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數日。
中興府外。
趙洞庭率着飛龍軍終是和石開濟的大軍匯聚。
石開濟、張光寶等人到軍寨外迎接趙洞庭入寨,兩軍合流。
中興府內,洛陀已有足足十餘日不見蹤影。這讓得武尚雲等人都是徹夜難眠,洛陀那也弟子更是惴惴不安。
雖不能確定洛陀到底去幹嘛了,但誰都知道,他出城前去刺殺宋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而過去這麼長的時間,宋帝都已經率軍到得城外,法王卻仍不見蹤影。這自是讓武尚雲等人心中皆有不妙的感覺蔓延。
僅在趙洞庭和石開濟匯軍的這天傍晚,趙洞庭就給武尚雲等人揭開了謎底。
數十飛龍軍將士馳馬到中興府外,將洛陀的屍體拋在了地上。
待他們離去後,城內守軍打開城門,匆匆將洛陀屍體擡了進去。待確定洛陀身份以後,武尚雲等人都匆匆趕到了城門口。
一衆大夏將領個個變色。
極境修爲的洛陀可謂是他們抵擋宋軍最大的依仗,而現在,這種依仗儼然沒有了。
如今元朝的軍械和援軍又距離中興府還有着很遠的距離,他們真不知道能不能夠擋住大宋禁軍。
雖然大宋禁軍和西夏軍的軍械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即便都是拿神龍銃的,戰鬥力卻也是有着很大區別的。
大宋禁軍自硇洲發跡以後,從無敗績,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論行軍打仗,沒哪個國家如今敢說是大宋的對手。
即便是元朝,最多也只能說是有勉強和大宋抗衡的實力而已。而且,這還是仗着他們兵員衆多。
大宋禁軍數十萬,卻可抵雄軍百萬餘。這句話可不是玩笑。
這夜,武尚雲等大夏將領聯袂到宮中,和洛陀的那些弟子們商議了許長時間。
到翌日。
趙洞庭親率着大軍兵壓到中興府外。
他穿着甲冑,腰懸佩劍,坐在白色的高頭大馬上。
到城下後,便舉起了望遠鏡向着城頭望去。
武尚雲等大夏武將有許多都立在城頭,而他的眼神,很快凝聚在其中某個頗爲憔悴的身影上。
隨即臉上有着驚喜之色浮現。
雖李秀淑看起來很是憔悴,但她總算是沒有死。這讓得趙洞庭重重鬆口氣。
只要她還活着,那事情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隨即,趙洞庭緩緩放下望遠鏡,運轉內氣對着城頭大喝道:“城內守軍主將何在?”
武尚雲大吼:“本帥武尚雲在此。”
趙洞庭又道:“武元帥,咱們談談如何?”
武尚雲並沒有拒絕。
其後不過數分鐘,城頭吊橋緩緩放下。穿着銀色甲冑的武尚雲單騎出城。
趙洞庭將腰間佩劍解下拋給旁邊的趙大,亦是拍馬,向着武尚雲迎去。
兩人很快匯聚,在相距不過兩米時同時勒馬。
眼神交匯。
有片刻的沉靜。
然後趙洞庭開口道:“放女帝出城,朕饒你們不死。”
他的霸氣在這刻彰顯無遺。
武尚雲深深看着趙洞庭,又沉默半晌,道:“退軍五十里,不然本帥立斬女帝。”
趙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你有這個膽量?”
武尚雲道:“本帥知道宋軍厲害,不過,宋帝你和女帝的關係貌似也不淺吧?你,又有膽量不顧她的性命麼?”
趙洞庭沉默,隨即微笑,“你應該知道大夏不可能擋得住我大宋禁軍的,只要朕願意,隨時都可以將你們大夏覆滅。你原本便是西夏將領,若真心效忠女帝,完全可以安然無恙的度過此生,如今又何必做這些無畏的抵抗呢?”
“呵。”
武尚雲冷笑,“就算我始終效忠,你覺得女帝就能讓我們武家繼續延續麼?”
趙洞庭不以爲然,“以前的事朕不想提了,但只要你選擇投降,送女帝出城。朕保你武家延續千秋,如何?”
以他的性子,其實是不願和武尚雲這般談判的。但李秀淑在他們手中,趙洞庭別無選擇。
在他心目中,女帝比西夏都重要,更莫說區區武家。只要武尚雲答應,他真願意讓武家繼續延續興盛下去。
可惜的是,武尚雲卻並沒有聽信趙洞庭的這個諾言。
他只又道:“退軍,還是玉石俱焚,還請宋帝自行選擇吧!”
他自認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就算他降,女帝重掌西夏,也絕不可能給他們武家活路。
趙洞庭眼中有着殺意流露,強自按捺下去,“武元帥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武尚雲沒有答話。
過數秒。
“好!”
趙洞庭重重開口,勒馬回軍。
其後,大宋禁軍的趙洞庭的令下緩緩退卻,回到軍寨中去。緊接着又拔寨,繼續向後退卻。
石開濟等人都看到城頭的李秀淑,知道趙洞庭爲何要退軍。從始至終,都並未多少半句。
回到城內的武尚雲在和洛陀衆弟子以及城內衆大夏將領說及他和趙洞庭的談判內容後,城內衆人皆是大喜不已。
沒想到,當初法王力主保下的女帝,如今竟是成爲他們的護身符。
歡喜之中,這些人不住揶揄。免不得要說及民間流傳的那些關於趙洞庭和李秀淑之間的風流韻事。
而率軍撤退的趙洞庭始終沉着臉。
君天放、石開濟等人在得知談判的經過後,個個心中都是嘆息。
爲留下女帝的性命,退軍五十里,其中所造成的損耗不提。這極可能會錯過最佳的攻城時機。
元軍派遣援軍正在向着這中興府趕來,如今也並非是什麼秘密。
但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誰都知道,皇上心中儼然已有決斷了。
大軍離着中興府越來越遠。
直過去許長的時間,君天放才忽的對趙洞庭說道:“皇上,不如我和諸位供奉今夜進城,將女帝營救出來?”
趙洞庭輕輕搖頭,“城內那些人會有防備的。”
他倒不是擔心君天放等人會遇險,畢竟他們即便跌境,那也是真武境的修爲。不是城內守軍輕易就可對付的。
他擔心的,是武尚雲那些人會再以李秀淑作爲要挾。到時候,君天放等人會投鼠忌器。
自來到這西夏,大宋的數十高手已經付出跌境的代價。他也不想他們再付出性命。
他是愛着李秀淑不假,但這種愛,卻也不是他爲救李秀淑就可以不顧君天放等高手安危的理由。
這樣的事情,趙洞庭做不出來。
這夜,趙洞庭率軍在離着中興府約莫五十里處紮營。
月光下,他和柳飄絮兩人依偎在大帳前。
柳飄絮輕輕擡手,將趙洞庭深皺的眉頭扶平,又在他懷中拱了拱,柔聲問道:“你打算如何救秀淑姐姐出來?”
趙洞庭輕輕搖頭,“不知道。”
柳飄絮想了想,又道:“你應該知道,就算你率軍撤退下來,他們也不會放秀淑姐姐出城的。”
“他們……”
趙洞庭聽到這句話,眼中忽的有亮光劃過,嘴裡咀嚼着這兩個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過半晌,他便匆匆拽着李秀淑往帳內跑去了。
中興府內皇宮深處。
院中火把林立。
有許許多多的大夏將士鎮守,還有洛陀的弟子親自坐鎮於此。
某間房的門口,站着幾個頗爲嬌俏的侍女。
女帝李秀淑獨坐於屋內,如往常那般,將自己縮在牀角。
這這日,她的臉上不再是隻有惶恐無助之色。而是有着極濃的喜色。
她嘴裡喃喃自語着,“他來了……他來了……”
在中興府城頭時,她看到了上前和武尚雲談判的趙洞庭。那個身影,好似讓她煥發新生。
半晌,李秀淑忽的起身,向着窗邊走去。
透過朦朧的窗紙,她看上天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