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荷花池畔。
趙洞庭手裡持着嶽玥的那根苦竹魚竿正在釣魚,齊武烈些微躬着身子站在旁邊。
趙洞庭眼睛漫不經心看着水中的仙鶴浮漂,道:“你覺得這事會是誰指使做的?”
“臣不知。”
在武鼎堂院子裡還自言自語斷言這事和健王有關係的齊武烈這時候卻是如此答道。
這便是到他這個年紀的圓滑之處,哪怕明明紫荊山莊已經被牽扯進來。
他也不願意表態。
伴君如伴虎,太過草率表態的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
畢竟,健王到底有沒有問題,而且皇上會不會處置健王,這還是個沒法預料的事情。
“呵呵。”
趙洞庭撇撇嘴輕笑,知道要想讓齊武烈這種人表明明確的立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強迫,只道:“那朕等會兒讓軍情處去查查,你們紫荊山莊丟的臉面,朕會給你們補回來的。”
“臣多謝皇上!”
齊武烈當即拱手,並沒有打算要說什麼虛僞客套的話。
他也知道趙洞庭的爲人,若是此時還說些推辭的話,那趙洞庭十有八九真的會就這樣作罷。
那他進宮來見趙洞庭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齊武烈剛走,趙洞庭便立刻讓張破虜去給萱雪傳旨了。
讓萱雪派人盯着常德府的那些大臣們,看看他們是否和健王有着什麼密切關係。
有紫荊山莊這件事在前,那些人想必是無處遁形的。
雖然說現在查這些人看似並沒有什麼作用,甚至頗爲無厘頭,但說不準,以後會有什麼收穫。
從健王給齊武烈那些禮物的手筆,趙洞庭完全可以斷定健王趙序肯定是有問題的。
只看問題是否還在有藥可救的範圍之內。
至於李國丈那件事情,趙洞庭直到現在都懸而未定。
那畢竟不是別人,而是穎兒的親身父親。
趙洞庭只是着監察省、律法省聯合調查皇室賑災基金會,另外就是着軍情處密切“盯”着李國丈,說是軟禁都不爲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監察省、律法省聯合調查整個皇室賑災基金會,李國丈那些人不可能察覺到什麼。
現在等於是防範他們做出任何亡羊補牢的措施,讓他們被迫等待最後結果的揭開。
說起來,其實趙洞庭和穎兒的父親只是剩下最後的臉皮沒有撕破而已。
大概,這張臉遲早要在李國丈罪名定論的時候撕破。
李國丈這兩天來求見過趙洞庭,都被趙洞庭拒絕。
他不想見李國丈,怕自己於心不忍。
在皇室賑災基金會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會給李國丈到面前來嗚呼哀哉的機會。
他是心愛着穎兒,這點毋庸置疑,但這並不是可以完全饒恕李國丈的原因。
怎麼着也還得看看李國丈的情節到底有多嚴重再說。
這年前僅剩的最後幾天,長沙城的熱鬧中也總算瀰漫起許多的輕鬆。
朝廷也是,各部官吏們幾乎陸續放假,宮內很少再看到神色匆匆的官員們走動。
健王和李國丈的事情年前肯定是難有什麼定論了。
年二十八夜。
趙洞庭在傍晚時分把陪侍在左右的張破虜都打發回家去,身邊就剩下劉公公等人,在偌大的寢宮院子裡坐着,忽然間便覺得自己形單影隻起來。
沒有衆女陪伴在身邊,這個年的確是無趣得很。
而他現在,也已經喪失再把宮中重臣們宣到宮中共迎新年的興趣,現在的大宋朝廷,有不需要他這麼做。
讓朝中的那些老臣們各自在家含飴弄孫,絕對比讓他們來宮中飲宴要自在、快樂許多。
最後,百無聊奈的趙洞庭讓劉公公把搬到宮外過悠閒生活的白玉蟾和吳阿淼兩人齊齊宣到了宮中。
沒多說的,到宮裡三兄弟自然是燒烤、喝酒。
那一口火辣辣的燒烤,再有現如今大宋宮廷酒坊釀造,由在冰窟存放過的、剛拿出來的冰鎮啤酒,真是叫一個舒爽。
白玉蟾和吳阿淼兩人俱是大快朵頤。
吳阿淼跟着趙洞庭去北方溜達了一圈回來,修爲稍有長進,但距離趙洞庭的距離愈發大了。
也沒打算在年前再出手,這段時間是在自己家裡陪着五花八門的嬌妻們過着沒羞沒臊的生活。
白玉蟾修爲全失,和徐青衣也已經搬到宮外去住,組成了他們自己的家。
白天就到欽天監上差,按時回家,不是吳阿淼那樣沒羞沒臊,但生活很平靜,徐青衣也懷上他的孩子了。
只說起來誰都羨慕平靜而充實的生活,然而,平靜的生活往往很難讓人覺得充實。
白玉蟾還好,吳阿淼是閒不住的性子。
在家裡快淡出鳥來,這回被趙洞庭給叫進宮燒烤,可算是放飛了自我。
趙洞庭有這兄弟兩個陪着,本來也已經沒什麼事情要做,索性也放鬆了一把。
兄弟三個就這樣從年二十八夜一直在寢宮裡呆到年三十夜,就聊天扯淡、談天論道,當然最多還是說的女人。
這可能是男人間永恆不變的話題,不管老的少的,連白玉蟾都有被帶壞的趨勢。
“砰砰砰……”直到忽然間長沙城的夜空有無數燦爛的煙火燃爆開來。
捧着酒罈的趙洞庭忽的起身,看着那些煙火低聲喃喃道:“又是一年了……”這已經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多少個年頭了?
十三年?
十四年?
呵。
不去細細回憶還真有點兒記不真切了。
當初發下宏願,復國強民。
現在前者應該已經算是做到了,剩下的只是後者,等把大宋的發展基調確定下來,也應該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接下來大宋的發展不會再必須得由自己掌舵。
到時候,自己便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趙洞庭緩緩提起酒罈,對着天上的煙火,嘴角勾起些許笑容來,在心裡對自己說道:“敬美好的未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會兒已經匆匆趕到草原上的鐵穆耳,卻是在某處的帳篷裡和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在交談着。
鐵穆耳的眼中時不時有精光閃爍。