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隔二十年,樂無償再回百草谷,內心可謂百感交集。
如果當時谷主答應他和聖女成親,事情遠遠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心中,對百草谷何嘗沒有怨怒?
若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願再來這個地方。
可慕容川謀逆行刺,意圖不軌,樂無償誓要殺他,除去來這江湖中醫術無雙的百草谷,卻也沒別的選擇了。他是恩怨分明的人,慕容川是他救的,如今爲禍,他覺得殺慕容川是他的責任。
而慕容川實力高深,樂無償要殺他,也唯有恢復到全盛狀態纔有可能。
父女兩牽着手,往山洞深處走去。
剛行十餘米,忽地,兩邊石壁上有火光亮起來。
“誰人擅闖百草谷!”
洞內傳出來清冷喝聲,而後有十餘個穿着白裙,飄飄如仙女的持劍女子衝將出來。
樂嬋神色微凜,將劍拔出來半截。
樂無償不着痕跡按住她的手,對着面前的這些持劍女子拱手道:“樂無償求見谷主。”
這些女子自然是不認識他的。
當下,有個女子進去稟報,其餘女子則是仍用劍直直指着父女兩人。
很快,洞內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竟是走出來數十女人,個個持劍。
爲首五個女人看起來四十歲許年紀,皆是姿容不凡,徐娘半老,但卻橫眉立目,顯得極是惱怒。
說起來,百草谷的女子竟是個個都長得花容月貌。
樂無償看到爲首五個女人,眼神微微變幻,最終還是作揖道:“谷主!諸位長老!”
中間穿着紫色宮裙,青絲以髮髻纏繞起來的女子眯着眸子冷冷說道:“樂無償,你竟敢來尋死!”
這正是百草谷谷主,她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恨意。
只是她並不知道樂無償身有舊疾,功力不濟,是以也不敢悍然動手。
樂無償心裡輕輕嘆息着,道:“樂無償此來,只爲求谷主爲我醫治舊疾。”
這些年來的遭遇,也是將他的銳氣磨得差不多了。要是以往,他定然說不出這番話來。
“呵!”
谷主冷笑,猙獰道:“我巴不得你早些死,怎會爲你醫治?”
隨即她突然反應過來,連道:“衆弟子,將此賊子殺了!”
一衆持劍女弟子嬌喝,齊齊向着樂無償和樂嬋殺來。
樂嬋拔出長劍就要拼命。
“慢!”
樂無償忽然高喝。
他全然無視攻過來的百草谷女弟子,匆匆道:“我以完整的百草針法換取你們爲我療傷!”
“住手!”
百草谷谷主和四個長老的神色都是動容,連忙呼喝。
百草谷谷主雙眼直直盯着樂無償,道:“你有完整的百草針法?”
樂無償點點頭道:“蘭兒跟着我的那些年,將百草針法缺失的部分補齊了。”
百草谷弟子都以植株名字命名,上代聖女香雪蘭,也就是樂嬋的母親。
“這……”
四個長老都遲疑向着百草谷谷主看去。
百草針法是百草谷最爲精湛的鍼灸之術,只是有所缺失,這些年來是她們的心病。上代聖女香雪蘭在醫理之道上的確有着驚人的天賦,她將殘缺的百草針法補齊,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百草谷谷主也遲疑起來。在她心中,殺樂無償和得百草針法,自然還是後者更爲重要。
最終,她說道:“你未誆騙我們?”
樂無償道:“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百草谷谷主和四個長老聞言竟是都露出喜色來。
她們長居山中,鮮少和外界往來,雖然年歲實際上有六七十了,但心性卻並不成熟,根本不懂什麼叫喜怒不形於色。
樂無償是個漢子,也不怕她們食言,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來,向着谷主拋去。
谷主接過,卻是不看,而是對樂無償說道:“我觀你女兒鍾靈敏秀,說不定醫道天賦不在她母親之下。你讓我百草谷痛失聖女,現在,我要讓她成爲我百草谷的新任聖女,如此我才答應爲你醫治。如若不然,我寧可將這百草針法還你,也斷然不會爲你醫治。”她眼中難得露出狡黠之色。
“這……”
樂無償頓時爲難起來。
樂嬋面色稍有悽苦,隨即卻道:“父親,我願意。”
她想着自己本來要嫁給慕容川,卻沒想慕容川是那等人,和趙洞庭之間又有着莫大隔閡,現在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只想着這輩子不嫁人也好。
樂無償只以爲她是因爲慕容川的事,面色愧疚地嘆息道:“也好……”
谷主這才翻看起手中的冊子,越看,臉色的喜色越盛。
看完時,她臉色已是有些激動,對樂嬋說道:“你以後便更名爲洛神,爲我百草谷聖女,呆在谷中隨我學習醫術。”又看向樂無償,神色淡漠下來,“你且在洞中留下,我稍後爲你醫治。”
樂無償點頭。
這剎那,樂嬋卻是又想起趙洞庭,心中有些抽搐着疼。
她對他自然並不是全無感覺的,他雖年幼,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可惜,自己和他無緣。
她終究還是有些捨不得趙洞庭的。
就這樣,父女兩在百草谷中留了下來。江湖從此少了樂嬋,多了洛神。
如此過去二十來天的時間,年關已過。
雷州府境內逐漸恢復平靜,但遂溪縣被屠的事情仍在持續發酵,人人自危。民間、江湖無數人聲討罪大惡極的賊人慕容川,但這自然是沒有什麼用的,總不能罵死慕容川。
趙洞庭以柳弘屹爲帥,黃龍禁軍近三萬軍卒佯裝成難民,已分批去了瓊州。
就在數日前,原本被李元秀安排去盯着海盜的兩個高手回來稟報,竟然真有三萬餘元軍沿着海路從廣西到了雷州外海,現在駐紮在那些海盜的島上。
元軍動作,和那麻衣青年所料想的竟是並無什麼差別。
他們的意圖可想而知。
此時雷州兵將衆多,元軍僅僅三萬多人,便是整合那外海的數萬海盜,也不可能有本事攻破雷州。而除去雷州外,他們也只可能攻取旁邊的瓊州了,這連趙洞庭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