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茂見程遠志說着說着,就卡住了,內心一急,瞪着眼,憋紅了脖梗,急道:
“將軍,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計不計的,我鄧茂不懂,只會爲將軍水裡來,火裡去,不眨眼的那種,說吧。”
好好的情緒醞釀,被鄧茂一莽,瞬間跌落到谷底。
程遠志對鄧茂翻了翻白眼,決定長驅直入了,跟鄧茂聊天,簡直湊不到一塊兒去,便道:
“鄧將軍,本將想讓你去詐降。”詐降一計,程遠志剛纔想靜靜的時候,就想到了,只是一開始還沒定下人選,甚至都想過自己親自上陣。
不過,爲了穩住軍心,跟鄧茂說,就得說是詐降,換成程遠志親手操刀,那就是真降了。
“將軍大才,然後呢?”
“是不是我詐降成功,將軍就率大軍從後面掩殺?要是詐降不成功呢,怎麼辦?將軍肯定會率大軍接應我的吧?”
鄧茂還沒想好這詐降該怎麼弄,要說哪些話,怎麼搞,但鄧茂先設想兩種相反的情況,這也是昨晚熬夜看的兵書上說的。
此時鄧茂覺得自己穩如老狗,頗有宿將的手段。
程遠志覺得鄧茂真是長進了,至少懂得提問了,而不是自作主張,掉轉馬頭就走,不禁內心開始嘀咕:
“你鄧茂上去詐降,要是漢軍信了,接受了詐降,那就率黃巾軍真降,假戲真做;要是漢軍不信,那就得你自求多福,替本將擋一擋漢軍,好讓本將逃走啊。反正本將是不走了,五公里之內,絕不靠近漢軍。”
程遠志心裡的話,自然不能告訴鄧茂這個老實人,只能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笑道:
“鄧將軍,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沒錯,本將軍自有安排。到時,你只須拍馬出陣,無論漢軍有什麼動靜,你就喊一句話即可,不用多想,山人自有妙計,你要相信本將軍。”
鄧茂一看程遠志,如此自信,果然巨大的成功會使一個人快速地發生蛻變,之前沒拿下廣陽郡,大小渠帥差別不大,大夥都是一個鍋裡刨食,可現在程遠志居然會用計了,可怕。
鄧茂不得不服,弱弱地問道:
“將軍,那我喊什麼話?”
額?投降喊哪一句比較體面?鄧茂這一問,頓時將程遠志給問住了,腦海裡拼命地閃過無數的投降模板:
“求求你們,饒了我們吧。”
“別打我,別打我的臉,給你們跪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想要靜靜.....”
......
不行,不行,這些乞降彰顯不出黃巾軍的氣魄,說不定漢軍覺得鄧茂身爲將領,沒有骨氣,還是一矛給送走,那程遠志從此就得亡命天涯了。
突然,靈光一閃的程遠志猛拍馬背,望着鄧茂,喜道:
“妙啊,妙啊。鄧將軍,到時不管漢軍怎麼說,怎麼做,你就大喊:‘且慢,降了’即可。”
且慢,說明黃巾軍沒有直接潰逃,只是不跟漢軍短兵交接而已。降了,則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屈自己人之兵。
程遠志沒讀過書,這已經是能想出來,最好的投降了。
至於成不成,程遠志認真地看了看鄧茂的面相,額寬庭滿,兩臉橫肉,這是吉人天相呀,只要鄧茂不動怒動粗,還是能活得久一些的。
鄧茂如聽天書,程遠志這詐降之計,兵書上也沒寫過呀,鄧茂還以爲詐降就是拍馬上前,告訴漢軍,咱黃巾大軍要詐降了,之後該咋滴咋滴。
這回,聽程遠志這麼一說,鄧茂心下大寬,樂呵樂呵地調轉馬頭,竟是單槍匹馬衝向前方,那漢軍的必經之路。
壯哉!
鄧茂一衝,程遠志不休息了,揮兵跟在後面,能不能洗白,從反賊變成官軍,就看鄧茂這一嘴了。
鄧茂快馬加鞭,急速衝鋒,內心卻極爲彆扭。在數萬黃巾大軍面前,一馬當先,是很威風,可氣勢上不來呀,鄧茂覺得身爲將軍衝鋒,該喊上幾句壯壯膽,便想起了程遠志的叮囑,喊道:
“且慢,降了。”
“且慢,降了。”
黃巾大軍裡,戰馬不多,大多數人都是靠雙腳行軍,兼之鄧茂的戰馬發動得早,拉開了大軍一段距離了。
此時,鄧茂嘴裡喊着投降,黃巾軍兵根本就聽不到,想想五萬人聚在一起,排成一大坨,相信相隔五十人之外,那就是雞同鴨講,絕對聽不清任何內容。
漢軍!
先鋒張飛看到賊將居然敢一人拍馬衝來,心裡暗暗佩服,好膽。
然而,張飛很快就改變了看法,這賊將殺來就殺來,嘴裡念念叨叨像個娘們,又是怎麼回事?
想不通的張飛不想了,提起丈八蛇矛,拍馬出陣迎了上去,賊將勇武,官軍也不能慫呀,張飛猛地大吼一聲,暴喝道:
“反賊!”
“俺張飛來斬你。”
張飛衝了出去,戰馬剛奔了幾步,一柄青龍偃月刀橫在前面,耳邊傳來一句:
“三弟!”
張飛不解,有敵將殺來,爲何自家兄弟非要攔下自己,問道:
“二哥,你讓俺出去,行嗎?俺必宰了這廝。”張飛沒敢用蛇矛挑飛那大刀,知道眼前的二哥戰力還在自己之上,沒有放肆的資格。
紅臉漢子沒搭理張飛,轉頭盯着鄧茂,冷冷地警告道:
“來將止步,再前行三步,莫怪關羽刀下無情。”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和俘虜,賊軍投降視同俘虜。關羽很討厭黃巾軍,起義尚且情有可原,可裹脅平民百姓,那就非仁義者所爲了,但關羽從軍當了官軍,還是會遵守軍兵之間的共識:
降者不殺!
張飛大吼,關羽喊話,鄧茂都聽到了,說不心驚膽顫,那是假的。可惜,鄧茂不會聽令於張飛和關羽,心裡暗道:
“啥?張飛說要斬殺我鄧茂?那是萬萬不給的。什麼?關羽說止步不前,那是萬萬不能的。”
“我鄧茂一片忠心,效忠的可是英明偉大的渠帥程遠志將軍,和他肝,繼續喊就是了。程將軍不會坑我的,蒼天已死,黃舔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