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的故事說起來話長,他便乾脆長話短說,即便這樣、即便只是旁聽着,凌巴還是能夠感覺到過程的曲折而複雜
凌巴說的那些他關於黃忠的瞭解倒是都沒錯,和歷史上沒有太大偏差的是,黃忠之前的確是在荊州擔任一個郎將,也確實和文聘等人有着一些亦師亦友的關係,不過和黃忠自己講的也差不多的是,在擔任郎將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大用武之地
。
這就要追溯到荊州的地情問題了,自漢桓帝開始,因爲天災不斷,災民四起,天下隱有亂兆,而作爲一個大糧倉的荊州,境內其實也並不平靜,多有騷亂,尤其是附近長江流域沿江一帶或者是鄱陽湖等地的水賊肆虐猖獗,但一直到漢靈帝中後期的劉表之前幾任荊州牧等人多奉行的卻是不作爲的政策,不僅助漲盜賊囂張氣焰,削弱官府對民間的威懾力,而且對荊州本來的發展也成了阻礙,而到了劉表任荊州牧之後,作爲曾經的“八駿”之一的劉景升在執政的前期倒是勵精圖治了一番,可實際上也多都用於本地的發展上,對於軍事不是他所長也並不過分涉及,所以導致荊州文事昌盛,而武力雖不至於過分衰弱,尤其是荊州官軍還有每年幾度例行地剿匪(水賊),但除了水軍外整體的實力贏弱不堪,這個時候的荊州,很多時候都是彷彿整個兒籠罩在一片帶着些虛幻的歌舞昇平中,就有點兒像是南宋之際的宋朝廷,而黃忠這種武將在荊州內的地位自然也是不如那些文人高的,雖說劉表多行文事對於荊州的文化發展有着很大的推動作用,很多有名的文士名流、書香世家都出自於此,但無形中就對武將做了某些壓制坐擁,所以平常真正到黃忠這種戰略性武將發揮的地方並不多。
就是黃忠的本家江夏黃祖算是荊州境內剿水賊比較頻繁的,可實際上也大多是針對那些小股的勢力,而不敢去挑釁沿江沿湖許多大水賊,荊州的戰船多,水軍實力也不弱,但在後來與江東爭雄的時候多處於下風,也可歸於劉表身上,如果不是蔡瑁這個“州舅爺”本身就是荊州的水師大都督,各種調度能不能夠齊全還是個問題,畢竟是文官掌握主要勢力的,一直到了年前曹操暫領荊州牧情況才稍微有所好轉,但因爲荊州世家的原因沒有太明目張膽,事情還需要徐徐漸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而曹操的算盤也打得精響,既要荊州的文官又要荊州的武將,更要荊州的地盤,野心彰顯無遺,這些也都是凌巴所知道的,當然是另外一個問題。
而凌巴不瞭解的是,黃忠早在他魂穿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卸任離開了荊州,而最主要的原因爲的,還是他的兒。
黃忠的兒生來身體就贏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原來沒習武的時候還好,雖然體質弱,但好歹勉強可以生活下去,可黃忠某天心血來潮突然想到會不會讓他習武能夠改善他的體制,這是武將們通常的一個認識觀,而且自己雖然不得志,可黃忠卻是一個忠於職守的武將,他也希望自己的兒能夠“和他老站在同一陣線”,可沒想到這就引出大禍來了;兒習武之後,非但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改善體質,反而越發的虛弱,每日都是顯得萎靡不振,在幾次試驗之後,黃忠才發覺是自己犯下大錯造成的,爲這事情他沒少被自家的婆娘埋怨,而他自己也是後悔不迭,偶然聽說有神醫華佗能改善人的體質、時常救人一命於是便留上了心。
正好在凌巴魂穿到這個世界來的那一年,因爲某些事情讓黃忠突然對自己的武將生涯心灰意冷,在荊州長時間的不得志,再加上黃忠本身是一個比較顧家的人,兒的病也一直困擾着他,所以最終決定“辭職”,而踏上了爲尋醫的旅程,一路探訪、一路跟隨,就這樣一直到了洛陽。
可惜到洛陽之後父二人身上的盤纏都有些不夠了,黃忠本身就是個比較節儉清廉的人,所以他所帶的盤纏也就是頂多足夠,可誰知道一路過來聽說華佗的消息傳來傳去,讓他追了好久,結果人還沒見到,錢先用完了,迫不得已,黃忠也沒什麼別的念頭,只好在洛陽城裡開始賣藝賺錢,也就是凌巴和貂蟬初次見到他們時候的樣。
當然那個時候彼此都不認識,而凌巴當時的善舉卻是結下了這一段善緣,也可說是拜貂蟬的好心所賜,不得不說人生際遇真是奇妙。
再之後一段時間裡,黃忠一邊籌錢,一邊還要四處去探聽華佗的消息,父兩人過得很是辛苦,可偏偏在洛陽還是沒有等到華佗,然後就這麼幾年時間過去,父居然還是在追華佗,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有毅力,而他兒居然還就這麼一直撐着,也是一個奇蹟,最終他們饒了一個大大的圈,又繞回洛陽來了。
“等等,這麼說華佗回洛陽來了?”凌巴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芒,黃忠沒察覺到什麼,只是點點頭,凌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一次我父二人終於找到華佗了,可惜他看過敘兒的病之後,對我說他的診金很貴的,他獅大開口,我沒有辦法,四處找方法籌錢,然後一邊還重操舊業賣藝,結果被大將軍府的人看中,然後……董卓說他可以給我那一大筆錢,並且將敘兒接過去住了,只要……”說到這裡他突然才反應過來什麼,看着凌巴奇怪的問道:“所以我纔會奇怪,這玉佩敘兒絕對是會隨身攜帶的,輕易絕對不會轉交給別人,可爲什麼會在您的手裡?”
凌巴突然抿脣半晌不語,直到黃忠主動開口問道:“是不是……”
“節哀。”凌巴只吐出了這麼兩個字,語氣間聽不出什麼,臉上卻一片蕭索之色。
黃忠沉默了片刻,才笑到:“沒事,我早想到了,看到這玉佩就知道了,我說敘兒他不會輕易、其實我們早就約定過這個信物,如果我再次見到玉佩卻沒有見到他人的時候,那他肯定就已經不在了。”深吐了口氣,但他笑得實在勉強,顯得很難看。
一時間兩人之間氣氛變得很沉默,直到被一個聒噪的聲音打破:“凌衛,你、你、你……你這個無恥小人”
是董卓破鑼鍋一般的聲音,凌巴冷冷的看了那邊一眼,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模糊的影中透着讓他討厭的五月中文,“無恥小人叫誰呢?”
“無恥小人叫你……啊”話說到一半,董卓終於才醒悟了,這是凌巴的一個話套,驚叫了一聲,旋即臉便漲得通紅,一雙眼睛更是直欲噴火般緊緊盯着一臉似笑非笑的凌巴。
雖然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都在腦海中模擬出了那個樣來,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是讓人相當無語。
“哼”見董卓無話可說了,凌巴這時候也不甘示弱着冷哼道:“本將軍還不知道這世道什麼時候變天了,無恥之輩無恥之尤,竟然到了逮誰咬誰的地步。”
“你……”這回又是過了好一會兒董卓才反應過來,凌巴這是在罵他,說他咬人豈不是等於在說他是狗?不禁更加惱羞成怒,可再惱羞成怒,想要和凌巴打嘴仗,他又怎麼跟得上那節奏?所以沒有懸念地又一次被凌巴搶白了,凌巴笑着說道:“什麼你你我我的……其實你也不算太無恥,至少你剛纔已經承認了自己是無恥小人,總比那些無恥之尤卻仍不肯承認的虛僞小人要好得多了。”他臉上還掛着淡淡的微笑,說起話來卻是毫不留情,而且此話內裡大有深意,繞來繞去的可不只是董卓,也不知道已經將多少人罵進去了,知道的人就知道也不會說出來,不知道的人則都認爲他將矛頭對準了董卓,此時討董聯軍衆人更是轟然大笑,整個戰場的氣氛一時竟也有些緩和下來。
要和凌巴爭辯,董卓顯然還不夠格,不講說他學識如何、說話如何,但這顛倒乾坤的功夫,要和凌巴這個飽受信息大爆炸時代網絡上各種雷人雷語轟炸的後世人比起來,這個時代裡大概也就只有諸葛亮等有數幾個以辯論爲長且本來就機智靈敏的牛人才做得到,而且凌巴絕對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背後站着的,可是後世能夠想出那各種經典語言或者是各種話語間的藝術與反駁技巧的聰明人,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都塞過一個諸葛亮了,更何況是那麼多聰明人,當然現在的諸葛亮也遠遠沒有成長到“舌戰羣儒”的那個程度就是了。
董卓身邊的李儒到了現在也只能夠苦笑,聰明人都看得出來,這個車騎將軍口舌功夫相當厲害,別說是自家這個岳父了,就是自己恐怕也在言語上沒法在他嘴上討得了好,這種時候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沉默,保持沉默不予計較,可他無比清楚董卓的性情,這種時候又怎麼可能讓他停得下來冷靜下來?
不是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而是整個說話的走向已經被凌巴所掌控了,而董卓只能夠跟着他的節奏走,而且還往往都跟不上,這種情況下凌巴想要說些話激怒董卓是很輕鬆的事情,而董卓也確實被激怒了,只是還不到爆發的時候,這不是理智,同樣也只是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