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今年已經十五歲了!
十五歲,對於這個時代的男人來說可,少年可以不再稱作少年,而叫做小半個大人,或者說是個男人了。
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河叔”,也已經從一個才二十五六的青壯,變成了一個鬍子拉碴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
兩人的關係,隨着幾年下來的相處,也越來越親密,原本一些該有的隔閡,漸漸消弭,現在對於馬超來說,他的三個最親密的男人,除了義父凌巴和龐叔,還多了一個“河叔”。
因爲龐德雖然和他關係很好,但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畢竟作爲西涼軍別部司馬、朝廷正經的軍官,他每天都要處理大量的軍務,尤其是在張掖與西涼羌對峙一段時間之後,龐德用西涼鐵騎的武力威懾,迫得西涼羌無法南向寸金半步,而後又依靠着金城之城堅,扼守住自北南下的要道,更緊緊切斷韓遂可能與羌人的聯繫,隨後便開始在金城駐紮下來,但軍務反而更加繁忙了起來。
而因爲金城本身的機制機構問題所以甚至在某些時候,駐紮地金城的一些具體內政問題也要問策於他,當然主要是在一些大事上讓他拿一些主意,畢竟他也不是這個方面專‘門’擅長的,所以以至於這麼幾年時間下來,反而是和馬超在一起陪着他的時間,審食河是最久的。
至於凌巴,雖然馬超一直心裡想念着,但爲了大仇得報,他不得不持續磨礪自己,沒法見面是必須的;而每當一想到仇人就在身邊,可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實力還遠遠不夠,早已經立志要親手手刃仇人的馬超心中頓時又是動力十足,更加倍的提升自己的實力。
龐德或許不太瞭解,然而審食河卻知道,因爲過分沉浸武力進步中,還有不斷的沙場殺戮,帶給馬超的負面情緒也太多,而謹記着凌巴囑咐的馬超,便每當一有空閒時間,便首先擠出來驅馬在金城附近四處散心,以清楚心中的雜念和太多的負面情緒,更放鬆心情。
對於馬超來說,經過了這幾年下來,他也已經習慣甚至喜歡上了這樣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出城出軍營去遛遛馬、四處逛‘蕩’一番,當然審食河一般都要隨‘侍’左右,否則誰也不放心他就這麼一個人自己出去,畢竟兩年多以前那一次刺殺還歷歷在目,顯然韓遂已經認識到了他的存在而之所以沒有明目張膽動手,不過是攝於朝廷和如今龐德已經初步經營起來的實力,可若是一被他逮着了機會,像是這樣落單的時候,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審食河其實也知道暗中龐德也有派人來看着馬超,更多是爲了保護和對抗可能自己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危機,這是爲馬超好,但考慮到了馬超的‘性’子,他當然不會直接告訴他。
而今天的天氣,依然很好,郊外晴空萬里無雲,碧綠‘色’的草地,還有遠處地平線以上,一整大片迎風招展的綠油油的新芽兒,他們茁壯招展的身姿,好像是在呼喚着藍天之上天邊飄過的朵朵白雲,空氣中氤氳起的溼氣,在起霧的午後顯得尤其濃重,不管是身體皮膚的感覺,還是鼻翼所繚繞的氣息,都深深的被渲染成了暗‘色’調。
不過馬超的心情似乎還是不錯的,和煦的‘春’風拂過他的臉頰,讓他刀削般的面龐陽剛之氣之外更‘露’出幾分清秀之美,在草地上信馬由繮,與審食河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然後就這麼散漫着、放任着在這遼闊天地間閒來‘蕩’去。
越來越有將軍鐵血氣質的審食河自步入這片草地之後,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屬的,而且還時不時會向四周警惕四顧,也不知道在觀察尋找着些什麼,這一點自然早教馬超注意到了,不由疑‘惑’問道:“河叔、河叔,怎麼了?怎麼心神不寧的……”
審食河叫住胯下馬,微蹙着眉頭,奇怪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色’,纔對馬超道:“超兒不覺得有些奇怪麼?這個地方我們從未來過,而且感覺如此陌生,我想距離金城恐怕已經隔得很遠了,可這一次咱們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馬超卻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在西涼的這段日子裡,除了本身槍法進境神速還有本身實力提升之外,最大的一塊進步就是在馬術上,此時他隨意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直接躺在了馬背上,居然也沒有掉下去,手中還攥着馬繮,遙遙控制着馬兒的方向,然後對審食河無所謂道:“河叔未免太過小心了些吧,這裡可是龐叔的地盤,而且附近火影衛肯定也有遍佈,怎麼可能溜得進其他人進來?況且咱們到這個地方,不是任由馬兒隨意逛‘蕩’,纔到這兒來的麼?馬喜歡吃草,或者這裡的草對它更有吸引力呢……”
“不對!”審食河斷然搖頭,“這裡的氣氛也很詭異,明明是大白天的,可是周圍居然這麼安靜,就連風的聲音,都顯得帶了一絲肅殺之氣,可咱們暫時也感覺不到究竟是來自於何方。況且如果真按你所說這裡乃是牧草茂盛之地,周圍至少也應該有足量的馬羣,可這裡一點兒別樣的聲響都沒有,似乎這兒就剩下咱們兩人兩馬……”
聽審食河這麼一分析,馬超不是笨蛋,看看四周,這才也意識到了不對,他直起身來,重新在馬背上跨坐下來,目光凝重看着審食河,問道:“河叔的意思是……”卻還帶着一絲希望,儘管那一場刺殺已經過去了,而且更加‘激’勵他想上努力前進、提升實力,但也爲他留下了一定的‘陰’影,這種時候想起來,居然有一種悚然觸目驚心的感覺。
審食河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異動,緊接着遠處一大片黑點集合而過來,馬超還想要問什麼,審食河雙目突然瞪得無比巨大,毫不猶豫果決下令嘶聲朝着虛空叫道:“你們還等什麼,先阻他一阻,我護着少將軍逃離此處!”
他這一聲對着虛空,叫得似乎毫無由來,馬超也是完全不知道他在‘弄’什麼玄虛,一頭的霧水卻在下一刻化作恍然,瞪大雙眼看着眼前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又是從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突然一個個從眼前冒了出來的身材打扮各異但無一例外都身着黑衣的人,還來不及問審食河怎麼一回事,已經被審食河用力一掌拍在了他的馬屁股上,胯下馬駒兒吃痛之下先是怒着嘶鳴一聲,然後便縱步狂奔了起來。
自那一排黑點逐漸靠近的一支軍隊中,傳來一聲叫喚:“莫走了馬超小兒!”
“莫走了馬超小兒……”一陣齊齊應和聲音,聽在馬超耳中令他暴跳如雷,可審食河在驅趕着他的馬發狂一般向前奔離開來之後,自己也趕緊驅馬追在後頭,很明顯是一方面要爲他殿後,一方面也擔心他自己調轉馬頭反追回去。
明白河叔的良苦用心,而且謹記着義父凌巴和龐叔的囑咐,要多聽河叔的話,所以此時馬超強忍住心中憤怒和不甘,強迫自己不去意氣用事,而是更用力驅趕胯下馬駒前行。
兩匹馬一前一後,載着馬超和審食河急速奔逃。
後面那羣追兵終於漸漸顯現出了原形來,審食河回頭望去,這一看卻叫他頭腦轟的一聲,那一大羣約有不下於五百人,人人全副武裝,更叫他驚訝的是,這分明就是一支西涼鐵騎的‘精’銳小隊,當然不是金城這邊的,那顯然就是韓遂派遣過來的。
韓遂雖然不通兵事,但他卻勉強能夠用人,之前馬騰訓練的西涼鐵騎到了他手上沒什麼發展前途,但他卻能夠敢於用之前馬騰在的時候的一批老人,繼續依照着前例訓練,所以這些並不經常和西涼羌碰觸的西涼鐵騎一支,其實也擁有着不俗的實力,騎術那更不用說是很‘精’湛的。
不過這些西涼鐵騎被那一個個黑衣人阻擋住了,沒有辦法來繼續追擊審食河他們,再加上他們快馬加鞭之下,速度更勝一籌,自然更是叫他們追擊不及,這讓審食河心裡不免鬆了一口氣。
然而他隨機心中立刻一冷,韓遂既然出手了,那就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他是個一旦出手就要剪除後患的傢伙,只要一有機會,是不會輕易容許自己的敵人還活在這個世上的,如此來看或許他就是想要先讓自己放鬆警惕,更或者他也早就猜測到了龐德會在暗中派人保護馬超,但當自己甚至馬超一個人落單的時候,纔是他最好的下手時機,想必那個時候也會是最後的殺手鐗。
心中警惕剛生,他心中一番警兆突然爆到頂點,好像是碰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不可言語的‘毛’骨悚然感刺‘激’的他前所未有的身體完全緊繃起來,然後望着前方的馬超突然扯着嗓子嘶聲叫了一聲:“超兒快趴下!”
但呼呼風聲影響了他聲音的傳播,馬超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心中一急,又怎麼可能讓對方得逞?趕緊用力一鞭馬腹,他胯下馬本就比馬超速度快,兩人之間也就十幾步遠距離,此時馬兒吃痛之下,速度加快,眼看就要追上了馬超。
就在這時,審食河眼角一瞥,突然臉‘色’大變,儘管早有直覺,但還沒想到來的那麼快,但他並沒有絲毫猶豫,就在這一瞬間,下意識地反映動作,直接一夾緊馬腹,竟然連整匹大馬跟着帶起身來,在半空誇張的一躍,而後便直接跨過了之間仍有數大步遠的距離,到了馬超身側一邊,幾乎是貼着馬超的身體叫了一聲:“小……心……”然而他只來得及話到中頭,“小”字方一出口,身子便猛地劇烈一震,而後才接上了完整的一句話,但馬超看清了他的眼神片刻的渙散的時候,心中已經明白了什麼,再看到身體微微側轉的審食河背後倒‘插’的一支利箭,心裡陡然就是一沉。
然後再看向了隔着審食河而來的方向,那裡同樣有一支西涼鐵騎,這似乎纔是韓遂的後備殺手,其中更有幾名彎弓搭箭的馬上奔‘射’弓箭手,顯然審食河背後倒‘插’着一支利箭,便是出自他們中某人之手。
這一支西涼鐵騎此時也是快馬疾馳而來,眼看着與馬超他們距離越來越近,而馬超兩人受這一阻,胯下馬都停了下來,審食河更是差點從馬上顛下來,幸好被馬超及時接住。
“快逃……”審食河臉‘色’蒼白的厲害,本來一箭不足以令他這麼虛弱的,但裡面或許還暗含着什麼乾坤,只是此時也猜測不了什麼。
“河叔!”馬超厲喝一聲,雙目頃刻通紅了。
如果不是爲了救他,審食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顯然根本不可能會中招!
心中愧疚、難受、痛恨,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陳雜,心中頓生淒涼,更有無盡憤怒。
他現在,需要發泄——
“呀!”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馬超將審食河的身體先橫搭在他自己的馬上,然後掉轉自己的馬頭,呀呀叫着直接朝着那對面趕來的西涼鐵騎領頭的那一將直衝過去,手中長槍彷彿也挾帶着‘胸’中的無限怒火,怒火寸寸燃燒,自‘胸’口肋下直接一‘波’‘波’傳到槍頭,槍頭頓時帶起了真正奇異的共鳴,彷彿也感受到了馬超心中的悲憤,泛出了異樣刺目的寒光,在還未接近那將之前,已經直接晃得他眼睛都險些睜不開了,而後一人一馬如有神助一般騰躍至半空中,隨着馬超“喝呀”一聲,“哧啦”一般什麼被劃破了的聲音,接着是一聲慘叫,那將直接被馬超這一槍挑下馬來。
一槍居然直接挑破了他的心口,當場斃命!
“西涼馬超在此,誰敢與我一戰!”勒住馬首,槍尖高揚,馬超昂揚俯視敵衆,恍若神般俯視終生螻蟻,目光如電、刺痛人眼,口中一字字、一聲聲,更是如雷霆轟鳴,振聾發聵、‘激’‘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