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大步走入大廳中,朝樊稠、李蒙和張濟分別行了一禮,然後在大廳中坐下。他聽見樊稠發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和聲問道:“敢問將軍,您若是站在王允的位置上,是否會眼睜睜的看着將軍隱居山林,而不管不顧呢?”
樊稠立刻回答道:“當然不會,若是我,肯定會斬盡殺絕!”話剛剛說出口,樊稠便明白了賈詡的意思。
賈詡聽見後,淡然一笑。
所謂謠言止於智者,所有的風聞傳到賈詡耳中,他立刻就能分析出消息的真假,並且以此推斷樊稠、李蒙和張濟等人很可能會不戰而逃。因爲投降也已經不可能,王允並不接受西涼軍的投降,所以擺在西涼軍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其一是奮起抵抗,其二是棄軍逃跑。
樊稠三人畏懼呂布,便只有逃跑。
賈詡推斷出樊稠、李蒙和張濟的心思,便立刻趕來郡守府,拜見三人。
說出的一席話,便點醒了樊稠。
賈詡見李蒙不以爲然,並沒有因爲他的話就改變主意,依舊準備逃跑,想了想,又說道:“太師身死,王允和呂布掌握大權,正商議把西領軍一網打盡,全部殺死。若是三位將軍拋棄士兵逃跑,主動放棄兵權,到時候一個亭長就能帶人抓住將軍。這樣的情況,三位將軍想要隱居不出,談何容易?”
“與其逃竄,不如領兵往長安而去,在沿途收攏逃竄的西涼兵,最後攻打長安,爲太師報仇。西涼軍攻打長安,如果能夠成功,三位將軍便位極人臣,執掌天下,若是無法擊敗王允和呂布,再領兵逃竄也不遲啊。”
賈詡將心中的想法緩緩道來,目光又掃了眼張濟和李蒙。
此時,李蒙開始動搖了。
賈詡的話,正中李蒙下懷,反正都要逃竄,還不如拼命搏一把。若是僥倖能擊敗呂布和王允,他便有機會位極人臣,執掌天下,這樣的誘惑讓李蒙心中蠢蠢欲動,藏在深處的野心便不可遏止的滋長起來。
至於張濟,直接轉變了態度。一開始,張濟就是領兵和呂布交戰的,只是架不住李蒙和樊稠輪番勸說,便答應下來。
如今,賈詡給出了最好的選擇,讓三人都準備拼一把。
樊稠心中一動,拱手道:“若無先生,我等三人拋棄士兵,去鄉里隱居後,肯定都要被抓起來殺死,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他聽見賈詡一句話就點破關鍵,心中佩服不已。誠如賈詡所言,王允一定要殺死他們,便不會讓他們隱居山林,因爲三人是西涼軍的首領,有樊稠、張濟和李蒙在,始終都會有威脅,王允可以放過西涼軍的士兵,但絕不會放過他們。
張濟看向賈詡,拱手說道:“先生大才,我等三人慾拜先生爲軍師,請先生答應。”張濟的話,立刻得到樊稠和李蒙的認同。
樊稠拱手道:“請先生擔任軍師。”
李蒙也跟着說道:“請先生應允,擔任軍師”
賈詡並不想冒頭,因爲這不符合他韜光養晦的策略。他故作沉吟,停頓了片刻,搖頭說道:“詡微末之士,難登大雅之堂,詡願意爲三位將軍出謀劃策,制定方略,但軍師一職請三位將軍留給有識之士,請三位將軍見諒。”
樊稠非常不甘心,再次勸說道:“先生是西涼名士,聲名赫赫,先生若不擔任,誰敢擔任,請先生答應。”
賈詡依舊搖頭,說道:“樊將軍,非是詡不願意,而是不能啊!詡願意作爲參軍爲三位將軍出謀劃策,至於軍師一職,請樊將軍留給有才之士。”
所謂參軍,是參謀軍事,類似於幕僚。
賈詡作爲三人的謀士,便把他自己隱藏起來,不爲人知。
賈詡很清楚他若是作爲西涼軍的軍師,勢必成爲王允和呂布重點‘關照’的目標,所以不管樊稠、張濟和李蒙怎麼勸說,他都沒有答應。
賈詡死不答應,樊稠等人也沒有辦法。畢竟他們兵進長安,需要賈詡出謀劃策,賈詡能夠作爲參軍,替他們三人蔘謀軍事還算差強人意。樊稠、李蒙和張濟相視一望,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然後樊稠說道:“好,就依先生之言,望先生竭盡全力,助我等攻下長安,到時候榮華富貴,必定少不了先生。”
賈詡拱手答應下來,寬厚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事實上,他主動來勸說三人出兵攻打長安,也是爲了自保。
所以,賈詡纔會在關鍵時刻趕到郡守府,將三人勸服。對於賈詡來說,他的武藝比不上樊稠、李蒙,更是難以企及張濟,但是他心中有萬千韜略,腦中有無數計謀,只需要動動腦子,便能擺平眼前的三個武將。
“踏!踏!……”
大廳外,傳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報!”
焦急並且帶着一絲驚愕的喊聲在大廳外響起,郡守府上的西涼兵面帶急色,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跑進大廳中,砰的一聲跪下,朝樊稠三人行了一禮。樊稠見士兵神情焦急,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急忙問道:“府外發生什麼事情,竟如此慌張?”
士兵支支吾吾的說道:“外,外,外面來,來,來了一個……”
幾個字,好半響都沒說清楚。
張濟出聲說道:“緩口氣,想清楚後,再仔細道來。”
士兵點點頭,深吸口氣,平復了內心激動地情緒,沉聲說道:“府外來了一箇中年人,自稱是李儒,是董太師的女婿,他說要見一見三位將軍。”
“嘶!嘶!”
樊稠、李蒙和張濟聽了後,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三人相視一望,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
董卓死後,李儒和他的妻兒便消失了蹤影,沒有被王允的士兵找到,沒想到卻在西涼出現了,這讓三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儒是董卓的女婿,現在董家一家老小死得乾乾淨淨,而且董卓的另一個女婿牛輔也死了,董家就剩下李儒一根獨苗。按理說,董卓的基業就該讓李儒來繼承,現在李儒回來了,就意味着樊稠、張濟和李蒙要以李儒爲尊。
但是,三人習慣了大權在握的日子,都不願意再被人呼來喝去的指使,心中不情願將手中的權利交給李儒。
賈詡坐在廳中,眉頭微蹙。
李儒突然返回西涼,也打了賈詡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賈詡思慮片刻後,便露出了笑容。他心思何其厲害,轉念一想,便想明白李儒所爲何來?因爲擺在西涼軍眼前的路只有兩條,戰鬥或者是逃跑。李儒返回西涼,前來拜會樊稠等人,絕不是讓西涼軍逃跑的,肯定要整軍再戰。
驀地,賈詡又想到一個念頭。
他微眯着眼睛,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或許,李儒所謀劃的並不只是讓大軍攻打長安這麼簡單,而是另有所圖。
好戲上場咯!
賈詡心中笑了笑,等着樊稠三人的決定。
聽見李儒回來,三人都站起身,站在一起低聲商議。不多時,三人便讓士兵帶路,去大門口迎接李儒。見此,賈詡也站起身,去迎接李儒。對於董卓的第一謀士,賈詡是有所耳聞,也和李儒打過交道,有所瞭解。
對於李儒的才華,賈詡也頗爲欣賞,但他卻不贊同李儒的做法。在賈詡看來,不論是做什麼事情,都應該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先是自保,才能施展才華。
李儒爲董卓的基業,付出了太多,不值!
郡守府門口,樊稠、張濟和李蒙看見李儒後,同時拱手拜道:“末將樊稠(張濟、李蒙),拜見李大人。”三人身後,賈詡也躬身向李儒拜了一拜。李儒趕忙扶起幾人,說了幾句客套話,一行人便往大廳中行去。
大廳中,李儒並沒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賈詡對面。
樊稠三人看見這一幕,心中安定下來。
不過,樊稠還是抱拳說道:“李大人是太師女婿,有道是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董太師被滅族,家小都被殺死,無人繼承太師的基業。李大人返回西涼後,正好可以繼承大業,統帥西涼軍,討伐王允。”
李蒙和張濟也出聲附和,臉上露出笑容。
李儒目光掃了言三人,卻見三人言笑晏晏,眼中的神色卻並非如此。
他心中冷笑,臉上卻毫無表情,說道:“樊將軍言重了,儒不過是一介書生,哪裡懂得治軍治國的道理。若是讓李儒出點計謀,儒勉強能夠勝任,若是讓儒領兵,肯定是一團糟,難堪大任。西涼軍有三位將軍統帥,足以支撐西涼軍的大局,此乃西涼軍之幸。”
樊稠三人聽後,都輕輕的出了口氣。
李儒目光掠過樊稠、李蒙和張濟的面頰,又繼續說道:“儒返回西涼,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請三位將軍發兵攻打長安,爲岳父報仇。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想法,等誅殺呂布和往後,爲岳父報仇後,儒便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賈詡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樊稠三人聞言,連連點頭。
他們聽從賈詡的建議,本就準備攻打長安,現在聽見李儒的話,立刻答應下來。再說了,李儒作爲董卓的第一謀士,相當厲害,李儒的本領他們都是知曉的,有李儒在一旁幫助,攻打長安的把握又能增加幾分。
這時候,李儒的目光看向賈詡,眼中露出一抹詫色。
先前,因爲賈詡站在樊稠等人身後,又低着頭,李儒沒有注意到。
現在看見賈詡後,李儒立刻想到王燦的命令,招攬賈詡,收爲己用。李儒壓下心中的想法,笑說道:“儒本以爲三位將軍缺少謀士,沒想到文和先生竟然爲三位將軍出謀劃策。三位將軍有文和先生,攻下長安如探囊取物啊!”
賈詡見李儒擡舉他,嘴角微微抽搐。
李儒如此說,是把他推出來,爲衆人所知啊!
賈詡心中心思轉動,旋即說道:“三位將軍,李大人才智出衆,現在返回軍中,正好由李大人擔任軍師一職,三位將軍意下如何?”
一句話,賈詡又將李儒推到前臺上。
而賈詡本人,依舊隱藏在暗處,不會被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