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人最難是收心,特別是對於那些有能力、有個性的人才,如果靠威嚇與肉體折磨,有時候不僅收不到人心,可能還會收來一個隱患。
這樣的例子從古至今有很多,趙興心裡非常清楚,所以他在對待袁紹手下的謀士和將領時,首先做的便是從精神上摧毀這些人的堅持,讓他們意識到以前追隨着袁紹,並非盡忠職守,而是爲虎作倀。
手裡拿到摁有袁紹指印的“認罪書”之後,趙興第一個接見的便是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沮授,而且見沮授的地點也沒有選擇在牢房之中。
儘管暗影總部那些專門用來關押“政治犯”的獨門獨戶的小院落,從內到外都設計得很適宜人居,但畢竟是用來囚禁異己的牢籠,關於這一點,每一位曾經有幸住進來的人都會有切身的體會。如果趙興在這種地方會見像沮授這種“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驢,往往會適得其反,把好事變成了壞事。
對於愛惜名聲如同愛惜羽翼一般的名士,趙興已經有了太多的經驗,所以他對拿下沮授可謂是信心百倍。
趙興選擇見沮授的地方,是在臥虎城後方的太行山麓之巔。從這裡,看以俯瞰臥虎城的全貌,山頂修建有專門供遊人休憩的涼亭,也算是臥虎城一處有名的景點。
沮授來之前,李儒已經在典韋的陪同下,先見過了沮授一面,並且將最近刊發的幾份《晉報》帶給了沮授。李儒爲什麼不帶上袁紹的“認罪書”呢?
因爲以沮授的智商,絕對會分析到認罪書上那鮮紅的指印肯定不是袁紹自願摁上去的,儘管認罪書中指控袁紹的種種罪行基本上都是有理有據,但強人所難的事情還是沮授從心理上難以接受的。
對待沮授,最難攻克的便是他心理上的第一道防線,所以趙興定下的計劃非常細緻入微,連要不要李儒帶着袁紹的“認罪書”這種細節都想到了。
那麼,趙興爲什麼要讓李儒首先去見一次沮授呢?實際上,這是趙興不着痕跡地對沮授進行的一次心理暗示。李儒作爲董卓的第一謀士,身份與沮授非常相似,如今卻成爲趙興的貼身謀士。讓李儒以自己的經歷去先勸說幾句沮授,雖然不見得會讓沮授立即放下心理上的包袱,卻能夠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果然,當沮授見到李儒,默默地看過《晉報》上老百姓關於如何處置袁紹的議論之後,人明顯變得焦慮和煩躁不安起來。沮授之所以焦慮,那是因爲他在擔憂袁紹的命運;至於爲何會煩躁,那是他在思考自己今後的出路。
大家都是明白人,當李儒自報姓名之後,沮授便立即想到了這是趙興對他的一種暗示,言外之意便是連董卓的部下我都能夠重用,只要你願意歸順,那結果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沮授心裡比誰都清楚,趙興輕易絕對不會殺他,因爲當初趙興在黃縣與他見面時,曾經非常熱情地邀請他一同前往上黨。但是出於對名聲的愛惜,以及那種多多少少的屈辱感,沮授又放不下思想上的包袱,輕易地答應趙興的招攬。
當時沮授問李儒:“袁公如今可好?”
李儒如實回答:“身體康健,只不過這幾日心情似乎不大好,想必是因爲見過主公一面之後造成的。”李儒的話裡有話,意思是提醒沮授,袁紹的命運現在很堪憂。
沮授點點頭,然後嘆了一口氣,問李儒:“在下想問文優兄一句,以你之見,趙太傅會如何處置袁公?”
李儒沉思片刻,回答說:“一切皆有可能,是生是死卻是取決於共與(沮授字)兄和其他幾位袁公的舊部。”
沮授慢慢咀嚼着李儒的話,最後問道:“趙太傅可曾拖你給我帶什麼話沒有?”
李儒答曰:“主公讓我前來邀請共與兄過兩日之後,與他同遊太行山清風嶺。”
李儒與沮授的第一次見面就此結束,雖然兩人都未曾談及某個敏感的話題,但是效果卻非常明顯,這從後來趙興見到沮授時,他的反應便能看出來。
時間已到涼爽的中秋時分,趙興與沮授二人拾階而上,沿着蜿蜒盤旋的山中石梯向上攀爬,不多時沮授的額頭鬢角之間便隱隱泛出一些汗水來。
趙興輕鬆地停下向上攀登的腳步,然後轉頭對沮授說:“共與先生如今的身體可是令人擔憂啊,臥虎城內如今正好有兩位超凡入聖的大醫者,過幾日便去讓他們給你調養一番!”
沮授微笑點頭,說:“我倒是在前來上黨的海船上見過其中一位,仲景先生的醫術和人品果然是天下少見。”
一路上,趙興閉口不談招攬之事,只是走走停停地耐心向沮授介紹着遠處山腳下的臥虎城,過了兩個多時辰,他們終於接近了山頂。
隱約可以看見山頂涼亭的時候,趙興忽然駐足不前,他轉頭對沮授說道:“共與先生,山頂涼亭之內有舊友正在等候,我便不跟着過去打擾你們敘舊了。”
沮授有些詫異,但既然趙興這麼說了,他便毫不猶豫地邁步向遠處的涼亭走去。沮授不相信趙興會選擇這麼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費這麼大的力氣秘密處決他。
走近涼亭的沮授,終於看清楚了趙興口中他的舊友模樣。說起他和亭中之人的關係,確實可以用至交來形容,因爲等在亭中的人是田豐。
田豐不是跟着蒼狼軍呆在西涼的嗎?他爲何返回了上黨?原來田豐此次返回上黨,是帶着晉國從益州“敲詐”過來的人才李恢一起同行的。他這次返回上黨之後,按照趙興最新的人事安排,將不再擔任蒼狼軍的軍師職務,而是有更加重要的職務等着。
田豐一臉微笑地對沮授說:“共與兄,吾在這裡可是等候你許久了!”
田豐這話,其實一語雙關。他既說的是今天在亭中等候的事情,同時也暗示着當年曾邀請沮授一起前往上黨爲官,這一等便是十多年過去了。
沮授聞絃歌而知雅意,一臉苦笑着說道:“方纔國昌說亭中有舊友等候,我遍思而不知是誰,如今見到元皓,方知趙興果然厲害,不愧是能夠睥睨北地的雄主。”
沮授見到田豐之後,兩人具體說了些什麼,外人不可而知,但是結果卻非常喜人。
從太行山麓下來之後,沮授沒有再回暗影總部繼續吃四菜一湯,而是跟着趙興進了太傅府。不久之後,袁紹手下的文士除審配之外,其餘人盡皆轉投趙興,至於顏良和文丑兩員武將,則是由另外一個傢伙親自前去說服。
這個傢伙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