看他是個亭長,民意這種東西卻不敢違,南越此地殺官之事可不少有,莫說他只是亭長,就算是縣尊不照樣掉了腦袋?安平只希望妖龍真像卞夫子所言,秉性是個好的。
等牛車出了西山鄉,安平發現早有鄉民已經出來了,拖家帶口的追着那些漫天飛的蝗蟲,每抓一升斗,都會念句一隻山雞,安平只能長嘆。
進了涪山,道路變得難行,牛車就更難行了,安平也不得不下車,平進安平常聽獵戶們言涪山蛇蟲極多,但是這次進山,安平卻發現涪山裡好像挺安全的,幾乎沒有什麼蛇蟲。
“這條路大人也經過了好幾次,想必是大人把此地的蛇蟲和野獸趕走的。”木頭解釋道。
安平心裡有些驚懼了,居然還能驅使野獸和蛇蟲,果真不愧是妖物一類,神通不可莫測,這麼一想後,心下倒是對妖龍放下了心,既然妖法通天,那要做些什麼想必人類也阻攔不住,既然如此,妖龍還如此和人類交易,那麼就必不會有什麼不堪的想法,僅僅只是出於本心而已。
這種心理轉變安平自己估計都沒有注意到,而當他來到了龍潭,看到林北的時候,心裡只有兩個字:敬畏。
林北現在可是十三米半,當林北直立起來的時候,半截身子的高度就得超過六米,再加上跟人腰一般粗的蛇身,這種衝擊力,除了敬畏他,你真的很難有別的想法。
“大人,我是西山鄉的亭長安平安忠直,拜見大人。”安平不由自主的和獵戶們一樣,稱呼林北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