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看着凌巴,凌巴皺着眉頭,想了想、再想了想,最後想了想,終於眼前突然一亮。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彷彿走入了一個誤區,或者也實在是因爲自己確實在這裡呆的久了,不知不覺適應了過後,也就自然而然好像也丟掉了從前的一些東西,尤其是在有了郭嘉和賈詡這些所謂智囊之後,但是論到這些東西,要說了解,他們能夠比自己這個來自後世的人更加了解麼?明顯……是不太可能的。
要說到宣傳造勢,實際上,來自後世的凌巴自然很清楚,如果要使一個人或者一件事物、一件事情傳播的讓很多人都知道,實際上總結起來也就是“宣傳”這麼個詞,那途徑手段五花八門、可實在是太多了,經常是隻有做不到,沒有想不到的,他在之前所想所做的那些,相比較起來都只不過是些皮毛而已,或者說,他當時還是受到了這個時代的侷限,在思考的層面上便已經落入了下乘,但現在想想,古代的宣傳大部分靠的是口口相傳,雖然對於他的宣傳也有着一定的效果和好處,但侷限性也實在是太大了,何不更加高調一些,更加“先進”一些?而且,也完全可以根據現在具體的情況,相處最符合實際、最容易實施的方式。
當然了,他現在想到的能夠實現的所謂先進,相對於後世仍然屬於比較落後的方式了,後世的宣傳媒介有非常多,風靡**十年代的收音機就不用說了,還有之後的電視機,然後是手機、電腦,但這些對他來說都只能夠是想想而已,根本就不能夠實現,而他唯一可能使之實現的,大概也就只有一種了,那便是最傳統的書籍、報刊之類。
放在這裡,就變成了……比如說,小報紙的手段。
這個時代的傳媒方面還十分薄弱,人們習慣了傳信和口口相傳,貿然出現了這樣一種新的方式,雖說也有夭折的可能,畢竟新生事物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被人所接受的,總需要一個漸漸適應的過程,而這一次卻是直接跳過或者說是忽略了這個過程,中途自然也可能會遇到一些艱難;但是隻要有着凌巴這個如今當朝紅人、軍中牛人的強力支撐,最好到時候還拉上劉宏來,也就等於有了皇室在背後作着最強有力的靠山,可以說,只要是計劃妥當,實施起來那是一切都好說。
設想一下,在漸漸適應和熟悉了這種方式之後,只要大家覺得從前那樣不僅太簡陋,而且容易在傳播過程中造成謬誤,而如今這樣更方便快捷,而且更可以讓人準確把握,只要這些優點讓大家瞭解到了,那麼依照人類喜新厭舊和淘汰的天性,就很容易喜歡上這種更爲便利的信息傳播方式,更何況小報紙也可以提供很大的娛樂性,充實那些不愁溫飽家庭的生活。
而小報紙最需要的是什麼?不是所謂“記者”,也不是所謂“消息”,對於一些娛樂活動和文化傳播極其落後和保守的漢末三國時代來說,在這個時代裡,最差的便是原料、紙。
想到這裡,凌巴並沒有藏着掖着,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告訴郭嘉道:“若是可能的話,咱們可以藉助報紙的方式來宣傳造勢。”說着,便將所謂報紙大概告訴了郭嘉。
以郭嘉的理解力自然是一點就通的,而且他也一下子就瞧出了其中關鍵,直接問道:“關鍵是紙這種材料,不說現在的紙製品還未廣泛流傳,就說如今那工藝,紙類究竟能否承擔如此“重任”?這也是一個問題啊……”
凌巴點點頭,臉色有些鄭重,因爲經由郭嘉這麼一“提醒”,他又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一個甚至更加嚴峻的問題,那便是印刷術的問題。
可憐凌巴現在是在沒有好紙張、更還沒有印刷術的年代,人們傳播東西靠的是自己動手寫,這當然也使得寫出來的字的好看程度更直觀體現,所以古代書法纔會那麼受到推崇。
如果要說到關於造紙方面的事情,那還好說,因爲據凌巴本身的瞭解,漢靈帝劉宏似乎也是早有了改良紙藝的想法,雖然他不算是一個好皇帝,但也要看在什麼方面,對這種所謂奇技yin巧,他的興趣可不低,當然也僅僅是興趣,否則畢嵐也不會僅僅是一個弄臣太監了;而皇帝有興趣的事情,而且這種提議說出來也勢必會得到那些文臣們的推崇,所以這種事情只要有人開個頭,基本不用多去在意,就能夠依照想法有效實施,而且總有人會幫着搶着去做,況且凌巴原本影響中東漢末期的時候好像就有一次關於紙製品的改良,似乎叫做左伯紙的就是這個時候發明的。
然而現在的關鍵,又在於印刷術。
造紙術最早是在西漢早期就有了,然後經過了蔡倫的改良;而印刷術最早卻是源於隋朝的雕版印刷,而後是宋朝畢昇的活字印刷,活字印刷也經歷過了木活字、金活字和泥活字的演變發展階段,之後進入現代纔有了更先進的印刷工藝。
在這個時代,印刷術簡直是連想可能都沒有多少人想過的事情,或者想得到,也做不到,但即便如此,印刷術本身的技術問題,對凌巴來說,卻也反而更好解決了,因爲他自己就是知道原理的,儘管不好解釋,但只要將設想說出來,他相信以這個時代那一些頂級匠人的聰明才智,很有可能設計製造出來的。
但若是要將印刷術推廣呢?這的確是一個很值得深思的問題,至於爲什麼會有顧慮,在和郭嘉討論過之後,郭嘉雖然對於他的這個“設想”很是欣賞,但也頗爲擔憂,而且直接說出了答案:“子衛可是擔心,那些世家會反對麼?”
凌巴贊同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瞭解自己的心思,而是早就看穿了其中的道理。
沒錯,凌巴在意的,的確便是世家。
都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又有誰知道,在現代很多人對讀書厭惡、討厭,在古代卻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想卻因爲各種原因而不得,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在於家世出身的問題。
這是一個世家的時代,並不僅僅在於世家控制着這個時代裡的經濟和政治根基,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在於文化上,蔡邕、王允、楊彪乃至於盧植等人,莫不出自於世家望族,而潁川也是一個世家林立的地方。
世家世家,什麼是世家?
在世家的面前,利益關係是最重要的,而往往家族的利益,纔是被擺在最前面的,爲了家族即便是背叛朝廷、背叛國家,也未嘗不可,這是人被放大了的自私,還是自私,只是私的不是自己,而是整個家族。
世家在古代歷史中佔有着一個極其重要的分量,幾乎是從東周開始,便有世家不斷涌現,而直到東晉後期,世家勢力爆發,產生了南北朝十六國;隋唐後期,世家勢力又再一次全面爆發,所以出現了五代十國之亂,王朝更替甚至頻繁於春秋戰國時期;直到宋朝之後,因爲各種原因世家壟斷逐漸開始被打破,尤其是在南宋的幾次被北人劫掠之後,整個王朝上層基本被洗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之後世家的時代沒去,世家的逐漸隱退也意味着其逐漸退出了歷史大舞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代封建社會裡的世家,堪比後世現代資本主義裡的那些利益集團,只不過可能還會更加團結一些。
而對於凌巴來說,他會將印刷術與世家聯繫起來,也並不是沒有理由的,這個時代的文化,幾乎是被世家壟斷了的,而世家壟斷文化靠的是什麼?反而正是這種相對落後的文化傳播方式,試想一想,如果真的將印刷術發明出來了,讓人知道那些所謂典籍可以輕易傳播得到,那麼這些世家賴以生存的根基,甚至都要受到直接的挑戰。
而且要知道,蔡邕之所以那麼有名,除了他的學術地位、他的思想、他的飛白體之外,更爲重要的還是他的藏書,但若是有人說,這些藏書能夠通過印刷術刊印出來並且讓人手一份,那麼這些藏書的價值就大大減低了,即便是蔡邕,也未必會同意。
這種問題的確叫人犯難,不過凌巴從來不會去考慮這樣連實現與否都還是未知數的庸人自擾的問題,所以一下子就放在一邊去,而專心想着小報紙傳播和造紙的事情了。
然後兩人埋頭,又開始詳細商議起來,最終確定了這種小報紙的方式是可取的,不過關於造紙的問題,雙方也都認爲並非一日之功,爲了報紙的需要,還是儘快造出第一批現成的紙張來就夠了,雖然質量可能會有些粗糙,但是想必已經能夠提供便捷的信息傳遞。
按凌巴的想法來說,這個時候識字的人本就不是很多,看得懂的自然就看得懂了,看不懂得,就算紙再怎麼好,也一樣是白搭,所以他唯一的要求,也就是那白紙黑字儘量分明,也不要求多漂亮多鮮豔,反正大多數人都夠看的懂就行了。
何況“武林大會”本身的魅力已經得到印證了,想必到時候口頭上放出一些風聲,再配上小報紙這種新鮮手段的傳播,效果雖然還沒嘗試,但似乎已經能夠想得到不俗。
凌巴和郭嘉各自端起酒杯,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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