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凌巴再怎麼說,即便眼前剛剛纔看見了,現在的賈詡,還是很難以一時將呂布想到多麼高超多麼強大的地方去的,在他看來,若是呂布有真本事,那早該名揚天下了,不是麼?至不濟,自己也應該要知道一些的,畢竟幷州和武威距離也不算很遠,雖說現在這個時代通訊十分簡陋,消息的傳播也還是很閉塞的,但名人效應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自然而然規避這些問題的,況且賈詡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再怎麼樣也不至於不清不楚,不過很顯然,賈詡對呂布幾乎算得上是一無所知。
觀念的形成需要很長的時間,而改變則需要更長的時間,顯然一種觀念形成之後,就自然而然伴隨着一種獨立的思考方式,很難說賈詡這樣是不是有着聰明反敗聰明誤的鑽牛角尖成分,但他自己獨特的思考方式卻是顯露無遺,儘管在凌巴看來好像還有些可笑。
好吧,其實賈詡想到了還有一種情況的,畢竟這麼多年以來也就是最近他纔開始掌握火影衛的消息渠道,這可以看作是凌巴通過這幾年對他的“考驗”總算是完成了,也可以說成是他終於逐漸在凌巴心中獲得了真正不完全輸於郭嘉的地位,那麼難道還真的是在這幾年的時間裡面,自己不在西涼的時候,這人才剛剛冒頭出來的吧?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更何況這些日子凌巴讓賈詡注意的更多是在洛陽,所以雖然賈詡也在幷州軍中看到呂布這個名字,當時的分析對其評價還頗高,卻也並沒有多在意,而且除了那所謂的分析之外,暗部也確實拿不出合理的事實證據來證明這個呂布是否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強,只是說他控制着幷州刺史丁原的親衛部隊,是幷州軍的軍中主簿,同時也是幷州刺史丁原的義子,而且還特別提到了一點,幷州異族對其可謂是聞風喪膽,十分懼怕。
可這能夠說明什麼?
要知道現在自己所掌握的,也就是凌巴交給自己的,可是堪稱當今天下最厲害的情報監察組織,雖然自己負責的,只是洛陽的部分,但得到的消息,絕對是最最全面和準確的啊,所以如果真有什麼事實案例,自己不會不知道,而所知道的這些也絕對是事實,賈詡沒有想過或者說通過他的固成性思維不願意去想這個呂布是否其中另有情由,才導致這樣的想法。
思維的縝密並不能夠取代固有觀念的思考,這些年來賈詡甚至也有些習慣了凌巴和他的火影衛在某些方面表現出來的強大,自然而然也變得開始有些迷信其力量來了,而凌巴一時間也沒有想到那邊去。
說實話,火影衛經過了這麼些年的發展,尤其是暗部,觸角伸向了各處,別說是幷州了,就算是遼東,大部分的消息也都能稱得上是盡在掌握,而對於這個呂布,賈詡並不知道或者說並不瞭解也是有原因的,原本在西涼武威的時候沒聽說過,或許是因爲他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吏,任職實在太小,而且說實話他當時關注更多的還是政局,着眼於整個天下看未來走勢,顯然大變之前的大漢朝廷更加吸引注意力,而天下英雄則次之,再加上當時的呂布,的確只是在幷州內部剛剛有些名氣,儘管確實也是憑着連次戰役的悍勇表現,讓幷州異族聞風喪膽,但這個時代消息傳播沒有特定途徑或者刻意傳播及打聽,隔着兩個地方想要知道那麼多,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賈詡的渠道也不是很好,自然也就聽不到;而到了後來也就是現在則是更多專注於洛陽局勢,再說呂布這麼多年以來說實話有些像是被丁原“雪藏”了一般,不僅只是擔任軍中主簿,甚至很多時候連上戰場的機會都沒有,武力得不到發揮,反而要去做不擅長的“文秘”工作,可想而知有多鬱悶。
而賈詡自然想不到這些,畢竟如果單單從情報上來看,確實並不能夠看出此人有多麼厲害,可凌巴這麼看重他,那他也一定不會太差了,爲什麼就是沒有過關於這方面的訊息,這纔是一個關鍵問題。
賈詡在那裡是百思不得其解,當然確實是有些鑽進了牛角尖裡去了,越聰明的人,有的時候反而越容易被一些表象所迷惑、也更容易在一些看似不經意的小問題上犯迷糊,此時的賈詡就屬於這種情況,但他又顯然不會輕易去問凌巴,不然他一定會從凌巴那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
目光轉回戰場是,並沒有讓凌巴失望的是,儘管面臨着這樣的絕境,然而本來慌張失措了一會兒的呂布,在周圍董卓軍的包圍圈越來越緊密之後,並沒有像是大多數人那樣只是到此爲止了,他首先在第一時間冷靜了下來,這從他開始逐漸找回了章法的招式上就看得出來了,而後似乎是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開始了一番自我調整。
這個過程並不快,甚至算得上是迅速,所以還關注着他的人很快就發現了這傢伙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甚至看起來還有着不小的回升,或者說剛纔那樣的急切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警醒,這一路來的疲軟在這時反而得到了一定的緩衝,然後就有了現在的恢復。
恢復之後的呂布無疑是可怕的,即便周圍董卓軍士兵眼看着越來越多,但還是被他一杆方天畫戟在手便橫掃四方的打擊連連撤退,可惜的是呂布的驚醒似乎有些晚了,董卓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強調機動力的西涼鐵騎中,即便是步兵,也只是稍一猶豫的功夫,就被他們層層包圍了。
而這個時候的凌巴卻沒有再去關注戰場,而是突然轉過頭來看着賈詡,微微一笑道:“那麼……現在,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哦?”賈詡有些吃驚地看着凌巴,然後又去看了看呂布,雖說他率軍左衝右突、竟然殺得董卓軍步步後退,但賈詡本心裡還是不太信,覺得也就僅此而已。
真的是這樣麼?看着凌巴如此信誓旦旦的樣子,賈詡也不由猶豫了。
他之所以剛纔會發出那樣對呂布不滿的言論,不過只是覺得他有些莽撞了,倒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在意的心思,而且剛纔一番思考,在陷入牛角尖問題之後,賈詡當然不是一個普通人,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走了自己設定的這個思維圈套,而後仔細全面的思考之後,自然發現了很多問題,對於呂布的觀感在自己的調整中也逐漸轉變過來,現在凌巴又這樣以說,也就讓他越將這個人放在心上。
賈詡並不是不懂看人,只是對於呂布這樣並沒有多少真正拿得出手的稱及的“小人物”,他此前根本沒想過要去注意,此時貿貿然凌巴興起了這麼濃厚的興趣,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所查到的那些,難道都是真的?
沒錯,早在這之前,其實賈詡就已經按照凌巴所說的,通過暗部將洛陽及周圍的各大勢力都查了個遍,而後遍及天下的諸侯勢力,就算無法個個打入內部進去,但要打談一些消息訂立成冊,而後系統的歸納這些大小勢力的特點,據此制定出針對他們的對策,這纔是賈詡最主要的工作,當然本來郭嘉也要做這個的,可這傢伙懶,而且他和凌巴關係和賈詡和凌巴的複雜又不一樣,是朋友更甚於上下級,所以賈詡也沒辦法去把郭嘉叫來,這些事情就都扛在了自己肩上,幸好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分門別類做的都還不錯,只是既然是人總會犯錯誤,越是聰明越是自信的人越相信自己的主觀意志,而在這之前幷州那兒就有關於所謂“飛將”呂奉先的消息傳過來,還有他的詳細資料,只是賈詡深知幷州軍的強悍還有那兒異族多年下來被打擊之後只是苟延殘喘,雖然偶有反抗,但都不劇烈,所以儘管呂布的名聲令那些夷族聞風喪膽,在賈詡來說也不過如此,沒有親眼看過要人怎麼相信?
而現在親眼看到的,卻還是沒有足夠的說服力,難道這一路殺過去只是呂布一個人的力量,而那些身後跟着的親衛隊沒有出力嗎?
好吧,不得不說賈詡已經走進了自己爲自己編織的一個套子裡,跳出了一個圈子之後似乎又跳出了另一個圈子,他這純粹就是在鑽牛角尖找不自在,偏偏凌巴也相信他的智慧,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確切知道那是呂布,恐怕凌巴也會認同賈詡的看法,只是現在只想着扭轉他的念頭,卻沒有去想過這是爲什麼產生的。
看吧,終究還是產生了一些比較有影響的蝴蝶效應,尤其是就發生在身邊,尤其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不同的環境中經歷不同,自然也會產生不同的心態、形成不同的個性,而賈詡的變化也就有理可循,只不過凌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不過說起來也不是那麼重要,至少雖然性格改變了,可是腦袋只要不是像這樣鑽牛角尖犯了常識性迷糊,還是很好用的吧。
而且賈詡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也很快反應過來。
“文和便爲我見證一下如何?若我贏了,”這個時候凌巴指着那邊的呂布,又指了指胯下馬兒,對身邊的賈詡自信滿滿道:“那我,就將自己胯下這匹赤兔寶馬贈予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